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笑的她寄人篱下》沐若冰兮子

30、第 30 章

　　看着田恬认真工作的模样，苏苏自愧不如，她远远的看着她耐心的跟病人交流，思绪飘到了初一。
　　那天也是一年最后一天除夕，苏苏提拿着两个孔明灯踩着自行车去她家找她玩，她一家人都去了医院，她又踩着自行车去医院，看到的就是那个整日笑嘻嘻的小女孩在一个病床前大哭，她握着病床上那双粗糙的手，又哭又闹，“爷爷为什么不要妞了？”
　　那天病房里站着很多人，和医生，但她爷爷还是没能坚持到初一，没能陪她过生日。
　　那个时候的她，就仿佛天塌下来一般，深深的绝望。
　　田恬一直都是爷爷带着长大，刚开始上学她跟自己一样是留守儿童，但她爷爷对她很好，即使家里钱不多，但也会省吃俭用给她好吃的零食好玩的玩具漂亮的裙子，即使后来她爸爸妈妈都回来工作，她依然还是跟爷爷最亲。
　　苏苏没体会过至亲的人离去，她体会不到那种失去最爱的人的痛。她也没体会过父母上一代人的疼爱，当时的她无法跟田恬感同身受。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她依然没有，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个无情的人，面对身边一些人离去，她没什么感觉。
　　其实她还是一个感性的人，为什么死就那么淡然呢？她曾经无数次想过要死，可她不敢。
　　田恬的爷爷是死于癌症，当时晚期无法治疗。也是那段时间她经常待在医院见到爷爷的痛苦，她才励志要当一名医生。
　　可她无论多么努力学习，她依旧没考上医科大学，复读了两次，最后报考了护士。她是压力太大了，大到每次考试前失眠精神失常。
　　如今作为护士的她，工作比其他人都认真，对每一个病人都像对当初她爷爷那般照料。
　　那一年的春节特别冷，田恬没有过生日，她家的人都处在失去亲人的痛苦里。
　　那一年苏苏没有给田恬一个拥抱，没有给她一个安慰，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哭。
　　那一年苏苏给田恬准备的生日礼物一双手套也一直没有送出去。
　　那一年苏苏感觉春节好冷清，她刚失去一个小伙伴，另一个小伙伴的爷爷又离开。
　　田恬看到苏苏，虽然知道她说过不回家过年来医院陪她，可当真的看到苏苏站在自己的面前，心里还是按捺不住的激动和感动。如果她知道苏苏是为了韩清之留下来，她估计要一巴掌呼死苏苏了。
　　苏苏就静静的跟在田恬的身后，偶尔跟她聊几句，也会跟病人说几句新年快乐。
　　十点多她们俩去了医院天台，仰头看望天空，漆黑的一片。打开手机放着恭喜发财的歌，风吹在脸上有丝冷，她们在回忆以前的除夕怎么过。
　　苏苏家是打牌，爸爸在麻将桌上打到十二点放鞭炮，妈妈则是在打扑克，只有她一个人看着无聊的春节联欢晚会。她们家的兄弟姐妹就她跟姑姑的女儿最小，其他哥哥姐姐都比她大好多岁，跟她有了代沟不喜欢跟她玩。
　　现在爸爸妈妈在老家，应该也是在麻将桌和牌桌上过吧！不然也不会接不到她的电话。至于苏楠楠，他有好几个跟他差不多大的侄子外甥了，辈分高一辈，但年龄一般大。
　　各自拿着手机发消息发祝福语发红包，除夕这天大家都会是夜猫子。
　　苏苏被冷风吹的打了几个喷嚏，田恬就提议下去了。
　　苏苏爱美穿的不多，也是怪自己活受罪，难免少不了被田恬冷眼嘲讽一番，她只能乖乖的听着。
　　宋雅琪的电话解救了苏苏，她不敢表现的过于激动，握着手机看着田恬示意能不能接电话，毕竟田恬在说她说的口若悬河。
　　田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离开了，苏苏走到一个楼梯间坐着接电话。
　　宋雅琪家早已四分五裂，过年了一个家也不完整。就在吃晚饭的时候发生了家庭战争，饭桌上的一桌食物被泼了，随后吵架完她爸爸妈妈都出去了，至于分别去哪她就不知道了，留下她一个人在家收拾烂摊子。见惯了父母的争吵，见惯了他们俩说离婚，见惯了母亲说一定会戒赌……
　　她像讲一个别人的故事般平静，没有任何的哀伤。以前她受不了，也会跟着父母一起大吵大闹，三个人的声音整个村都能听到。现在她变的稳重了，一句话不说，把自己当隐形人似的，任由他们争吵。留下来也不过是怕他们俩打起来，她得看着。
　　她留对了，父母这次是真的动手了。父亲打了母亲一巴掌，母亲捡起地上的碎盘子朝父亲划过去。母亲的力气没有父亲大，打不赢的母亲像疯子一般朝父亲打，最后伤及了无辜的她。
　　她看到自己手掌上的血迹，一点也不疼，至少比心口上的疼来说九牛一毛而已。看到血两个人才消停了下，但没人去关心她，各自离去。
　　所以她一个人留下来收拾烂摊子。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她该怎么办啊？她心力交瘁的问着苏苏。
　　苏苏也不知道怎么办，她帮不了她，能做的就是静静的听着她的诉说，给她丝丝安慰。能期待的就是始终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挂了电话后，她一个人坐着发了会呆，想自己的人生，她真的是幸福的，毕竟父母是相爱的，从不吵架。她从未有过缺钱的烦恼，她从未体会过没吃没喝饿肚子的生活，她也不需要赡养父母，她父母还可以工作赚钱……
　　看时间快差不多了，她就给田恬发消息让去韩清之的办公室。
　　她只是买了个蛋糕，买了些零食过来庆祝。
　　两个人同时到韩清之办公室门口，田恬看苏苏面无表情平静的，提了句：“她家又出事了？”
　　苏苏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一句话。
　　田恬叹了口气，无奈，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上次喝醉后了解了宋雅琪家里部分情况，不用想也知道她家生活很难。
　　她拍了下苏苏肩膀安慰说：“会好起来的。”
　　“是啊，肯定会好起来的，毕竟也不会再比她现在还糟糕了哈哈！”她说的那么怅然，如同今晚宋雅琪平静的给她讲故事。
　　两个人相视而笑敲门进韩清之办公室，田恬打趣道：“怎么感觉韩医生成了我们聚会聊天的地方了？”
　　苏苏偷瞄了一眼韩清之，没有任何反应，自知自己爱霸占他的办公室打扰他，挺不好意思的。
　　不一会儿程旭也过来了，只有他们四个人，宋鸽这几天没有班，高永义回老家陪家人了。
　　手机里的消息突然接踵而来，比之前更多了，都忙着回复消息，忙着发红包抢红包……
　　如果是在老家，这个时候鞭炮声就已经响起来了，庆祝新的一年来临。
　　而这里，禁止放鞭炮，没有过年的气息。
　　真的长大了，再也不是小时候想着过年收红包的她了，再也不是小时候想着过年有很多好吃的她了。
　　“新年快乐！”田恬和程旭异口同声的说。
　　“新年快乐！生日快乐！”苏苏拿起隔帘后的蛋糕，“田恬永远十一岁！”这样她就不会在十二岁生日前一天失去最爱她的爷爷了。
　　田恬看到蛋糕的那一刻感动的眼泪流出来了，她从未想过能过生日，她特别害怕这天。
　　“苏苏，谢谢你。”她懂自己，很多人喜欢跟她做朋友，可能就是因为她细腻的心思，不会多问不会多说，但特别会察言观色。也是这几年自己才并没有那么抗拒春节抗拒生日，但时间过去这么久，也没人再会给她过生日了。
　　“为什么十一岁？明明都奔三了。”程旭故意说出打击的话，让气氛变的不那么感性。收到两个女人的白眼，程旭嘿嘿一笑说：“田恬美女，生日快乐！”
　　韩清之也说了句祝福话。
　　蛋糕他们四个人是根本吃不完的，而且韩清之一点都不碰，只有三个人吃，寿星田恬只吃了几口，怕长胖，程旭怕甜，但还是礼貌性的吃了一点，只有苏苏一个人吃了一口又一口。
　　田恬看她认真吃的模样，用手指抹了点蛋糕，然后弄到苏苏脸上，而她第一反应是保护她手中的蛋糕不被弄到，那样子可爱极了，视蛋糕如命。
　　苏苏也用手指抹了下田恬手中的蛋糕，反正她的那份是不吃的，直接往田恬脸上抹。
　　程旭也跟着她们一起玩，把自己手中的蛋糕也奉献出来了，他首先抹到田恬的脸上，两个人欺负田恬一个，很快田恬成了一个大花猫。
　　程旭刚准备抹到苏苏脸上，手被韩清之抓住了，瞪着眼睛疑惑的看着韩清之。
　　苏苏看到他的手正准备朝自己过来，惊吓让她不知道躲，还好停下来了，她连忙后退了几步拿起纸巾擦脸。
　　“苏苏，你没事吧？”田恬也跟着拿纸巾擦脸走向她。
　　“没事，对不起程医生，我有点抵抗与异性接触，我不是针对你个人的，对不起。”苏苏非常抱歉的说，如果刚刚韩清之没有拦下，如果程旭的手指碰到自己的脸，她会怎样？
　　田恬替苏苏解释了下，程旭才明白为什么她有时会有些不正常的举动。
　　他疑惑的看向韩清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上次他在饭堂不小心碰了一下她，她就立马跑开了，他们说要去找她，只有韩清之坚决不同意他们去找；这次也是韩清之拦下了自己。
　　韩清之虽然没回答，但从他眼神里就知道答案了，一种你现在才知道的嫌弃眼神。
　　医院没什么事，各自要散开去休息了。
　　三个人就看着不属于医院的苏苏，不知道她怎么想。
　　苏苏吃完蛋糕又吃零食，不去面对他们的眼神，她现在还不太想回去，下午睡了会觉，现在也不困。只是接下来她没什么理由可以留在这办公室了，田恬的休息室人又多。
　　“我先送你回去。”韩清之打破安静。
　　“那谢谢韩医生了，”田恬替苏苏感谢道，“苏苏，别吃那么多零食快回去睡觉。”
　　苏苏起身把零食收拾一下，拿起背包，示意可以走了。
　　回家也睡不着啊，现在还处于兴奋状态，新的一年，夜猫子又不是只有她一个，约几个好友打游戏或者看部电影很快就过去了。
　　对了，春节有很多电影上映了，她要去看！
　　身边有个男人，找他麽？还是不了吧，他那么没情趣的人，应该不喜欢看她想看的文艺片，况且单独和男人一起看电影，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还是约田恬了，她也是白天休息。
　　“你这样中途走开好么？”苏苏仰望他。
　　“以后晚上不许来，我没那么多时间管你。”语气冷漠。
　　苏苏撅起嘴低声埋怨道：“我又没要你管。”
　　“你说什么？”
　　苏苏不知道他是真没听见还是假听见，怂了的自己说：“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先去休息会。”
　　说完她就跑走了，路上没有一辆车，空寂没人。
　　她用手机软件叫车，附近也没车，看来司机们都在家陪家人过年了。
　　听到一阵刺耳的铃声，她一直分不清火警的铃声和救护车的铃声。想必现在来医院是救护车的铃声，大过年的有人出事，心里感觉有块石头堵着的，压抑难受。
　　韩清之跟她隔了点距离，看她一个人站在路边，泛黄的灯光照在她的侧脸上，莫名的觉得此时的她是孤寂的可怜的，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救护车铃声响起，他的手机铃声也想起，又有忙的了。
　　挂掉电话，他快步走到苏苏身边，问：“自己开车回去还是留下来？”
　　苏苏抬头看着他不常有焦急的样子，是他要忙起来了，不想让他担心，说了句：“我自己开车回去。”
　　接过他的车钥匙，他就大步流星离开。
　　这个夜晚，对某些人来说注定是不平凡的。
　　苏苏不想这么快回去，那里也并不是她自己的家，她没有家，她会有属于自己的家麽？
　　沿着这条路走了走，有好几个分叉点，直行？左转？还是右转？
　　无论选择哪条路，最后都可以到达目的地，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直行就是比较快，左转和右转到后面也得再转弯。
　　条条大路通罗马，而有些人就生在罗马，而有些人有快捷的通道到达罗马，而有些人周周转转最终也会抵达罗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