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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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怜花走了。
“他始终没有承认自己是快活王的儿子。”
“那又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身份，以王怜花狡猾之下的自负，说不定会深以为耻。”
宫九将视线收回：“你的剑慢了。我原以为天下无人能从恨声剑下逃走，可偏偏昨夜，有人活着逃走了。
玉绝音沉默片刻道：“……那是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昨夜和人打了照面，他略微吃了一惊。正是趁着惊愕的空档，那人才抓住机会逃走了。
玉绝音很少记得别人的名字，他总是游离于世外，大部分人与他不是平行线，就是相交线。多少人永远到不了他跟前，多少人匆匆一面就此缘尽。
迄今为止，能令他记住姓名的，不过寥寥十数人而已。
他平时认人并不靠脸，而是系统面板的备注。昨夜那人，他曾在玉罗刹派来的人中见过。
宫九眉梢带了点嘲讽：“昨夜那个是旧人？你心软了。”
玉绝音摇头否认了心软的说法，他道：“欲灭其人，当先断其羽翼，再拔其爪牙，最后图其真身。我只是发现，这次也许钓到了大鱼，说不定能一举断掉玉罗刹的耳目。”
他对宫九说话时，神态从容又冷静，仿佛两人讨论的不是天下最大逆不道之事。
“不过仍有不足之处。”
“为了达成目的，宫九，你我都该学着点王怜花。”
宫九神情轻蔑：“他？”
玉绝音道：“王怜花能屈能伸，宠辱不惊，又交游广阔，长袖善舞，为了复仇，他什么事都能做，什么屈辱都肯咽。只凭这点，他一定能得偿所愿。
“你我却不一样。我生性孤僻冷漠，你性格孤傲自负，我们都不是能为复仇不择手段之人。
“现在，唯有王怜花有以弱胜强绝杀快活王的能力。
“从这点来看，你我二人不及他远矣。”
承认不足并不可耻。
玉绝音的道理说服了宫九，他勉强决定给王怜花个正眼，看他能作出什么花来。
小弟的衣摆在营帐外一闪而过。
宫九漫不经心瞟一眼门口，嗤笑：“这次看你怎么哄那个小丫头。”
玉绝音淡定道：“小弟会照顾好蓉蓉的。”
营帐不远的沙丘上，黄蓉脚下踢着沙子，为刚才偷听到的内容心事重重。
王怜花意图弑父，而大哥和宫九……居然和他一样？！
她只是好奇大哥和那两个家伙说些什么，却没想到听到那么可怕的内容。
为什么？
大哥为什么会和自己爹爹反目成仇？
黄蓉唇色青白，身躯无法自制地瑟瑟发抖：这世上怎么会有儿女意图杀死亲生父亲？最可怕的是，为什么大哥会升起这种可怕的念头！
小弟远远看到沙丘上盛开一朵粉嫩的花，小姑娘抱膝而坐，神情迷茫，青丝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蓉蓉。”
黄蓉恍若未觉。
小弟撩起衣袍，在黄蓉身边坐下。
“你都听到了。”
干热的风吹过，在这样的温度下，黄蓉牙齿打架，格格作响。
小弟道：“不要怪大哥。”
这句话击溃了黄蓉。
她哽咽着，艰难地低声道：“大哥他……他怎么会有那种，想法……那是大逆不道，十恶不赦！”
小小少女缩成一团：“大哥是在开玩笑吧？我其实听错了对不对？”
小弟叹气：“蓉蓉，不要自欺欺人。”
黄蓉纵使崩溃仍不敢放开声音：“大哥他怎能那样！他会身败名裂的！”
小弟道：“你以为大哥在乎那些？”
黄蓉牙齿一格：“为什么不在乎？弑亲之人，不容于世，如获罪于天，无所祷也。大哥他会变成世间人人都可诛杀的，畜、生。”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一个词。
“可大哥若是不弑亲就活不下去呢？”
“你选谁？”
黄蓉低声喊道：“这不是二选一的事！”
小弟眼眸中依稀有悲哀之色：“可对大哥来说，一切就是这样。”
都是父辈随心所欲造下的孽。
黄蓉呆住了。
她的世界里，爹爹教导武功见闻，医卜星象，不拘泥于儒道，所谓叛逆之行，不过秉持魏晋风度率性而为。
她从没想过，人生会遇到如此残酷的选择。
小弟长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蓉蓉，忘了这些吧，忘了所有关于那件事的一切。纵然不赞同，也不要伤了大哥的心。”
黄蓉将下唇咬得出血：“怎么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声？那是我们的大哥！还有你，你为什么不劝大哥，反而来劝我？”
她的视线在小弟脸上逡巡，“你早就知道？！”
少女的思维高速运转，此刻格外敏感：“你为什么站在大哥那边？你在想什么？你要做什么？
她眼神惶恐：“你是不是、是不是也要学大哥？！”
小弟木然道：“我不知道。”
“啪！”
耳光重重地摔在小弟脸上。
小弟面无表情地抹去唇角破裂流下的血迹：“见到谢晓峰之后，我确实很想学大哥，让生死带走一切人间纠葛。可惜……”
可惜小弟不能。
不是每个孩子都能意识到自己已被父母逼入绝境。
不是每个孩子都能歇斯底里反抗“最初”的烙印。
“蓉蓉，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幸运。”
这场谈话无疾而终。
小弟向后仰倒，躺在滚烫的沙子上，对着天空发怔。
大哥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哪怕那个方向几乎没有同行者，路的尽头必定人神共弃，世人唾骂。
那他呢？
自己内心深处，最想要的是怎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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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亲队伍再次上路。
袭击固然令快活王损失惨重，但世家也没落到好。
财货连同人手在当夜折损大半，受伤后活着的人也因沙漠残酷的气候，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
最终全须全尾的人，不过出发时的十之二三而已。
局势一稳定，快活王就以保护的名义，将活着的世家诸子提溜到一起，严厉看管起来。除了贴身伺候新娘子的奴婢，其余家丁婢女全被以种种借口另行看管安排。
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为迎亲队伍添上一抹血色，失了羽翼胆气，此后路上世家众人老实许多。
为家族谋算固然要殚精竭虑，可是否为鞭长莫及的财路，平白断送自己的大好人生，很多人还是要再盘算值不值得。
快活王笑晏晏安抚众人，不再掩饰他庞大的势力，熊熊野心在他眼中燃烧。在接下来的一路上，他频频调动出兵力，无数骑士背负命令奔赴四方。
西域风云因此而起。
如此紧张的时刻，快活王也没忘记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他的新娘。
沙漠中最为珍贵的新鲜果蔬、山珍海味如流水一样被送入新娘子的帐篷，除了日日遣人问候，快活王本人也几次前往探视。
可以看出，他虽然对世家的盘算不满，却对他们送来的新娘子很中意。
美色之外，快活王同样重视在袭击之夜大放光彩的几个江湖豪杰。
若是边疆豪侠招揽，江湖大侠们还能矜持几分，可快活王表现出来的，分明是能在西域呼风唤雨的国主之像。于是快活王的招揽他们欣然笑纳，纵然另有算盘的人，也不免小心翼翼委婉再委婉地道歉，然后知情识趣地隐身，之后悄悄告辞。
只有玉绝音一如既往。
犒赏宴上，白衣青年依旧表现得沉默冷淡，只有深入骨髓的孤寂感如影随形，劝退了所有试图前来拉关系的人，同样包括快活王。
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是，权势愈盛的快活王竟一笑而过。
暗潮涌动，心怀鬼胎的人串联越发频繁，但所有动作都在水下，水面只有微微涟漪。
只待某日，涟漪便波澜，掀起滔天巨浪。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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