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玉魂》萧骨泠

57、拾忆

　　欣若一惊，旧时困扰她的梦境一股脑地涌入脑海。悟雪折射出深幽的光，头痛欲裂，无数鬼魂的声音在耳畔回荡，吵得她心智不宁。此刻，她难受无比，灵力飘散，如落叶般坠下高墙。

　　“姐！”

　　“欣紫络！”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紧接着，欣若便与世隔绝。

　　她来到一片虚空的世界，没有人，没有色。她大喊“有人么？”，空灵的声音在四处回荡，无人应答。她走啊走，忽然止步。眼前浮现出自小的记忆，有同欣兰惹事的，还有被爹娘打骂的……

　　紧接着随之而来的，是一段陌生的记忆。

　　她看到先前梦境中，一对兄妹的悲惨经历，那妹妹的容颜与南辞所赠画像上的如出一辙，最后交叠，形成一个人。欣若忽然意识到：这对兄妹便是灭族后的柳氏二位少主，柳墨梅，柳誉铭。

　　在往前想，便看到一名紫衣女子，容颜俊美，手挽寒冰，倒在血泊中，手中紧捏的匕首掉在地上，与鲜血交融。鬼使神差的，欣若走了上去，想要去摸那女子的面庞，却转瞬即逝。

　　柳氏兄妹在洞穴中照顾一受伤姑娘，唤她“南瓜”。日观烈阳，夜观星宿。生活好不快活！忽而画风一转，柳墨梅孤自滞在悬崖边沿，被迎面的人一脚踹入深渊……

　　一切的一切在欣若眼前涌动。她不曾记得这些，但这些好似有接续性地串联在了一起，隐隐又觉得这样的事真的发生在她身上。

　　“这该不会是我的记忆吧！”一个恐怖的念头在欣若脑海中浮现，她忽然浑身寒意。之前总是有零碎的记忆片段，经过自己的推敲，好不容易判定乃柳二少主的记忆。若是自己的记忆与她发生错乱，也便好办了。只是，如今的巧合，让她不得不承认这是她小时候亲自经历过的事。

　　“那，按照如此，我便是柳墨梅？”欣若忽然想。

　　“不会的。不会的。”欣若否认道。

　　“我是欣氏大少主，才不是什么柳氏二少主！”她歇斯底里大吼道。

　　“二少主，二少主，替我们申冤啊……”无数的柳氏怨灵在哀嚎，她一时间有些迷茫。

　　她，究竟是谁？

　　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看向左手手腕上那一串手链，想起古籍中对寒冰的描述：寒冰乃是一串紫水晶石打磨而成，汲取灵气，怎说也是灵器品阶之上。只是因为当年柳如韵心性不佳，使邪灵攀上寒冰，才致使毁天灭地神器的出世。

　　“悟雪，悟雪，寒冰？”她喃喃道。忽就想起李若兰对此物轻描淡写的态度，心中一片寒意。然后目光呆滞，躺在一片虚无的空地上。闭眸，记忆在脑海中涌动，好似断了层，一道道记忆在眼前交织、演绎。

　　“就这样罢，什么也不去想了。”她忽然有些贪图平静惬意的生活。若能真这么躺一辈子，也算是件幸事。

　　画风一转，一抹艳丽的紫色浮现在眼帘，没有了在琉星台自刎时的冤诉，带着慈爱的容颜，忽然让她有了几分熟悉，几分亲近。

　　柳如韵拂开紫色的长袖，冲她笑着，唤道：“梅儿，来。”

　　她猛然有些愣神，内心竟有几分冲动，当真想冲过去，扑到她怀里，唤她“娘亲”。

　　若是此时自己的记忆，恐怕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虽然总归是亲自经历过的，但不断有更陌生的记忆在大脑不抗拒的情况下在脑中呈现。而且，不能深想，脑袋还会疼。

　　她猝然睁眼，刘家庄那安卧在木窗上的女子与柳如韵不断重叠。一股后再血液中流动，使她浑身冰冷的身躯有了一丝温度。她倒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可过去的记忆推动她潜在的良知，告诉她：倘若自己真是柳氏二少主，那柳如韵便是亲生母亲，她绝不可以放任不顾！

　　况且——

　　那橙衣身影在她的眼前出现，又出现。她是谁？我，为什么要叫她……南瓜？

　　只一刹那，她便认出了那南瓜。此人，正是年少时的南辞，南冥惜啊！

　　南冥惜想钥匙一般，把支离破碎的记忆穿了起来。她脑袋一痛，随而想起来了，她都想起来了。

　　柳氏，灭门，寒冰变作悟雪，遭外敌追杀，救南冥惜，梨英丹，南氏，悬崖，崖底，以及她同柳墨梅笑起来如出一辙的神态……这些都有了联系，一股脑地串联起来。她什么都记起来了。

　　自己本是柳氏二少主，柳如韵之女。母亲生前传以寒冰，却因法力不足，寒冰一直悟雪形态。继而因母亲逝世遭到追杀，躲藏于洞中救南冥惜一命，同时欲随其归南氏替重病哥哥取药，却于南氏遇到吴宗主扣下柳氏弟子。愧疚心作祟，取药不成，前去营救，反被冒充做柳氏弟子的吴氏的弟子发现，逐其至悬崖边，被踹下深渊。只因悬崖太高，摔伤了脑袋，被过路的李若兰遇到认出，带回欣氏罢了。

　　又三年，待到她容颜有所变化，才放她出去见人。而其中——她是毫不知情的，甚至说，她自失忆以来，喊了八年外人做“娘”，甚至连亲娘的模样也只能在断断续续的记忆中剥离出，怎么不悲催呢？

　　她想到李若兰同欣泽宇待她与欣兰的差别，心道好笑，却也解释得通。柳墨梅在为自己的命运怜悯之时，同时也在为自己而感到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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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20年感谢大家相伴，跨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