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
那男子看起来二十六七的年纪，生得十分魁梧。
“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言若白鲜少这样客气的和人讲话。
那男子对旁人毫不在意，路过清欢面前连看也未看。
“二弟，怎么竟在这儿遇到你。”
言若白不疾不徐道：“我来办案。”
那男子点点头：“既是公事，那我不便问了。罢了，我昨夜回来的，今天一早进宫述职，圣上令我带人查抄袁府。”
言若白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低声道：“大哥许是不知，袁府昨夜遭人灭了满门。此时抄家略有不妥，不知大哥能否代为向皇上说明此事。”
那男子笑了笑，连连应着：“我竟不知还有此事，天子脚下，朝廷命官满门被杀可不是小事。二弟请放心，我自会向皇上说明。”
言若白微微颔首：“既如此，那大哥先忙，我带我的人先走一步。”
出了袁府，清欢便问道：“大人，敢问方才那位是…”
言若白眼底微寒，沉眸不语。
秋风知道自家主子并不避讳谈起他与那人的关系，便凑上前解释道：“那位是锦衣卫指挥使的义子，锦衣卫千户倪蕃。”
这消息虽不惊人，但来得突然，清欢不免心头一惊。
袁府先是主君被杀、接着满门被屠、不出一日又被下旨抄家，且还是由锦衣卫指挥使的亲信来执行的，究竟是涉了多大的案子…
清欢兀自打了个寒颤儿，言若白侧头扫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只管验尸即可，其他事不必过问。”
虽是极淡漠的语气，但还是打消了她心中的顾虑。
其实说到底，她一个千金小姐，朝廷大官的事情本不与她相关，她也不耐烦去管，只是……
“大人不必担忧，事关十几条无辜人命，在下一定会尽己所能。”
言若白点点头，接过下属递过来的缰绳，利落的飞身上马，向着皇城东侧飞奔而去。
皇城东侧，那是北镇抚司的方向。
清欢望着他远去的方向愣神许久，心中渐渐升起一丝忧虑。
天空淅淅沥沥的飘起雨来，武译从马车上取了把青云油纸伞撑开，走向清欢，柔声道：“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府吧。若是再晚赶不上晚膳，您又要罚跪了。”
清欢蹙着眉，敛了眸子看向武译：“你不觉得今天的事情有许多奇怪之处么。”
武译望了一眼袁府进进出出的锦衣卫们，不温不淡道：“朝堂之争，袁府主君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罢了。”
清欢摇摇头：“不止，若是如此，那为何杀了袁老爷的凶手当晚不将府中之人一并杀了，为何要等两天？”
“会不会凶手是不同的人。”
清欢咬了咬唇，沉眸定言道：“不会，凶手定然就是袁夫人。我已知她如何故布迷阵杀了袁老爷的，只是她杀人的原因，还有这杀袁府满门的手法… 走，去义庄。”
武译知道晚上回府定然又要跪祠堂了，可他跟着清欢多年，一向都知道她的脾性，看着肆意潇洒、实则心里有主意的很。她决定的事他劝也无用，这么多年他凡事都顺着她，她要去义庄，他护着她就是了。若是晚上回府被罚跪，那他也陪着。
***
赶到义庄时，夜色已浓。许是近日多雨的缘故，义庄外潮气格外的重。偶有凉风阵阵，伴着林子里隐隐传来的呜呜咽咽的声音，十分骇人。
锦衣卫办事极快，清欢抱着手炉跳下马车时，袁府的尸体们已经在义庄里摆放好了。
清欢放下手炉，从武译手中接过工具箱，走进了屋内。
粗略的扫了一眼，尸体皆是按性别安放的，两具孩童的尸体被安放在角落。
清欢走过去，熟练地打开工具箱，取出一副羊肠做的薄手套戴上，又从工具箱的底层拿出一把约三寸长、刀刃磨的十分锋利的小刀。
清欢只轻轻的在那男童的肚皮上微微一划，登时肉开两半、内见脏腑。
她细细验过，这男童的心脏、肝、胆等脏腑皆完好，皮肤血液也未呈异色，只是奇怪的是，那男童的胃还在跳动。
甚是奇怪，男童已经死去多时了，胃怎会如此？
半晌无解，她拿起刀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男童胃袋轻轻一划，那景象… 真是让人连隔夜的饭都呕出来。
男童的胃袋里竟有一只硕大的金色蚕虫。
“啊——”
清欢被吓得倒退了两步，腿一软，踉踉跄跄的倒在地上。她不是第一次开膛验尸，只是从未有过这般惊人的情况。
“这位仵作你怎么了，呕…………呕… …”
门口看守的两个锦衣卫听到屋内惊呼的声音，立刻跑进来察看，见到尸体的胃袋里有只硕大的金色的蚕虫，正在啃食胃袋，便被恶心的作呕不止。
武译在马车上等着，突然听到清欢大叫的声音，三步并作两步跑进来，见到这种场面也是一惊，立即反身挡到清欢面前。
“少爷，别再做了，我们回府。”武译蹲下身，半命令半哄道。
清欢定了定神，摇了摇头。她倒不是害怕，只是觉得有点恶心。
“等我验完那具女童的尸体。”
武译眉头紧皱，却奈她无何，她总是这样执拗的脾气。
清欢转过身，复走到女童旁边，再次起刀剖开胃袋，果然… 女童胃里也有一只硕大的金色蚕虫。
***
已是深夜，武译驾着马车，赶着在城门下钥前赶进了城。马车在一座大宅的后院小角门停下，夜色中宅子青砖绿瓦，格外好看。
陈府是皇商，家大业大，五进的院落坐落在这寸土寸金的皇城里，竟将半条街都占了。
只是陈府虽然富庶，但陈父陈母这些年从无亲朋上门，加之清欢又是独女，所以陈府实际上也只有三个主子而已。
陈父在前堂有一个和掌柜们议事的院子名“宜信阁”。陈母的大院在全府的中央，取名“福慧安宁”，家下人皆简称“福安苑”。
除了两处正院，满府里还有许多小院都空着，清欢这拘不住的脾性，选了离后门最近的一个院子。
冬日里，这院中簇簇红梅映着雪花最是好看，故而取名“绛雪轩”。
今日还未向爹娘问晚安，故而她清欢回府后换了女装，立刻赶着来到福安苑。
刚进了院门，远远便见到爹娘面色凝重坐在堂上，饭菜摆在一旁一口未动。
清欢嬉笑着走过去：“爹娘，这是怎么了，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用饭？”
陈父没有说话，低着头一个劲儿地叹气。
陈夫人思之再三，唉声说道：“今天有人去衙门告你爹，偷换工部用料、以次充好，克扣力工长工月钱。”
“怎么可能，陈府做生意一向诚为本，怎会偷换工部用料。以我陈府的家业又怎可能克扣月钱，这是诬告！”清欢急怒道。
陈父陈母却不答话，就怔怔地坐着。
半晌，陈父缓缓摇头：“欢儿，生意的事情你不要再过问了。”
清欢总觉得父亲有些奇怪：“爹，那些人是去哪个衙门诬告的。”
陈父：“自是应天府，怎么了”
清欢这几日见锦衣卫办案手法凌厉，心有余悸，此刻见父亲说是应天府反倒放下心来：“不是锦衣卫就好。若是锦衣卫的手段，只怕咱们家真是要被扒层皮了。”
陈父突然冷笑：“呵，锦衣卫，我们小门小户怎能值得锦衣卫出手料理。”
清欢不解：“爹，您… 为什么您每次提起锦衣卫都如此厌恶。”
陈父看着青稚的女儿，轻轻叹了叹气，岔开了话题：“欢儿，最近不太平，你少出门，别让你爹你娘时刻担心。”
清欢虽是拘束不住的性子，但爹娘今日心情不佳，便低头顺从的答应着：“是，爹，我知道了。”
***
两日后，北镇府司。
连日阴雨不断，秋风带着一身湿气，从外面赶回来时，言若白正在院中赤膊练刀。
“大人，卑职已调查过袁夫人，她来历不明，只查到她是四年前被卖到袁府。起初她只是洒扫的丫鬟，三年前袁立原配夫人得了急病死了，袁立便扶了她做继室。”
言若白收了刀，问道：“袁府两个孩子呢？”
“回大人，和陈仵作猜想的一样，那两个孩子确实不是袁王氏所生，是袁立和原配的孩子。”
他倒也料得如此，只是…言若白顿了顿，回首淡淡道：“可有查到她？”
秋风面露难色：“这个...还没有，不过卑职带人在袁府附近多方打探过，都没发现过袁夫人的踪迹，现在还不知道生死。”
这武院内只有他们二人，除了风声，没有半点纷扰。
言若白的目光收紧，旋身拿过石桌上的绢布，细细的擦着刀，沉眸不语。
这个脸色秋风特别熟悉，这是自家大人嫌他笨的模样，于是怯怯的开口询问道：“大人… 是不是我… 我查的有何不妥？”
言若白轻轻叹气：“我是问陈仵作。”
秋风恍然大悟，“原来大人是问她啊，她确实是仵作赵长义的徒弟，袁立死的那天赵长义坠马摔了腿，他自己荐了陈清。至于她的底细，现在只查到是商人，有个天天跟着的小跟班叫武译，功夫不错。”
言若白拿过一旁架子上的衣裳，不紧不慢穿戴完毕。
秋风又忍不住开口：“大人您是怀疑陈仵作与此案有关？”
他倒也不是怀疑那丫头与工部案有关，只是总觉得她一介白衣突然卷入到这重案当中，似有蹊跷。
言若白回过头，淡淡道：“发海捕文书，通缉袁夫人。”
话音刚落，忽见一个身着内监服饰的年轻公公走进来宣旨：“传皇上口谕，锦衣卫千户言素立刻进宫觐见。”
***
言若白奉旨进宫，皇上正歪在榻上喝茶。
皇上到底是多年行军打仗的人，虽然年近半百了但还是风采依旧，长须飘飘、剑眉星目、不怒自威。
“朕听说前几日朕抄家的圣旨还未到，袁立那厮全家都已被杀？”
言若白单膝行礼，起身答道：“回皇上话，是。”
皇上勃然大怒：“天子脚下三品大员满门被杀，何人如此大胆，猖狂至极！你回去跟你两个爹说，朕的话，从今日起，你全权调查袁立被杀案，袁府灭门案，和工部失银案。一月之内，所涉官员无论官职大小，一律给我查个清清楚楚。”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