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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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绝音还有最后一个疑问。
“我和皇室究竟是何关系？”
今夜情势他看得分明，皇帝和南王府皆各有谋算，南王府想谋反登位，皇帝想将计就计借机铲除南王府。结果皇帝棋差一招死在寝宫，南王世子也运气不好死于关七之手，两方皆一败涂地。
皇帝遇刺身亡，今夜本该血流成河，牵扯到的江湖众人一个都逃不了。
但太子居然没有深究，将与陆小凤有关的几人悉数放走。而一向忠君体国的诸葛神侯居然也没说什么。
这很反常。
玉绝音想：哪怕现在有三个宗师级数的江湖人在此，哪怕他的生父是大宗师，也不值得让一个国家退让至此。
也许，和母亲的身份有关……
玉绝音抬头看太子：“或者换一种说法，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陆小凤震惊转头：玉绝音竟与皇室有关？！
太子轻笑：“你发现了。”
玉绝音沉默：他当然发现了。若非觉得太子很眼熟，他也不会在神侯府答应那个荒唐的交换条件。今日身陷宫廷政变，皆因当时一念缘起。
太子仿佛自言自语地说：“父皇一直不喜欢我。”
“从我很小的时候起，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
诸葛小花在旁边不自在地清嗓子，希望太子殿下注意分寸。
太子失笑摇头：“孤不得父皇欢心之事天下皆知，有何不能说的，太傅不必为孤费力遮掩了。”
他对玉绝音道：“母后也不得父皇欢心，她生下孤后便难产而亡。若非老祖将孤托付给姑姑，孤根本长不大。”
“我生病的时候，是姑姑陪在床前；我伤心的时候，是姑姑陪在身边；我读书是由姑姑开蒙，习字也是姑姑握手执笔。对我来说，姑姑才是娘亲。”
“养育深恩无以为报，故她的心愿孤一定会达成！”
什么心愿？
玉绝音嘴唇微动，却没发出声音。
陆小凤左瞧右看，干干咽口水，心中升起奇妙的预感。
天呐，太子口中的“姑姑”，身份不明的公主，玉绝音出身魔门的神秘生父……
太子继续道：“姑姑平生只有一恨，她的孩子在诞生后第七天失去踪影。和孩子一起消失的，还有与她结缘的男人。”
“皇室寻遍天下也没找到那个孩子。”
“直到我被老祖托付给姑姑，她才从无望的寻找中回神，将一腔母爱倾注与我。”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皆表情平淡，陆小凤的脸却扭曲了。
见识了皇帝之死，听到这种皇室隐秘，还探知太子心事，他们，尤其是玉绝音，今夜还能活着离开吗？
见陆小凤表情斑斓多彩，太子失笑：“莫非你们以为孤觉得自己是替身，对姑姑的孩子心生怨恨？”
他摇头道：“姑姑郁结于心多年，身体非常差。比起那点微不足道的心情，孤更希望姑姑能展颜。”
“孤富有四海，可唯独这件事孤做不到。这是只有亲生骨肉才能办到的事。”
少年太子眼中闪过寂寥，却道：“没有什么比让姑姑开心更重要。”
玉绝音沉默着仰头望向天空那轮孤月，仿佛这样就能看到母亲的模样。良久，他问。
“她还好吗？”
太子道：“什么是好，什么算坏？”
“她锦衣玉食，生活无忧，此生遭过的罪不过是生下你。”
“可自你被人抱走起，她便再也无法展颜。没有武功根基女子，心中痛楚难以排遣，人生过半，孑然一身。你觉得她现在如何？”
玉绝音声音渗着冷意：“那个男人呢？他没回来过？”
太子道：“长辈之间的纠葛怎么会教我知晓，但这么多年，姑姑一直没有成婚。”
玉绝音目光如电看向太子：“她现在在哪儿？”
太子道：“秀玉谷，移花宫！”
玉绝音提剑转身便走。
太子在他身后道：“我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绝对是姑姑的孩子。去看看她吧，她已经等了你许多年。”
狡猾的太子三言两语将玉绝音支走，但直到最后都没透露他们之间的关系。
诸葛小花眼睁睁看最后四个江湖人也被太子放出宫，神色满是不赞同。
太子眯着眼看披发深衣的挺拔背影，道：“太傅对孤的做法有疑问？”
诸葛小花道：“大宗师归期不定，陛下死于宵小之手，殿下若不能肃清居心叵测之辈，臣恐引来天下动荡。”
太子轻松道：“老师若担心孤性命，老祖归京之前，您留宿宫中如何？”
诸葛小花看着太子道：“臣义不容辞。可您亦当知晓臣不止这个意思。”他更想问太子怎能放过有弑君嫌疑之人。
然而身为臣子，他无法指责君主这样做有大不孝的嫌疑；但身为老师，他又无法坐视自己的弟子走入歧途。
太子微笑着说出他心中所想：“老师是看不惯孤今夜之举？您认为孤有违孝道，认为孤不肯为父报仇。”
大殿内，师徒之间死一般的沉寂，这种沉默本身也是一种态度。
太子道：“老师当知晓父皇这些年来的模样。他生来资质不好，不能通过武学修为令宗室心服口服，也不能通过政事庶务广受天下敬仰，只能靠满朝文武镇压四方，凭嫡长子身份和老祖支持坐稳皇位。父皇他心中因此堆积着深渊般的怨恨，发疯似的想削藩，想集权，想巩固地位，想铲除江湖。”
诸葛小花无法对君主言行加以臧否，也无法阻止太子开口，只能静静听天家父子之间的往事。
“无论是削藩还是铲除江湖，老祖的支持对父皇至关重要。他当年曾自以为屈身垂青姑姑，能用皇后之位换来老祖的支持。可谁知不会武学的姑姑不肯嫁他。”
太子笑得讽刺：“于是父皇连老祖都一并记恨上了，还迁怒于后来的母后。待我出生后被验明资质过人，父皇更是觉得自己随时可能被孤取代，时刻欲对孤除之而后快。”
这种人也配做父亲，做君王？
诸葛小花劝道：“陛下毕竟是您的父亲。”
太子长叹：“是啊，父亲。可在他眼里，孤是老祖的孙儿，姑姑的孩子，抢夺皇位的仇人，唯独不是他的孩子。他只是小六的父亲。”
他恨声道：“他们都盼着孤早死，好为魏王让位！”
诸葛小花艰难道：“您误会了，陛下还是关心您的。”
太子道：“关心？关心孤有没有下地狱么？”
“锦衣卫明明已探明南王将反，父皇却按下消息企图将计就计，不仅用紫禁城决战的噱头将江湖人引入皇宫，还利用姑姑的消息将老祖调离京师。最后，动用皇命将一无所知的孤丢进险境！这份关心果真独一无二！”
诸葛小花勉强道：“陛下知道臣一定为您会出手。”
太子淡淡道：“得了吧，太傅你已为他解释的够多，不必再为他打圆场。他就是希望借南王之手杀掉孤，好让魏王得封太子，也给朝廷一个铲除江湖的借口而已。”
“若不是玉绝音恰好兑子拼掉关七，南王世子又运气太差，孤之生死今夜尚在两可之间。”
诸葛小花嘴角抽动，无奈道：“那是殿下天命在身，逢凶化吉。无论如何，陛下是您的父皇，您的皇位传承自陛下。为了承天应命，您的大义绝不容有亏。”
太子眼中闪过厌烦：传承，大义，好好的剑仙就是被这些玩意儿逼至入魔，现在又来逼孤！
“今夜之事本就是南王府的阴谋，甚至与朝堂诸公没有太多干系。如今首恶已伏诛，只待朝廷发兵将罪魁祸首问罪，以南王之血慰父皇在天之灵，这场风波便过去了。”
“更何况，此乃皇室纷争，与那些江湖下九流的草莽有何关系？”
这观念本是死去的皇帝多年的想法，此时从太子口中说来有种天然的嘲讽。
也许因为江湖势大令人胆寒，也许只是嫉妒天之骄子们叱咤风云，皇帝活着的时候既看不起江湖人，又想利用他们铲除心腹大患、稳固江山地位。他自卑自负又看不清敌我差距，最后兵行险着，落得如此下场，实属咎由自取。
太子站在皇帝逝去的龙床前，平静地伸手盖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对身后的诸葛小花道。
“天下又多两位宗师，今夜本是一场盛事。不料皇宫竟遭大劫，父皇因此命丧刺客之手。究竟是何人动手，太傅你如今可有头绪？”
诸葛小花沉默片刻后妥协：“容臣禀报，今有南王府心怀异志，私通内侍，妄行桃僵李代之事，先皇因此遇难。惜乎先皇宽和仁厚，顾念兄弟之情，竟被南王弃如敝履。请太子殿下速速登基，发兵踏平南王府，为先皇报仇雪恨！”
“好！”
太子霍然转身：“鸣钟，召朝中重臣入宫议事！”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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