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凶手[无限]》娰锦

13、一步之遥（十二）

　　沈周学着年轻男人的样子，微微颔首，进了房间。

　　他其实很抗拒走在这个男人前面的，因为总觉得下一刻三米长的麻绳就会被套在自己脖子上，但刚刚年轻男人把砂锅放在了鞋柜上，就是把麻绳取出来解开这个动作也会发出不小的动静。

　　应该是没问题的。

　　沈周虽然这样想着，但并没有放松警惕，他一边观察着这个房间，也一边留心着身后的动静。

　　同样是个一居室。

　　布局和二楼那个一居室倒也差不多，只不过是在那张床的位置上摆了一张木制的沙发。靠垫和坐垫明显不是一套，薄厚不一，颜色参差，面料也不相同。

　　“请坐吧。”

　　年轻男人换了拖鞋，带沈周坐到沙发上后，才又去鞋柜旁端起砂锅，“我从小就爱喝汤，最近托人杀了只羊，家里刚好有羊骨，不如熬点羊汤来喝，正好也驱驱寒。”

　　沈周点了点头，有些好奇地张望了几眼，“你平时是住在这边吗？”

　　“是。”

　　年轻男人抱着砂锅走到鞋柜后，那边打了个案台，胡桃木的砧板稳稳放在大理石的台面上，隐约看得见男人的手打开冰箱，接下来的动作又被鞋柜延长的屏风隔断。镂刻着月亮和葡萄枝的屏风打磨的并不精致，就这么看过去，似乎还看得见上面的毛边。

　　他的声音也被屏风隔断了，沈周又看了一圈儿，“那你平时睡在什么地方？”

　　这次年轻男人没有再回答他，只有菜刀砍在砧板上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肯定不会睡到沙发上的，沈周用手撑在沙发上，心想自己都觉得硬，一定不会是在这里。

　　一居室的通病都是格局不大好，东西一旦多了就会显得拥塞，但无论是这一间还是二层楼的那一间东西都不多，打扫的也还算得上是干干净净。

　　沈周弯腰看了一眼沙发下，没什么灰尘，和那个二层楼的一居室差不多，基本上是同一个人的打扫习惯。

　　他甚至想，是不是他们租了两间份子，这一间当成了厨房加客厅，二层楼那一间则是卧室？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沈周又想起那间一居室里的床，是一张小小的双人床，且看起来只有一只枕头是被反复使用过的。

　　算上老王的话，那整个案件只有这两个人在操纵吗？

　　沈周又犹豫了。

　　当时他告诉秦时门外最少有两个人，只不过是因为他只听到了两个人的声音。事实上应该不仅仅只有两个人，从始至终都有没有开口说话的才是最值得警惕的人。

　　“我在政法大学当老师。”

　　砂锅已经上了灶台，盖子半搭在上边，渐渐便有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年轻男人走过来，在沈周身边坐下，“我姓王，你叫我小王就行。”

　　脱去了风衣和马丁靴，坐在沙发上，小王和沈周的高度差不多是齐平的，但现在他微微弯腰，从沙发某个靠垫后摸出一个本子来，翻开几页，往沈周面前递了递，“我晚上是要回学校的，租下这边只是为了有个做饭的地方，大锅饭总是像猪食一样粗糙又难以下咽。”

　　不等沈周把本子接过去，他忽然肃起神色，“其实是因为昨天晚上我看到你从这个小区出去了，而那起凶杀案就是发生在这个小区中。学校的老师和学生去了一趟警局，回来说是我认识的一个学生遇害了。我想，作为老师，于情于理，我都有责任问一问你的话。”

　　见沈周不接，小王又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翻到照片那页，递到沈周面前：“我并没有恶意，这是我的工作证。”

　　照片上的年轻人五官清秀，眼神澄澈，蓝色钢笔印的“王自健”三个字被钢印压住，右下角的红色印章有些洇开在了发黄的纸页上，这工作证显然已经有了些年岁。

　　沈周把目光移到出生年月那一栏，不禁笑了一声，“是我比你小，那我该叫你王哥才对。”

　　王自健的籍贯在S市市区，看起来与金灵桥这个地方没有半点联系。

　　沈周合起工作证，还给王自健。

　　还不等他说什么，王自健再次开口：“今天邀请你前来实在冒昧，但我问过一个出租车司机，他说他在警局里见过你，所以我想尽可能多的了解一些这个案件的相关信息，我是老师，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学生是我失职，所以还希望你能够坦诚相告。”

　　*

　　田警官敲开了第一扇门。

　　“人口普查。”

　　身后的秦时打开警员证，朝开门的人展示了一番。

　　“户籍系统的前两天刚来过一趟。”早上七八点，正是上班的急着去上班，上学的忙着去上学的时候，开门的是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他正用毛巾抹着头发，裸着的上半身还往下滴着水，正对着门口的一张桌子上乱七八糟的堆满了方便食品的包装和看完的报纸。

　　他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把自己的身份证和户口本递过去，“怎么又来了？”

　　田警官朝后一横眼，秦时自觉接话道：“是这样，咱们区里出了逃犯，所以要借人口普查再仔细查一查。”

　　“哦哟。”

　　一听有逃犯，男人立马换了一副面孔，“他们在哪儿出没？我家楠楠上学会不会有危险？”

　　接连敲开几家，反应都大同小异，从不耐烦到到担心家里人的安危，鸡飞狗跳活色生香的烟火气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出现。

　　“这一家早上的时候就没见出来过人。”

　　秦时敲了敲第五家的门，然后趴在猫眼上看了一眼，“咱们早上的时候把这家列为重点标记了，屋子里乱糟糟的，窗台和那张照片也对得上，就是怎么也没人开门。”

　　现在依然没有人开门。

　　田警官忍住要破门而入的想法，反复提醒自己现在是在游戏中，不遵守游戏规则是会接受惩罚的。

　　等了一会儿，他俩决定先去下一家的时候，忽然有人从楼下跑上来，在门口停下，看见田警官与秦时时还愣了愣。

　　“你们……”

　　那人大喘着气，拿着钥匙的手指了指秦时，又指了指田警官。

　　“你是户主？”

　　眼前的人有些眼熟，经由秦时提醒，田警官才想起他就是早上两人过来在小区门口碰见的那个人。

　　秦时打开警员证，在他面前晃了晃，“人口普查。”

　　早上的偶遇算是已经认识了，秦时登记了他的证件，出于一面之缘的好意多问了一句，“你早上干什么去了？看这跑了一身的汗。”

　　“去报警。”

　　那人打开门，面对房间中的乱象有些赧然，挠着头请田警官和秦时进去坐，“家里昨天晚上遭了贼，真是不好意思，早知道你们是警察……”

　　话没说完，因为他想起来早上的时候，田警官和秦时也刻意隐瞒了身份。

　　三人相视一笑，默契的换了一个话题来说。

　　“怎么就会遭了贼呢。”

　　秦时对这个温和有礼貌的年轻人很有好感，他干脆掏出本子，询问起了昨天晚上遭贼的细节。

　　田警官则打量着这个房间。

　　是个一居室，结构不好，进门就正对着床。她和秦时不好意思坐在人家床上，就只跨在床沿，用腿支撑着全身的力量，看起来是坐着的。

　　除了乱，打扫的倒还挺干净，门后的衣架上挂着一件风衣，风衣下放着一双黄褐色的马丁靴。

　　正对着床边的是一个案台，不规则的金属腿泛着冷幽幽的光。

　　案台上装了一个洗手盆，或许是水龙头有些坏了，现在正滴答滴答的往下滴着水，水不大，可当三个人一起沉默起来的时候，声音却格外清晰。

　　田警官注意到了案台另一边的留声机。

　　在沈周的证词中，留声机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她干脆站起身，走到留声机旁，旁边还摆了一个太空泥捏的人偶，田警官不认得，那人就出声介绍了一句，“这是卡洛斯·葛戴尔。”

　　田警官迷迷糊糊的记着，沈周似乎提过这个人，似乎还说起了这个人的一首歌。

　　“卡洛斯·葛戴尔的《一步之遥》，是我那个合租室友最爱听的歌。”

　　秦时往前翻了几页，前边还是沈周去报案时，田警官记下来的：留声机，卡洛斯·葛戴尔，《Por Una Cabeza》。

　　“你……还合租？”

　　不怪秦时惊叹，实在是这间一居室太过于狭小，他实在想不到这么小的地方是要如何合租的。

　　“啊，我刚从国外回来，暂时还没找到工作。”那人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好先找人合租了……不过幸亏我俩都没钱，不然昨天晚上那个贼一定会把我们洗劫一空的。”

　　那人的目光随着秦时转向了衣架，看见那件风衣，又是一声笑，“我的室友是个很简朴的人，他的东西，我就不方便给你们介绍了。”

　　“哦，一直在说闲话，忘了说正事儿。”

　　那人掏出一个用透明自封袋包好的狗粮，递在秦时手中，“就是那个贼落下的，我想上边应该有他的指纹，在警局没有找到相关负责人，正好，就交给你们吧。”

　　自封袋在秦时手里转了个面，机刻的“mmk”字样赫然印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