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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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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社。
当零打着哈欠跨进摄影社大门的时候,房间里的人统统把视线定格在了她的身上。哈欠打到一半,零的动作僵在那里,她眨眼看着众人。脑袋后蹦出一串省略号。
“白鸟同学~”安室社长从人群中冒头,她对着零猛挥手,“白鸟同学,校刊社的学长邀请你明天放学后当他们本期校刊的特邀嘉宾。”
“特邀……嘉宾?”微皱眉,水蓝色的眼眸蒙上一层薄雾。零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淡淡道,“我有拒绝的权利么?”
“可是就算零你不去,学校里还是会不断有人来找你的啊。”社长凑到零的眼前,“幸村学长可是我们学校情人节收到最多巧克力的人诶。”
“那张照片是社长你发布在公告栏的?”
安室的笑容尴尬了一下,她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只是觉得那张照片真的很好,发在那里应该会吸引更多人来摄影社的吧。”
“是啊,同时还会吸引更多人来找我。”零的脑袋往后仰了仰,她转眸看着窗外飞过的小鸟,“社长,你在整理并提高你自己生活的同时,能不能不要打搅到别人的生活呢。”
话音刚落,安室脸上的笑容完全凝固。
“嘛……”零随即浅笑看着她,“不过如果社长愿意把那张照片加印一份给我的话,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零突如其来的神情变化,让周围的人摸不着头脑。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彻底冻僵大家的零再次微笑道,“还有,社长,你那张照片真的拍得很不错,不愧是社长呢。”
窗外一排乌鸦整齐地飞过,嘎嘎,嘎嘎。
***
切原赤也。这个头发和海带一般的男生似乎每天都会让零有新的发现。
就在她确定,运动神经发达的人头脑果然简单的时候,切原再次推翻了这条定论。
英语课上,英语老师用书本把正在酣睡中的切原拍醒了。“切原赤也,你的英语已经差到不能再差的地步了,还不认真听课你准备怎么办?”
被拍醒的切原很不爽,他以挑衅的眼神看着老师。
“我问你两个问题,如果你回答错误的话,我严禁你这个星期的社团活动。”老师拿着书本的手放在了零的桌子上,另一拿着粉笔的手在空中小幅度挥舞着,“Did you listen to music this morning?”
被提问的切原没有站起身,他坐在原位上看着老师,“No.”
“So you didn't listen to music this morning?”
零略带怀疑地看着身边的切原,如果他昨天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那么回答这个问题应该没有问题。切原亦瞥了一眼零,他斩钉截铁道,“No.”
就在切原回答完这句问句之后,英语老师手中的粉笔瞬间掉落在地上断成了两截。从他的表情来看,此刻的英语老师是真的很憋屈。
同学们纷纷惊叹切原居然会在英语课上回答问题,并且还是准确地回答了。
“原来切原昨天有听懂我的话哦?”零勾起嘴角看向身边的切原却见他再次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叹气,“怎么和猪一样。”
切原的耳朵蹭地竖了起来,他愤恨地瞪了零一眼,“你刚才说什么?”
“呀类?切原同学最近怎么一直做梦呢?睡眠质量很不好哦。”
嘴角微抽,切原此刻是真的很想一脚把身边的女孩踢出窗外。说她活泼开朗吧,她却总是独来独往,转学将近一个星期,她在班级里除了切原这个同桌以外几乎没和别人说过话。说她古灵精怪吧,水蓝色的眼眸在看着别人的时候又是无比淡漠的。
切原只感觉自己是一个被拉了线的定时炸弹,他确信自己总有一天会爆炸的。
俗话说的好,风水轮流转。切原在英语课上所受的闷气在下午的体育课上得到了完全的弥补。先不说零跑步的速度,就单单体力来说,只是慢跑两圈她就累得脸蛋通红。
由于女生的体育老师有事请假,所以这一节体育课是男女并在一起由男生老师一个人上课。体育老师在大约清点了一下人数之后,把男女生混在一起分为了两队。
分为两队再配上两根接力棒。同学们便心知肚明接下来要干点什么。
零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她单手捂着胸口处,脸蛋通红通红的和刚才几乎没有区别。一看到老师手中的接力棒,她的表情更是用言语无法形容的扭曲。
“臭女人,是不是英语好的,体育都特别差?”切原绕过身前的同学径直走到零的身前,他笑得很张扬,“才两圈就不行了?”
零抬眸,水蓝色的眼眸里明显含有痛楚的信息。站在原地的切原愣住,他忘记了他是要来用言语彻底击溃这个臭女人的。
“接力赛就算你跑得再慢也没关系,用走得也没关系。”短暂的呆愣后切原依旧扬言着,他伸手,大拇指直指自己的脸,“我会把你落下的距离完全追回来。”
“谢谢你……”
“该死,我是在鄙视你的速度,你谢我干嘛!?”
零微笑,眼眸完成月牙状,“嗯,谢谢你鄙视我的速度。”
……
切原终究还是输在了零的口下。
***
和往常一样,零总是在社团活动开始之后的五分钟才赶到摄影社的根据地。她轻推开门,迎接她不再是众人的目光,而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微笑。
她看着男子的笑容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关门退了出去。
“等一下白鸟同学,我是校刊社的社长,我想刊登一篇关于你和幸村那张照片里的故事。”男子跟着冲了出来,“白鸟同学……”
零的耳朵自动屏蔽了身后的喊叫声,她快步向前走去,不料手腕处被用力抓住了。
“白鸟同学,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只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
“你会问什么问题不用想我也知道。”零用力甩开了他抓着自己的手,“我和幸村学长只是碰过几次面而已,没有你们想要的素材。”
“那,那你先听我说,听完再决定要不要接受采访好不好?”
“我只听你说三句话。”零皱眉看着他。
“哈?”
“一句。”
“啊?”
“两句。”
“……”
二人互望一分钟之后,零转首离开了教学大楼。
***
“我早说过她和晴子的性格相差甚远了。”
零离开之后,一个女声从旁边的房间内飘来。一头及腰的卷发,女生单手轻放在男子的肩膀上,“很失望吧?你暗恋了晴子两年,结果却死了。好不容易盼来一个长得很相似的女孩,不但性格不同,还和幸村再度有牵扯。”
……
“这样吧,我帮你追到这个白鸟零。这样一来也顺便好除掉我的眼中钉。”
“千惠,这个女孩和晴子不一样,没有那么好糊弄的。就算是以前的晴子,你也没有顺利从她手中抢过幸村不是么?”
“闭嘴。晴子是因为有心脏病所以才特别受到幸村的照顾。这个白鸟零目中无人的,我会输给她?”
*
零在把钥匙插进钥匙孔的时候颇为郁闷地瞥了一眼自己拿被抓红的手腕。脑海中闪过周六时幸村递棒棒糖的那瞬间,她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未免太大了一点。
推门而入,不料房间里正坐着一个老人。她看到零之后立刻站起了身,“小姐。”
“管家?”零疑惑地脱下书包,顺手把钥匙放在了桌子上,“你怎么来了?”
“不知小姐适应了日本的生活没有?”
“什么适应不适应的。”零拿起床头柜上的棒棒糖坐到了床上,她看着手中的糖怔怔出神,“适应又怎么样,不适应又能怎么样?如果有人会在乎我的感受,当初就不会逼我来日本。”
老人先是愣了愣,随后才从一旁的手提包里拿出两个信封交到零的手中。“这个信封里,是夫人从美国寄来的生活费。这个信封里……”她停顿了一下才缓缓道,“这个是老爷所安葬的墓地地址。”
零接过信封的手不由地颤抖了一下。那个她从小最爱的爸爸,那个从小只爱姐姐不爱她的爸爸。当她再次和他站在同一片土地上的时候,竟是阴阳相隔。
打开抽屉,她将装有地址的信封扔进了最里面。
“白岛小姐,你这一个多星期以来的晚饭都是在哪里吃的?”
“昂?”零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楼下的小店里啊。”
“这……一直吃外面的东西,对身体不好的。”老人一时动了怜悯之心,“不如以后傍晚时分我来这里烧点饭菜吧。”
“不用了老管家。你有自己的家庭吧?你我非亲非故的,不必操劳。”
老人看着眼前那个神情忽然变得淡漠的少女,无奈地叹气摇头。“那,白岛小姐你要自己小心身体,我就先告辞了。”
“嗯。”
待关门声传入零的耳中,她才笔直躺倒在了床上。水蓝色的眼眸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一眨不眨。她的呼吸很平稳,直到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原先平缓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零将头埋在枕头里,掩盖了那令她厌恶的抽泣声。
一段她不愿想起的童年,一段她不愿回想的过去却不知为何在这个深夜里悄然爬入她的梦中。如同陷入沼泽那般,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
那一年,晴子八岁,零七岁。
在顺利办理完离婚手续之后,中年男子一手牵着晴子,一手拖着行李箱缓步向停在宅院外的轿车走去。
“爸爸……”零哭着跑出了别墅,她的眼眶哭得又红又肿,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那般滑落脸颊,“爸爸……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男子停下脚步看着身后的女孩,“零,你快回到你妈妈身边去。”
“我不要……”零伸出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裤管,她抬头看着男子水蓝色的眼眸仿若关不住的水龙头,“爸爸,你带我走好不好……爸爸,零最喜欢爸爸了,零比姐姐还要喜欢爸爸啊……”
“爸爸。”另一个长相和零极为相似的女孩晃了晃男子的手臂,“爸爸,我不舒服。”
男子的神情忽然变得很紧张,他蹲下身,冰凉的手背贴上晴子的额头,“小晴,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心脏?是不是觉得呼吸很困难?”
晴子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嗯。”
他松开了抓着行李箱的手,一把将晴子抱了起来,男子的眼底全是宠溺与疼爱,他柔声道,“小晴乖,闭眼睡一会儿。我们一会儿就能坐上轮船了。”
零看着爸爸温柔的眼神呆呆地站在原地。就在男子再次提步往前走的时候,她第二次伸手拽住了他的裤管,“爸爸……我会比姐姐还乖……我会比姐姐还听话……爸爸,你带我走好不好……”
“零。”男子的声音略微带点薄怒,“你别闹了,姐姐身体不好。快回你妈妈身边去,乖。”留下这句话,他用力甩开了零的小手向大门口走去。
“爸爸……”
零奋力抓住正在装行李的司机的手,“叔叔,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我要和爸爸在一起。”
“少小姐。”叔叔蹲下身拍了拍她的头顶,“快回夫人身边去吧。再胡闹下去,老爷和大小姐的船就该延误了。”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了大宅门口,泪眼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子,零小声嘀咕着,“我真的会比姐姐更听话的……真的会的……爸爸……为什么你只要姐姐不要我……”
*
几年后。
零和往常一样放学回家。唯一不同的是,平时那个她一个月才能见三次的妈妈,居然会坐在客厅里等她。从神态来看,应该是有事情要特地通知她的。
“零,你回来了。”女人背靠沙发看着那个在门口停下脚步的女儿,“你姐姐晴子病重,我准备把她接回来接受预备很久的换心手术。”
“哦。”零应声换上了拖鞋。她不知道,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大关系。
“你不是一直都喜欢爸爸么?”女人接着道,“我已经帮你定好了后天的飞机票,你去日本找你爸爸吧。”
“……”原本想上楼回房间的零在原地滞留,她不确定地看着沙发上的女人,“妈,你的意思是?”
“法律规定两个孩子我们一人抚养一个。我接晴子回来,你就去你爸爸那边,这是理所当然的。”她从茶几上拿起一根烟,点燃之后猛吸了一口,接着将白色圈圈吐在了空气中,“反正你不是一直都喜欢爸爸么?”
原先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零闷声不吭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并用力关上了房门。
***
被梦中的关门声所惊醒,零猛地坐起了身。单手捂住胸口,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水密布可见,她瞪大眼睛看着漆黑的房间。
待情绪从梦中缓过来之后,她起身坐到写字台前打开了台灯。从抽屉里取出那个先前被她扔进去的信封,在犹豫片刻后零还是选择打开了它。
除去墓地的地址之外,里面还夹杂了一张相片。一张黑白的相片。
手指轻轻抚上相片中男子的脸,零的手指还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这张脸,和梦境里的爸爸没有差很多。虽然梦里的爸爸是活着的,可是她却觉得相片中的爸爸更符合自己的记忆。
那是一段黑白的曾经。
妈妈她……究竟知不知道爸爸已经死了?如果不知道,为何她会寄生活费过来。如果知道,为什么她还能狠下心把自己送来日本这个陌生的地方。
十四年。就算是养一条狗,那也该有点感情的吧?
零抱肘趴在写字台上,她把头埋在双肘间。起先那些止不住的泪水早已干涸了,她轻声自言自语道:爸爸,妈妈,白岛晴子……我恨你们。
翌日。
由于前夜的失眠,零在学校里足足睡了一个上午。切原瞥了一眼她严重的黑眼圈之后,跟着倒头大睡了起来。
班主任很生气。她不知道她上辈子作了什么孽,这辈子居然把这两个“睡神”安排成了同桌。原本学习氛围很好的课堂被他们两个人弄得很是不和谐。她扁嘴扫视着整个教室,算计着准备替零换个座位。
餐厅。
零端着托盘处于混有意识地寻找着空的座位。
“零~这里~”忽然一个粉红色的脑袋从人群中冒了出来,丸井对着零猛挥手,“餐厅已经满了,这里还剩最后一个座位~”
顺着丸井所指得方向看去,他的身边还坐着幸村和仁王。
幸村抬头看向她,淡紫色的眼眸和往常一样温柔,他对她微笑。
愚笨的人才会义无反顾踏进那块明知是沼泽的地方。可是当有些自己渴望的东西正浮在沼泽正中央的时候,贪念会毫不犹豫地战胜那可笑的理智。
零走到幸村身边坐下,浅笑道,“学长们好。”
“诶?!”丸井忽然惊呼,“我说零,你昨天晚上去抢银行了么?”
“哈?”
丸井伸手指了指零的黑眼圈,他眨巴着大大的眼睛肯定道,“如果你现在去动物园,熊猫看到你一定会觉得很亲切的!”
“呃……”零忽然有点词穷,她摸了摸自己的鼻球,跟着垂眸干笑了几下,“可是……熊猫很可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