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英年早逝》秋木叶

2、第 2 章

　　指尖触碰到那一团破碎的光影的瞬间，太宰治觉得时间都好像静止了一样。

　　如果用那样的作战方案的话，中也搞不好会死。

　　这样的事情，从一开始，太宰治就很清楚。可他更愿意相信那个家伙不会轻易死掉，他更愿意相信自己可以早一秒摆脱魔人的纠缠，早一秒赶到战场的中心，早一秒救下已经精疲力竭的中原中也——

　　可他什么也没做到。

　　他没能触碰到那家伙的实体，当他伸出手的时候，只抓住了一整片破碎的光影。

　　那是被重力彻底吸收的某人。

　　他死了。

　　什么都没留下。

　　太宰治的手指蜷了蜷，似乎想要握住什么，却最终连那个动作也停在了中途。透过指缝漏下的赤色光点落在了他的肩头和发上，接着如同冬日的雪花一样迅速失去了踪影。

　　——这些光影都是异能凝结的产物，而他可以将承载着那个男人的最后的光影悉数无效化。

　　于是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中原中也”的存在了。

　　真是……让人讨厌的家伙啊。

　　“呐中——也，我会特地跑来看你，有没有很感动啊？”

　　在镭钵街边上面向大海的一座空荡荡的墓碑前，太宰治用惯是轻佻的语调说着：“我也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明明我讨厌中也的一切，怎么可能特地跑过来看你呢？”

　　“一定是因为我知道，你才没有在这种地方吧。”

　　“你这家伙啊，最后竟然就那么灰飞烟灭了，连个渣都没剩下，多亏了你的消失，整个横滨的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了呢！”

　　两人的关系一向不大好，打从初次见面开始就一直吵吵闹闹的，太宰治总是有一百种方式触怒中原中也的神经，但当对方恼羞成怒地冲他挥来拳头的时候，他又总能轻描淡写地躲开。

　　现在就算说一百次“中也你这家伙居然这么多年都没长高”也换不来带着劲风的一个拳头了呢。

　　太宰治的唇角轻轻向上扬了扬。

　　“话说回来了，你这家伙实在是有够讨厌诶。”

　　“明明我才是想要去那个世界的那一个，结果你居然会先我一步跑过去。”

　　“一想到死掉之后就要再次面对那张让人窒息的面孔，连跟美人殉情都显得索然无味了。”

　　“啊啊，你这个家伙，自己死掉就算了，还要剥夺我的乐趣什么的——”

　　“拜你所赐，我现在只能凑合着活下去了。”

　　抱怨的语调几乎淹没在了浪潮拍击岩壁发出的沙沙声响当中。太宰治凝视着那块无字的墓碑。

　　中原中也这家伙啊，明明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是作为一个“人类”而出生的，却比他见过的大部分人都更像是个“人类”。像是人类一样拥有喜怒哀乐，像是人类一样肩负着责任与义务，像是人类一样，在活着的时候享受着生活的乐趣，然后在死后渐渐被人遗忘。

　　直到彻底消失，于是这个世界上连他存在过的痕迹都一并被抹消了。

　　生而为人，注定逃不出这样可悲又可怜的命运呢。

　　太宰治翻找出了一瓶陈年的葡萄酒。

　　一瓶百年的柏图斯。

　　中原中也把它藏在了酒窖的最深处，到死都没舍得喝。

　　打开瓶塞的时候，葡萄的醇香便自然而然地混进了带着咸味的海风当中。

　　太宰治盯着瓶内晃动的液体看了很久，接着将它们悉数洒在了无字的石碑上。

　　蜿蜒流淌的液体在石头上自然晕染出了奇异的形状，暗红的颜色像极了回忆当中被雾霭和尘埃覆盖的“污浊”。

　　“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中也。”

　　“不管怎么说，到现在为止都辛苦了。”

　　“请好好休息吧。”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