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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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过半，黄沙漫天，水银泻地，奇异的景色荒凉又孤寂。
渺渺天地间，快活王庞大的迎亲队伍如沧海一粟，当营地内大部分帐篷熄灭后，只有空旷的风声来回游荡。
玉绝音在浩渺的星空下，心中难得有些遗憾：现在社会已经看不到如此灿烂宽广的银河，可惜他对星象一无所知，不然还能好好找一找对比一下两处的不同。
他在沙漠中信步缓行。
孤寂的天地间，唯有不远处的营地火光闪烁，昭示此地尚有人间烟火，将人从浩瀚宇宙拉回人间。
微弱的星光落在玉绝音身上，为在黑夜中独行之人披上如梦似幻的轻纱。
又一轮呼啸的风声呜咽不休，他心有所感，在沙丘边缘停下脚步。
下一刻，沙漠蓦地炸开！
数条黑影从前后两个方向袭向白衣青年，暗器、毒药、迷烟从袭击者们手中飞出，后面接踵而至的是数道寒光，从所有方位封死他的退路。
玉绝音不退反进，衣袖如云，带起无形的气流漩涡，将所有袭击纳入袖口，随即轻轻一抖，又将它们悉数奉还。
此刻刺客在月下如同缓缓移动的云之影，刚刚逼近玉绝音三尺。
几声闷哼。
黑衣刺客们与被返还的攻击撞个正着。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迷烟、毒药、暗器悉数落在刺客身上。
毒药发作极快，这些人连求饶的机会也无，立刻气绝身亡。
“什么人！”
这时，巡逻护卫方察觉有异，举着火把奔至。
巡逻护卫见满地横尸鲜血，先是倒抽一口冷气，又被白衣青年风仪气势所慑，迟迟不敢开口诘问。
跳动的火光中，玉绝音侧颜神秘又冷漠。
“发生了何事？”
“方大人！”
巡逻护卫听得来人声音，立刻喜出望外。
其中一人出列，抱拳躬身禀告：“小人刚刚听到营地外有刀剑之声，便按律率队来探，正见这位公子站在来袭尸首中。”
听完禀报，来人一双眸子落在玉绝音身上。他身着骑装，精悍阳刚，正是快活王座下大名鼎鼎的急风三十六骑之首，急风第一骑方心骑。
方心骑道：“玉公子好。”他的视线落在黑衣刺客身上，“玉公子可对这些刺客的身份有头绪？”
玉绝音道：“不堪一击，似醉翁之意不在酒。今夜的刺客真的只有这一波人马？”
方心骑正半蹲下身搜索刺客身上的线索，闻言面色一变：“糟糕！”
不远的营地忽然喧哗大作，熊熊火焰像是从地底涌出，吞没了所有帐篷。
方心骑怒喝：“好一个调虎离山计！”
他顾不上理会玉绝音，立刻带人狂奔回防。
果然如玉绝音所言，今夜的刺客不止一波。
营地四面开花，十二路巡逻护卫被击穿了九路，其中两路仍在胶着，只有碰到玉绝音这路比较倒霉，尚未摸到营帐便被他气势所迫，结果在出手下一秒当场了账。
营地防线既破，更多黑衣刺客便骑着马提刀冲入营地，他们将随身带着的猛火油洒在各处，重点照顾粮草和嫁妆两处，四处放火杀人。
星光下，雪亮的长刀从马腹抽出，像收韭菜一样，收割着刚从帐篷中夺路逃出的茫然之人。
火光刀影，血色为夜色蒙上死气，营地四处都有人拉长嗓子在喊：“敌袭——敌袭——”
此时，只有营地深处快活王帐篷所在没有被突入，静谧如世外桃源。
营地大乱间，马蹄声再度响起，第三队人马举着长刀，直直向中央帐篷冲来。
刀光霍霍，马上就要砍中帐篷。
为首的汉子眼中闪过喜意。
下一秒，马头和汉子的头一齐落在地上。
帐篷巨大的阴影处，数十条大汉握紧强弓从厚毛毡中跃出，弓弦急响，箭雨暴射而出。
最前方数人应声而倒，后面的袭击者刹不住，不少都撞上前方减速的人马，纷纷从马上落下。
大汉们弃弓在地，反手抽出长刀，迎着袭击者冲上去。
此时营帐的帐门被拉开，快活王从中走出，站在战场最中央。
四面火把亮起，风将火焰的光芒送得更广，只见又有两队人从快活王身后阴影处杀出，一手举着雪亮的大刀，一手举着盾牌，稳稳压制所有敢来袭击的骑士，从容不迫地将防御圈扩大。
马匹嘶鸣的悲声，呼号惨叫厮杀声，刀剑撞击声……狂风游荡在这片生死场上，绝望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回荡。
黄沙已吸饱鲜血，黏腻而沉重。
袭击突如其来，可直至此刻，突袭方仍没挨到快活王一根汗毛，反而在瞬息之间损失惨重。
亡命之徒靠的就是胆大心黑，见事不可为，还活着的袭击者们默契地分为两队，一队悍不畏死，率骑冲向快活王，一队发出长啸，从薄弱处突围。
冲向快活王的骑士们眼中仿佛跳动着火光，纵使身中数刀也奋勇向前。
急风第一骑从半空中掠过，最前方的袭击者顿时头颅落地，可他□□的骏马仍没有停止冲锋，他的刀锋也仍指向快活王。
一蓬蓬鲜血飚向空中，冲锋的骑士仍不断向前，眼看就要踏破快活王的营帐。
举盾的两队大汉长刀敲击盾牌，齐声大喝，竟也不顾生死，用盾牌护着身体，提刀劈向狂奔的马匹！
前排的大汉被马匹踩死，后面的刀盾手补上，急风骑士的身影穿梭其中。无数马匹连着上面的人，被悍勇的战士们劈成两段！
撤退的那队选择世家作为突围方向。
哪怕逃走，他们也想掳走新娘作为人质，从快活王身上狠狠撕下一块肥肉。
袭营者最初的重心放在快活王营地处，世家营地尚未生乱。厮杀声蔓延至李家帐篷时，玉绝音正为小弟清理伤口。
黄蓉武功太差，梦里被烟气一熏，连起身的力气也无。幸好她运气不错，小弟察觉不妙冲入帐中，冒死将她抱了出来。
现在，小弟惨白着脸接受治疗，旁边的黄蓉拽着他枯焦的衣袖，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处理完伤口，帐篷内气氛惨淡，突然间，玉绝音振袖起身，神色凝重望向帐外。
黄蓉顿时如惊弓之鸟：“大哥？”
玉绝音头也不回地说：“敌人要从此处突围，我去会会他们。”
马蹄声如雷，马上骑士用西域吐蕃语大声喊：“抢了快活王的新娘子，就能从这里活着离开！拼了！！”
众骑士大声呼应：“拼了——”
帐篷内有人将话翻译过来，李家诸人闻言勃然变色。
西域盛产好马，良驹的速度竟比声音慢不了多少，呼声未落，快马便冲至帐前。
寒光连连，帐篷如雪花般飞上天，露出里面的人。
为首的骑士再次喊道：“找最美最嫩的姑娘！带不走就杀了她！”
玉绝音也听得懂吐蕃语，听到此处，已明白这些袭击者来路为何。
为保护留帐篷里的黄蓉和小弟，他不再隐忍，悍然出手。
黑色剑气如传说中的幽灵，一次便夺取十三人性命。只有为首的骑士灵觉敏锐，俯身马上险险躲过夺命寒光。
玉绝音一顿，指尖凝聚起更可怕的剑势。
直觉提醒骑士面前之人恐怖如神魔，他不敢纠缠，拍马急转弯，带着剩下的人从即将合围的阵中冲了出去。
玉绝音也不追赶，凝视远去的背影片刻，才回身出手清理帐篷周围的动乱。
晨光熹微，快活王站在沙丘上，脸色阴沉沉，眸子阴霾一片。
昨夜损失巨大。
被猛火油点燃的物资救无可救，已悉数葬身火场，如今只能抢救出少量变了形了金银珠宝。
最令快活王怒不可遏的，却是这次袭击带来的影响。
——他苦苦积累的威望在急剧流失中。
昨夜一役打破了他在关内处心积虑塑就的金身，令高高在上如同神灵的“快活王”，灰头土脸地重回人间。
他巡视四周。
原本敬仰慎重恭谨的眼神，现在变得充满怀疑质问。活下来的人窃窃私语，有才思敏捷之辈，则互相交换着微妙的眼神。
“豺狼们”闻到了血和虚弱的味道。
盘踞一方的“猛兽”负伤了。
快活王被激起戾气，召来急风三十六骑，令各地人马响应，剿灭龙卷风。
这既是报复，也是示威。
他认为这次有石观音的影子，可背后也少不了世家推波助澜。
证据就是，世家死的人太少了。
昨夜战阵起时，快活王有意驱使匪徒冲击世家营地。
本以为世家会损失惨重，只能逃至主帐求援。没想到，他们竟险险守住了营地。
只是不知，玉绝音又在其中是什么角色……
快活王闭上眼又睁开，开口令人将敌人首级尸体砍下筑成京观。
高高的土堆前，他负手狂笑道：“本王座下身经百战的勇士不可胜数，尔等宵小如有胆量，就尽管来吧！这座京观就是尔等下场！”
在一旁观礼的众人脸色惨白。
“急风第一骑何在！”
“弟子在。”
“昨夜战况如何？”
“斩首一百六十三人，我方阵亡三十七人，重伤七十人，大获全胜！”
方心骑俯首大声道：“王爷神威！”
快活王侧首对他们笑道：“西域不纷争不断，处处可见战场，每一场战争都可能毁城灭国。”
“这就是战场，是古往今来英雄沉沦迷醉之地……今日大漠风光，想来绝非中原可比，诸君觉得如何？”
众人战战兢兢点头，绞尽脑汁疯狂拍快活王马屁。
快活王晒然一笑。
世间碌碌者众多，威武不能屈的英杰终究只是少数。
接下来，他该对付余下的“英杰”了。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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