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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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袅袅的小花厅中，两个衣衫破烂的少年站在中央。
他们手足无措，不敢坐下，只能站着张望打量。
对流浪长大的孩子来说，这里的一切都那么陌生。
吐出香烟的兽型铜炉精致闪亮，包浆的暗红色雕花桌椅厚重昂贵，茶几上摆着一壶香茗，四碟点心，茶水闻不出好坏，但点心们有的雪白可爱，有的油光发亮，各个看起来都很好吃。
寇仲、徐子陵皆忍不住吞咽口水。
这里是他们最美的梦也永远无法想象出的的豪奢，想必皇帝老儿的皇宫也就这样了罢？
寇仲用肘戳身旁人：“小陵，你说‘小弟’找咱们兄弟干嘛？”
徐子陵将视线从点心上移开：“不知道。但我猜和小乞丐有关。”
寇仲和徐子陵皆在幼年因兵乱失去父母，因为意气相投，凑巧碰到一起的两人就此相依为命，在金陵城街头讨生活。
一个多月前，两人在街头碰上小乞丐，徐子陵见被拍花子盯上他，忍不住出言赶走了拍花子，小乞丐感激涕零，好话说了一箩筐。
寇仲听得高兴，便讲起义气，收留了流浪至此的小乞丐。
寇仲摸着下巴道：“我就说那小子不对劲，他看起来哪里都不像乞丐。小陵，他失踪这两天，该不会被是他家仇人找上门了罢？那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徐子陵道：“若不是小仲你乱发善心，咱们也不会牵扯进麻烦里来。”
寇仲“嘿嘿”笑：“可是讲究义气的男人，万万没有坐视弱小被欺凌的道理。”
徐子陵道：“你总是有大道理。可落在别人手里，现在我们只能往好处想，比如找上门来的不是小乞丐的仇人，而是他家大人。”
寇仲乐观地说：“知足吧！反正如果没有小乞丐，咱们兄弟兴许要花半辈子，才能混到这种地方。现在多看一眼都是赚！”
徐子陵却道：“你还是好好想想待会儿怎么说罢。小乞丐的谈吐比咱们偷听课的夫子都文雅，十有八九是离家出走的小公子。若找上门来的是他家大人，他们朝你我要孩子。你要怎么变出来给他？”
寇仲大大咧咧地说：“那有什么难的，照实说呗。”
“咱们兄弟俩好歹养了他家少爷一个多月，最起码要给点钱吧。只要人家指头缝里漏出来点好处，咱俩拜师学武艺的钱就出来了。”
他下意识看一眼白到诱人的点心：“说不定还能捞一顿好的呢。”
徐子陵却有些犹豫：“但还有一种可能，‘小弟’找我们，是因为小乞丐闯了祸。”
闻言，寇仲拧紧眉头发愁：“你说的可能也不小。”
两人一起唉声叹气。
兄弟二人都知道，小乞丐虽然人小，但脾气却很大。三人能好好过日子，全凭两个年龄大的极力忍耐包容。
当然除此之外，小乞丐做饭好吃也是原因之一。
平日里寇仲和徐子陵下水摸的鱼，没少经小乞丐的手，变成稀奇古怪的好东西。
想到这儿，回忆起烤鱼的味道，寇仲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迟疑道：“看在烤鱼的份上，那小子不能惹下咱们兜不起的大麻烦罢？”
“若他惹下麻烦，你待如何？”
听到陌生人的声音，两人同时紧张地转头。
小弟施施然走了进来：“寇仲，徐子陵，我听说过你们。”
寇仲笑嘻嘻凑上去：“原来是‘小弟’老大驾到，不知您老人家找我们有什么事？”
小弟面容严肃：“是大哥要见你们。二位，请——”
即使不知小弟口中的大哥是何人，两人仍齐齐咽了口口水。
不管是谁，能劳动金陵城大名鼎鼎的“小弟”出马，他一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大人物邀请，小人物绝无拒绝的余地。
两人对视一眼，只能乖乖跟在小弟身后。
半路上，小弟道：“你们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若小乞丐惹下天大的麻烦，你们意欲何为？”
寇仲按住想说话的徐子陵，嬉皮笑脸道：“小弟老大，那小子不过是个小萝卜头，跳起来也不及您高。了不起偷个东家的鸡，撩把西家的狗，他能惹什么大祸？您的说法也太抬举他了。”
小弟没有说话。
寇仲顶着透彻的目光，硬着头皮胡扯：“他若是真祸害了东西，我们兄弟也没钱，到时候给主家赔礼道歉，干活赔罪呗。”
小弟意味不明道：“你们倒是护着他。”
寇仲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谁让他是我们仨里最小的。”
小弟深深看了二人一眼，转身走在最前方开路。
寇仲和徐子陵面面相觑。
他们谁也没摸透这人，不知他到底信没信寇仲的胡扯。
两人私下里其实没少猜小乞丐的身份。
小乞丐牙齿洁白，头发浓密乌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一看就是出身不凡。
两人从富商之子，读书人，贵族一直猜到世家子弟，所有身份应有尽有。
只是谁也没向外提过。
这时跳出来小弟这个与小乞丐相关的厉害人物，两人心中皆有不好的预感。
若寻来的是家人，之后还有缓和的余地。
若寻来的是仇人，他们两个是不是该准备好跑路了？
进入正厅前，寇仲和徐子陵抓紧时间交换眼神：好处没有小命重要，有机会赶紧翻.墙跑路！
玉绝音已经观察他们好一会儿。
两个混混出身的少年，一个俊秀文弱，一个豪情满胸，却有着相同的眼神，相同的志向。
他们都不甘屈服于命运，想有朝一日出人头地。
尽管他们此刻弱小不堪，为未知的未来惶恐不安，但他们的心智并未被恐惧打垮，他们的潜力不可估量。
系统面板的信息为证。
这二人皆非池中物。
玉绝音在心中评价：最难得的是，他们仍保有珍贵的赤子之心。
若非这二人一片真心，打动了精灵古怪的黄蓉，她怎么会甘冒奇险，找上五年未见的玉绝音？
《长生诀》可是惹来天下动荡的奇书，黄蓉天生多窍，怎会不通晓人心易变的道理？
可她还是来了，为了两个刚认识不久的小混混来了。
而寇仲和徐子陵显然也没辜负她的心意，刚才的胡言乱语中尽是为她打掩护，一句实话也无。
黄蓉躲在屏风后，目光闪闪，显然还在为刚才听到的话开心。
此时此刻，徐子陵却如坐针毡，连一向的豪放的寇仲也不自在地左扭右扭，仿佛屁股下坐的不是椅子，而是火山口。
披发深衣的俊美公子坐在对面，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与这样的世家公子平起平坐，两人并没有穷人乍富的飘飘然，反而觉得大事不妙，恨不得立刻逃之夭夭。
高贵的大人无缘无故对小混混示好，这明显没好事儿！
果不其然。
玉绝音开门见山：“我家走失的孩子承蒙二位悉心照顾，稍后有谢礼奉上。”
寇仲假惺惺地说：“客气客气。”
徐子陵也道：“应该的应该的。”
紧绷的神经缓和下来。
玉绝音继续道：“那孩子很感激你们的信任，回来便将长生诀交给了我。”
寇仲和徐子陵顿时勃然变色。
两人混迹街头的阅历太浅薄，不足以支撑他们摆脱感情影响，冷静理清这事关生死的变动。
初闻秘籍被小乞丐主动泄露，寇仲和徐子陵皆如遭雷击。
尽管知晓世家子弟和街头混混有云泥之别，他们心中仍抱有微薄的希望和信任，将后来的小乞丐当做弟弟照料，连长生诀这种大事都丝毫没有隐瞒。
可没想到，小乞丐反手就给了他们兄弟一刀。
徐子陵的身子晃了晃，低声道：“是吗？他回来后立刻将秘籍交给你。原来他消失的那一夜，是偷偷去找我们藏起来的秘籍了。”
见好兄弟失魂落魄，寇仲强拍案而起：“那小子居然背叛我们！”
对寇仲的话，玉绝音痛快承认：“没错。你待如何？”
寇仲死死盯着衣衫华贵，俊美冷漠的公子，冷声道：“我们兄弟认栽，就当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玉绝音身后的屏风处，响起轻微的“叮咚”声。
小弟用威胁的眼神看过去，声音立刻消失。
寇仲、徐子陵正在气头上，谁都没注意这点动静。
徐子陵拽了拽寇仲衣袖，低声道：“惹不起。小仲，我们走！”
两个少年离去时，单薄的脊背挺得笔直，然而破旧的衣衫却掩不住他们仓皇的背影。
在他们迈过门槛前，玉绝音道：“蓉蓉将秘籍交给我前，与我做了一场交易。”
“交易的内容，与你们有关。”
寇仲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冷笑道：“有什么好说的，就算有交易，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玉绝音道：“你们明明信任蓉蓉，连身家性命都肯托付给她。为什么不能听我说完再走？”
寇仲冷笑道：“因为本大爷不高兴。”
徐子陵忍不住问道：“交易内容是什么？”
寇仲在心中叹气，跟着徐子陵转身。
这可不是他想留下，而是小陵一定要留下，他只是放心不下对方安危。
若是公子哥儿给的答案不能令人满意，他就和小陵一起跑他娘的！
“长生诀号称江湖四大奇书，书页材质特殊，上书甲骨文五千多字。据说传承自广成子，之后被历代学者高人加以破解批注，间隙中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经典。它既是一部宝书，也是一部魔书。”
“历代多少绝世高手，无人能通读长生诀，更遑论练成上面的绝世武功。你二人既无家世传承，又无名师教导，连文才武艺都是东拼西凑，根本无法解读书上内容。”
“贸然练这种不知根底的秘籍，你们但凡行差踏错半步，便难逃走火入魔而死的结局。”
“何况金陵如今的乱象皆因长生诀而起，你们身怀绝世秘籍，早晚会被卷入这场风波。若日后被人找上门来，十有八九死无葬身之地。“
玉绝音的话句句属实，但也刺痛了少年人的自尊。
寇仲和徐子陵默默握紧双拳，任尖锐的指甲刺破布满老茧的手心。
没有力量，没有地位，没有学识，他们竟连侥幸获得的绝世秘籍都学不了、保不住！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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