16、第十三章 ...
-
第十三章
诺言
在陈芊芊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房内的四人都仿佛定格了一般，安静了下来。
偌大空寂的房间内，不知何时吹进了一股凉风，灯座上的烛火在微风的鼓动下惶惶不安的跳动着，燃烧的灯芯处时不时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韩烁抿了抿唇，视线直直的落在陈芊芊的身上，眉头轻皱，垂在衣摆两侧的手指不自觉的慢慢收拢，迟迟不肯开口。
站立在屏风外围的白芨和梓锐一时之间也是缄默其口，大眼瞪小眼的望着对方不语。
随着时间的流逝，昏黄的烛光越来越弱，一片沉默中，陈芊芊慢慢的走向灯盏，拿起灯架上的剪刀，面无表情的拨弄着烛火。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热度，陈芊芊莫名有些烦躁。
不知过了多久，韩烁开口了，缓缓地说道：“我能相信你吗。”
“少君，您……”
话音刚落，一旁的白芨急忙开口想要劝他冷静，韩烁轻飘飘的甩了一个眼神过去，示意他不要出声。
陈芊芊放下剪刀，转过身来，轻叹一声，平静的看向韩烁，淡淡的说道：“少君，我的诚意一直都摆在你面前，不是吗？”
闻言，韩烁嗤笑一声，饶有兴味的看着陈芊芊，似笑非笑的说道：“那我要你花垣城至宝，龙骨，你也给我吗？”
这边陈芊芊还没开口，另一边，趴在一旁屏风上的梓锐就对白芨说道：“好哇，你们果然是为了龙骨。”
白芨立刻回怼道：“怎么哪儿都有你，闭嘴！”
“嘿！你凭什么让我闭嘴！告诉你，我们三公主一早就知道你们少君心怀不轨！”
“你再说，你再说，信不信我抽你！”
……
静静的听着梓锐两人争吵的内容，韩烁微微低垂的眼眸忽闪片刻，等到再次看向陈芊芊时眼底已隐隐凝结成了一片冰湖，面上却是不显，淡淡的说道：“我果然没猜错，三公主真是深藏不漏，竟将花垣城上下耍得团团转。”
陈芊芊淡然一笑，从容的回道：“论演技，自是比不上韩少君。”
闻言，韩烁紧紧抿唇，深深地看了陈芊芊一眼，内心止不住地发凉。
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就知道了他的图谋？亦或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他。
那这几日的小意温柔岂非都是骗局，她就这样将自己的讨好尽收眼底，任由自己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在花垣城众人面前表演？
突然之间，韩烁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子！从遇见她以后，自己就忘记了来花垣城之前对父亲立下的誓言，渐渐沉沦在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之中，而现在，他才知道，这个他自以为天意的意外居然是人为的！
陈芊芊！好一个一无是处的三公主！真是步步为营！
自己眼中一段由意外诞生的姻缘，竟是一厢情愿？或许在她的眼中，他韩烁就是一个笑话！
思及此，韩烁气的几乎全身颤抖，白日里向花垣城主要乐人时的屈辱已经让他压抑已久，现在又心绪起伏，一时之间，竟有些呼吸困难，胸口一阵难受，不一会儿，眼前一阵发黑，身子往前一倾，就要倒下。
本就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的陈芊芊连忙扶过他席地而坐，对着还在一旁吵架的白芨呵斥道：“白芨！还不快把你家少君的药拿来！”
“啊？哦，药……”白芨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取出怀中的药跑过来递给陈芊芊。
陈芊芊打开药瓶，取出一颗药丸放到手心，就要喂给韩烁。
然而此时的韩烁神志已经渐渐恢复，当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视的那一刹那，韩烁忽然又想起这人的算计，心头的闷气愈发浓烈，立刻脸色一沉，别过脸去，不愿吃药。
陈芊芊不禁一怔，反应过来后又觉好笑，面上却没敢显露出来，免得将韩烁气得更狠。
然后陈芊芊不顾韩烁的别扭，托着他后颈的手强硬的搬过他的头，捏住下巴强迫他张嘴，另一只手则顺势将药丸塞进他的嘴里，随即用手掌堵住他的嘴。
被迫扭头的韩烁，一抬眼就看见了陈芊芊眉峰上挑，一副只要他不将药咽下去，就不放手的样子。
无奈之下，韩烁只得照做。
折腾一番之后，已是深夜，快要燃尽的烛光衬托得房间越发幽暗，一片灰蒙之中，少女白皙的面孔越发的夺人眼球。不知怎的，正嚼着药丸的韩烁突然觉得，时间在这一刻禁止，该有多好啊！
然而，不到片刻，药吃完了，也该回到现实了。
在抓着陈芊芊的手起身站稳之后，韩烁自嘲的一笑，心道，如此也好，大家都亮明底牌，也省得两人再费尽心思互相算计。
说到底，他和陈芊芊之间本就是一场交易，本来就没互相信任可言。在进入花垣城之前，陈芊芊这个名字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入过耳的名字罢了，虽说阴差阳错成了夫妻，却也始终站在两城的对立角度上。她算计自己，无可厚非。
将心比心，即使现在已经对陈芊芊有了几分好感，韩烁扪心自问，也不可能为了她将玄虎城置之不顾。
一念至此，韩烁豁然开朗，清俊的面容虽略带病容，眼神却异常明亮。
这般神采飞扬的韩烁着实惊艳了陈芊芊，她怔了一下，随后呐呐的说道：“少君，咱们继续之前的话题？”
想通之后的韩烁，彻底恢复了本性，既然双方已经摊牌，那就争取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于是，韩烁决定按兵不动，沉声问道：“当然，三公主您作何打算？”
“少君，我个人觉得信任的第一步就是坦诚。这么说吧，从少君你进入花垣的土地的那一刻，我就注意到你了，包括你在花垣的一些部署与暗探。”
陈芊芊读书的时候就是一个标准的理科生，穿越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文人兜圈子的那一套硬是学不来，说话做事更喜欢直截了当。
韩烁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说道：“哦？这么说三公主是打算和韩某做交易了？不然，以三公主的本事，怕是早在抢亲之时就拿下韩某了。”说完，韩烁停顿片刻，又语气不明的补充道：“若非如此，三公主此刻怕是早就在教坊司风流快活了，又怎会生出这些事端。“”
感受到韩烁的阴阳怪气，陈芊芊苦笑一声，说道：“少君，咱们是来商量的，理应和气一些吧，这些陈年旧事就一笔勾销，如何？”
“是啊，少君，谈判就要有谈判的态度啊！吃醋也要分个场合！”白芨在一旁小声的提醒道。
韩烁狠狠瞪了白芨一眼，羞愤的说道：“白芨！你那边的啊！谁说我吃醋了！”
白芨瞥了瞥嘴，静静站在韩烁身后，不再说话。
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韩烁咳嗽一声，继续说道：“说说吧，三公主打算怎么交易？”
陈芊芊思索片刻，缓缓说道：“少君前来花垣城联姻，目的在于夺取龙骨，攻占花垣，我说的不错吧。”
韩烁轻挑上眉，点了点头。
见状，陈芊芊继续说道：“那么，咱们的交易来了。少君，我们折中一下，我助你夺取龙骨，你放弃攻占花垣，如何？”说完，陈芊芊眼神定定的望着韩烁，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韩烁嗤笑一声，说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的条件，龙骨我要，花垣我也要。”
陈芊芊本就有心理准备，知道不可能一下子就说服韩烁，然而，真正得到明确的拒绝之后，内心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调整好心态，陈芊芊眉峰一扬，态度从容随意，看向韩烁的眼神中带着笑意，但这说出来的话却句句诛心，很不好听：“少君若是真的对玄虎信心十足，为何不一开始就直接攻打花垣？还要利用联姻这般下作的手段来达成目的，不得不说，少君对自己确实够舍得。”
长在红旗下的陈芊芊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不以结婚为目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因此，她是真的不能理解韩烁这种拿婚姻当儿戏的态度。当日若不是因为对韩烁怀有好感，她也不会临时起意当街抢婚，但既然结婚了，该负的责任、该尽的义务都是要承担的。夫妻双方，本就应该互相信任坦诚。
听了陈芊芊嘲讽的话语，韩烁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愤怒之中却又带着一丝喜悦，韩烁努力忽视掉这一丝喜悦，正色道：“我玄虎军队即使能够以一当百，战争之中也难免有损，如今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达到目的，何乐而不为？还是说，三公主不喜欢我与他人联姻？”
陈芊芊嗤笑一声，直接无视韩烁的最后一句，质疑的说道：“是吗？难道不是因为你玄虎城生产炸药的原材料只有我花垣有吗？据我所知，玄虎城即使能够生产炸药，产量也不高吧！等到打仗之时，怕是供不应求吧！”
闻言，韩烁脸色一变。
见此情景，陈芊芊知道这场交易十拿九稳了，在心中长舒一口气，随后镇定自若的对韩烁打下最后一剂强心针：“少君，你要知道，两国交好，互相制约，共同发展，比拼个你死我活要好得多。”说完，陈芊芊拿起茶杯，一边悠闲地喝茶，一边等待着韩烁的答复。
半响之后，耳畔传来韩烁清晰的一声“一言为定”。
陈芊芊的嘴角慢慢勾起，抬头看向韩烁，声音坚定坦荡地说道：“好，今日你我以龙骨为约，只要你韩烁信守承诺，我定不惜一切代价为你拿得龙骨，治愈心疾。”
诺不轻言，然一诺既许，至此不负。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