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权逊]却无一计可消愁》linsfield

5、第五章

　　陆逊到吴县驿馆时已是深更，不料入住还没多久，孙权就便衣出行找上门来。
　　“最近朝中有些浮躁，我就不正式传你进府再添乱了，省得那些人又胡乱揣测。”
　　孙权一进门便匆匆说道。陆逊正在洗脸，听见身后传来孙权声音吓了一跳，差点脸都没擦就出来迎接。
　　四年多不见的人对视而立，陆逊注意到孙权脸上几乎已无少年稚气，眼光温中藏威，唇角含笑却面色不动，喜怒难测，君王之气隐隐外显，看来这几年朝中老臣辅佐江东少主做得很好，无怪下面非议渐平。
　　孙权也注意到了，陆逊侧脸颊上多出道已经愈合新伤。
　　“你这是亲身上阵对付贼寇了？怎么会伤到这里？”
　　想起陆逊使剑的本事，孙权伸手去摸陆逊脸上的伤痕。刚浸过冷水的皮肤触手微凉，感觉很好，孙权便将整个手掌贴过去，手指停在伤下半指宽的位置，沿走势上摸，这伤口虽细，却很长，一直延伸到耳畔。
　　“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孙权的手掌微热，与刚接触过的水截然不同，相反的温度激起陆逊脸上敏感的反应，仅仅是手指在侧颊缓缓爬升，也觉得汗毛竖立，心不敢跳。
　　陆逊被孙权摸得浑身不自在，又不好驳了吴侯爱护下属的情，只得干声说：
　　“兵刃相交，伤到哪里都正常。区区小伤过几日便消，不劳吴侯关心了。”
　　孙权本是单纯关切，眼下见陆逊视线一直躲闪自己，肩膀都僵着，仍做出镇定样子，少见的景象很是有趣。孙权生出点别的念头，不禁又多摸了几把才坐下来谈正事。
　　“知道我找你来所为何事吗？”
　　孙权话锋一转，气氛变得严肃。陆逊也随之调整过心情：
　　“恐怕是为了抗魏之事吧。”
　　“事，你猜对了。但是谁告诉你要抗魏了？”
　　自己动手为自己倒了杯茶，孙权笑道。
　　陆逊听他这话，心中一沉：
　　“若不战的话……莫非吴侯要降？”
　　孙权抿了口茶润喉：
　　“你觉得呢？”
　　陆逊想到孙权进来时便说近日朝中浮躁，大抵就是在议战议和，低头沉思半晌：
　　“臣猜，周瑜定是主战的。”
　　“不错，说对了，看来你在海昌待着没少琢磨公瑾。那你再猜猜我要战要和呢？”
　　孙权举杯饮茶，故意不看陆逊。
　　陆逊沉默一阵，犹豫着开口：
　　“想必朝堂上战和利弊诸位大臣都已经与吴侯说得很清楚了，臣不敢揣测吴侯心意，还望明示。”
　　“你们这些人，私下个个肯定都在揣测，一问又都说不敢了。”
　　放下茶杯，孙权抬抬手，
　　“那我告诉你，朝中只有公瑾与子敬主战。”
　　欣赏几眼陆逊抿唇皱眉的表情，孙权才又说：
　　“我也愿战。”
　　“吴侯英明。臣亦以为此番必战。”
　　陆逊闻言立时站起，
　　“愿奔赴前线。”
　　“欸，我可不是来找前锋的。”
　　孙权挥手让陆逊坐下，
　　“子敬在当阳见了刘备，又带回诸葛亮商议孙刘结盟抗曹，就在昨日，战和已定。我拔刀砍去奏案一角，以示我意已决，眼下众将一心，誓灭曹贼。”
　　孙权说着，表情缓和些。而陆逊反倒又琢磨不出既然不缺人，召自己回来，是为了干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打仗，这次就让你去公瑾身边随军，观察学习。”
　　孙权话音落下，陆逊马上行礼，孙权知他这是开心了，不由也露出笑意。
　　“我已与公瑾说过了，但终归只是给你挂名一闲职。军情议事，你不必开口，上阵搏命，你也不用前往。你只需要，看着就好。我命公瑾为左都督，统领前线一切事务，你跟着他，他如要做什么，你不要拦，也不要谏，如果有你觉得很是不妥的地方，写信告诉我就好。”
　　陆逊答应领命，想了想，追问一句：
　　“如此重要的一战，吴侯不亲自前往前线督战吗？”
　　“公瑾性子太刚，又是军中威望甚高的老臣，我去了两相麻烦，你跟着我，就更麻烦，所以我便不去了。”
　　孙权轻叹一声，
　　“此番我将去柴桑督战，为了粮草运送方便，马上也要从吴把治所迁到丹徒去。所以急找你回来，见上一面告诉你这些。届时你跟公瑾一起出发就好。”
　　话已说完，天也快破晓，孙权起身打算返回。
　　陆逊送他到门口，临了被孙权重重拍了下肩膀。
　　“我本以为只有两人与我一心，今日方知你就是第三人啊。”
　　微合眼帘遮去半边目色，陆逊低头道：
　　“臣是吴侯的臣，自然与吴侯是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