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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同榻而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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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前压根没想过这情况。
施莞家并不富裕,房子是当年她父亲亲手盖的,那时贫穷的很,东拼西凑的盖起了房子,只有两间卧房。
施家也只有施莞这一个孩子,多年来也没扩建。
这样一来,宋幼珺和姜沂川只能睡一间房,总不可能让姜沂川去跟施莞爹娘睡一间。
村里贫穷的人家一家几口都挤在一间房中睡觉,所以这种情况也是常见,并不算什么。
但姜沂川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宋幼珺也没办法,一口一口的把鸡汤喝光,然后站在院子里散了湿着的长发,让夜间的风将其吹干。
姜沂川已经两天一夜未睡觉了,白天又挑了不少水,身体已经疲惫不堪,眉眼都有些无精打采。
他站在门边看着宋幼珺将长发散开,黑如丝绸一般,是娇养出来的发色。
他迈动脚步,走到宋幼珺边上,声音低沉冷淡,“回房去。”
宋幼珺没想到他会主动跟自己说话,傻眼了,“什么?”
姜沂川语气冰冷,“你若是再染上风寒,我就把你丢在这里。”
宋幼珺想起来方才洗澡时跟施莞闲聊,施莞说她是被姜沂川背着,一步一个泥坑的带回来的。
为了不让她冻死在山洞里,姜沂川抱着她在怀里暖了一夜。
宋幼珺虽然当时昏昏沉沉的,但意识清楚的几个瞬间,也能感觉到有人抱着她,一点一点捂热了她冻得没知觉的手和脚。
她甚至在睁眼的时候,看见了晨雾里满眼疲倦的姜沂川。
当时只觉得太不真切,还以为是做梦呢。
宋幼珺恨不得给救命恩人磕几个响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主角的美好品质,在那种情况下,姜沂川竟然还会救一个自己百般讨厌的人。
当然这些宋幼珺不会挑明,这到底是古代,这种亲密行为会被世人认为有肌肤之亲,非常影响两人的名声。
她暗暗记在心里,冲姜沂川扬起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我这就进去。”
宋幼珺听话的进房,看见施莞抱了一床薄被褥铺在榻上,她就向施莞要了一块布巾,坐在床榻边一点一点擦拭自己半干的头发。
跟施莞闲聊了几句后,又道了谢,房中安静下来,那盏烛灯燃着幽幽火光。
天黑了,村中的人早早歇下了,这里不是京城,没有繁华的不夜天。
宋幼珺把头发擦的差不多了,把布巾叠起来放在桌上,自己爬上床靠着墙躺下。
村里的房子里都是泥地,不比宫中铺了地砖垫着昂贵的软垫,这里连打地铺都费劲,更何况这两日下雨,屋中进出被踏得泥泞一片。
姜沂川没别的地方可睡,只能跟她这个名义上的姐姐睡一起。
宋幼珺也不想给姜沂川添麻烦,自然也不会去劝他来睡觉,来不来就看他自己决定吧。
她想着,裹着薄被闭上眼睛。
窗外有风呼啸的声音,屋内却很暖和,这让宋幼珺想起之前抱着她的臂膀。
姜沂川的眼神是冷的,但身体是软的,他不愿跟她说话交流,但却能把身上的温度传递给她。
她莫名感觉心安,渐渐睡去。
天没放晴,夜晚的天空一颗星星都没有,乌云密布,好似随时要下雨。
姜沂川在院中站了许久,最后裹着一身寒风进了屋子。
宋幼珺已经熟睡,床榻上的被子隆起小小的一坨,只露出一个脑袋。
姜沂川在床前站了许久,面容隐在暗色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还是掀被上榻。
这张老榻不知道多少年高龄,姜沂川一压上去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静谧的夜中尤为刺耳,一下就把宋幼珺吵醒了。
她翻过身来,睡眼惺忪的看着姜沂川,但房中昏暗,姜沂川又是逆光,加之她刚睁眼视线非常模糊,就隐约看到姜沂川的轮廓。
姜沂川却将她看得非常清楚。
宋幼珺有一张相当精致的面容,她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跟人说话都是一脸恶相,令人十分厌恶。
但此刻的她却没有一点攻击力,像一只慵懒的猫,睁了睁睡眼就有闭上,扭头睡去了。
姜沂川忌惮她的利爪,从不轻易靠近,此时却有一瞬想放下警惕。
他几乎睡在床榻边上,努力与宋幼珺拉开距离。但这张床榻就那么大,不管再怎么避开,两人只要有一人动了,胳膊肢体难免会隔着薄被触碰。
姜沂川实在太累了,闭上眼没一会儿睡意就涌上来,铺天盖地一般将他淹没。
深夜,宋幼珺做了噩梦。
她梦到自己沉在河水中,双脚被水草一类的东西缠住,她拼了命的往上游,可无论如何也游不动,她越来越着急,脚扑腾起来。
宋幼珺一脚踢在姜沂川的后腰上,其实力道很轻,但他还是立即醒了,手摸过去,就握住了宋幼珺的脚踝。
她的脚热乎乎的,光滑细嫩,姜沂川一下就把她细细的脚脖圈住,往后拉了拉。
却突然发现自己跟她竟盖着同一床被子,姜沂川惊了一下,撑起半个身子一看,原来是宋幼珺抢了他的被褥,钻了进来。
但宋幼珺一脸熟睡,眉头紧锁,似乎梦中不大好,也是这是姜沂川才发现,自己压住了宋幼珺的肩膀。
他想往旁边挪动,但已经到了床榻最边处,再挪就要掉下去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抓着宋幼珺的肩膀,一用力就直接把人掀得翻了个滚,腾出不少空余。
姜沂川平时睡眠质量就一般,有时被惊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但可能是这两日太过劳累,即便是这样折腾一番,他也很快再次入睡。
皂角的香味包裹着整个鼻腔,姜沂川甚至感觉手臂处缠了宋幼珺的长发。
但他没有精力再去计较。
一夜安眠。
宋幼珺醒的时候,天蒙蒙亮,这是在宫中上早课养成的作息,一般这个点她自己就醒了。
醒之后床榻上就她一人。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房门洗漱。
施莞站在院中,把衣服放进桶里,宋幼珺看见那是她的衣裙,忙快步走去问,“小莞姑娘早上好呀,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施莞也笑着跟她打招呼,“去洗衣裳啊。”
“这是我的衣裳,怎么好意思让你洗。”宋幼珺忙把木盆抢过来,发现里面不仅放了她的衣裙,还有姜沂川的衣裳。
施莞说道,“娘说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娇养长大的,定没有做过这种粗活,便让我一同给洗了。”
“那不成。”宋幼珺哪好意思,“我跟你一起去洗衣裳,我和我弟弟的,我自己洗就成。”
施莞想跟她抢木盆,但宋幼珺打死不放,力气还不小,施莞一时间还真抢不过她,于是只得放弃,带着宋幼珺出门了。
走了十分钟左右,宋幼珺就看见前面有一条河,不少妇女蹲在河边洗衣裳。河流顺着山势往下奔流,水质清澈。
“这是河的上游,再往下走就是我们村耕种的田地,河水经过那里,正好浇灌土地,这都是山神娘娘给的恩惠。”施莞一边说着,一边带宋幼珺走到河边。
河边的妇女都看见了宋幼珺,纷纷投来探究猜测的目光,小声的议论起来。
施莞朝气蓬勃的冲妇女们打招呼,七大姑八大姨的她分的很清楚,离得近的妇女笑呵呵回应她,随意问了几句她家里的情况,便把话题往宋幼珺身上引。
宋幼珺正研究怎么洗衣裳,无暇应对这些闲聊,应声很敷衍。
大部分都有施莞代答,甚至解释说她和姜沂川只是姐弟,并非夫妻关系。
施莞跟妇女们聊得火热,宋幼珺却举着捶衣棒,不知如何下手。
她和姜沂川的衣裳都很奢华,面料针脚制作,甚至上面修的金丝纹样都相当精细,这一棒棒的敲下去,不知道毁到什么程度。
她纠结了一会儿,便涂了皂角用手搓。还没搓一会儿她就累了,直接抡起棒槌敲。
管他呢,反正这衣裳回去也扔了。
宋幼珺这副身体自是金贵的很,手掌上一点茧子都没有,更别说做这种活了,不过一会儿就累得不行。
施莞见她累,提出要帮她,但宋幼珺见她手边的木桶里衣服也不少,坚决拒绝了。
宋幼珺第一次用木槌敲着洗衣裳,也掌握不好力道,把昂贵的衣裳敲成一摊烂泥。
最要命的是木槌上的倒刺不知道挑起了姜沂川衣裳中哪根金贵的丝线,她第一时间没发现,锤了几下后才看见,那衣服上已经破了个洞。
她连忙拿起来看,果然已经破了,线走了型衣裳就变得特别脆弱,即便是轻轻一扯,也能撕出个大洞。
宋幼珺暗道糟糕,连忙把衣服团成团扔进木桶里,去洗下一件。
这件倒是洗的仔细,手上动作也慢了很多,反反复复把姜沂川那件赤红外衣洗干净后,她把所有衣服拿出来兑一遍。
施莞见了在旁边笑,“岁岁姑娘,你不能把所有衣服拿出来,否则你捏不住水流会把衣服冲走的。”
不说还好,这一说宋幼珺当即一分神,转头看施莞的功夫,那件赤红的外衣就顺着水流飘走了。
施莞叫了一声,忙要去抓,但水瞬间就把衣裳冲到半米开外。
宋幼珺吓得魂飞魄散,忙把所有衣裳捞进木盆中,匆匆道,“小莞你帮我看着衣裳,我去把那件追回来。”
本来就给他衣裳洗破了一件,这件再洗丢了,姜沂川不得气死。
施莞说过河的下游是耕田,那河流肯定被村民们挖了分流灌田,还有追回衣裳的可能。
于是她顺沿着河岸,追着衣裳跑了起来。
施莞的父亲前几日受伤,正赶上采收稻子的时候,施家的一亩三分地没人去管,去收稻的都是男人,加上施莞模样标志,村里不少小伙惦记,莞娘一直不敢让她去。
早上娘俩谈话的时候,被睡了个好觉的姜沂川听见,他便自请来帮忙收稻。
田地里收稻的男人们正在埋头劳作,不知道谁嗓门大,吆喝了一声,“那个姑娘好面生,是不是老施家闺女昨日带回来的那个?”
声音传的远,不少人听见了,本就对此事好奇的人纷纷停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
姜沂川也从稻田里直起腰,放眼一看,就见宋幼珺不知道在追什么东西,沿着河岸奔跑。
她长发如瀑,随意扎了个马尾,跑起来的时候飘扬起来,露出干净白皙的脖子,引来无数目光。
姜沂川眉头一皱,露出十分不理解的表情。
她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