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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断桥扁舟吻定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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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塘北岸,西湖东南,松岭相联,吴山天风。
城隍阁立,观凤台平,北望西子,南观江涛。
青石雕壁,祠庙寺观,一色楼台,何觅孤山。
千波湖水,何等美景,万家灯火,尽收此处。
“阿哥阿妹扎红绳,城隍山上看花灯,看好花灯讲戏文,讲好戏文吃馄饨,吃好馄饨游四门,回去姆妈拷一顿。”街头巷尾孩童口中的民谣,讲的就是那四季不断的吴山庙会。六月二九,盛景重现,那城隍庙方圆数里,大路小径,挤满了前来参拜的香客信徒。山上香市,山下集市,从山头到山脚,一字排开着看相测字摊,摇头晃脑的算命先生或摇团扇或信口开河,便是上辈子下辈子来日方长一口糊弄。山下靠近广场,卖字画的、跳庙台戏的、唱小曲的、变戏法耍杂技的、卖玉兰花的,斗鸡斗鸟斗犬斗蟋蟀的,各方小贩云集在城隍庙四周,遇上烧香赶的早的,便是闻风而去,满载而归。
庙会重头戏摆在那熙熙攘攘的吴山广场上,数根粗壮的木桩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其上搭着三根横梁,两旁对称三足鼎立之木架,沿边扎着鲜艳的彩花与礼幌。场边戏台,旗幡飘扬,背景绳畔,悬挂着数十个筒圆朱红灯笼。戏台帐幕两边分立着装饰繁杂的着漆木杆,上挑彩旗。整段木杆上叠着四个竹编大方花篮,下方以红绳拴着各种藤编挂饰,自然垂挂下来。戏台正面横梁上悬挂着头戴冠琉的城隍老爷红袍淡彩浅浮涂绘,横眉瞪目,不怒而威。台上正演着一出南戏《琵琶记》,小生紧做慢唱,伴乐悠扬流长,举手投足,行云流水。台下自前而后分主、次、偏三席,那位居当中一身华服的正是停留临安的宣德皇太孙,两旁分座临安府尹李强与当地达官显贵,后坐乃本次庙会各大商铺行会出资地主,日头正偏当空,虽有华顶遮阳,婢女打扇,众人莫不感热浪滚滚袭来,昏昏欲睡。身为杜家酒行当家身份落座后家,杜子盼饶有兴趣地观赏台上书生夫妻书馆相会、你情我侬。台上小生旦角将蔡书生同五娘一对原配夫妻一别三年重逢之喜表现的淋漓尽致,杜子盼不由得心中感慨,暗暗称好。看至动情处,她玉颈倾斜,一双含情之眸向身边望去,这一瞥只心下一动,差点没气翻过眼去。只见一旁红木檀座上那胡当归双手抱胸,垂颈闭目,一头青丝扎起马尾披落于肩,随着头颈一点一抬滑下襟领。如此良辰美景虚度,竟然已是梦会周公。杜子盼玉齿轻咬下唇,忽然灿然一笑,她伸出玉手捏起桌上一颗盐浸胡豆,微微探过身去,左手扯起胡当归的衣襟,右手在那拉开的衣领上方一松手,冰凉的胡豆瞬间没进衣间。
“啊!”胡当归一个激灵醒转过来,见到众人无不转头回望,面露不悦之色。她扯出一个苦笑示意无事,待众人回头后,皱着眉头,一双手从胸口直摸下腹,在那束裙腰际探到一突起凉腻之物。左右望之,见无人注意,略施法术,却见摊入掌心一颗沾满盐水的胡豆。疑惑的目光向杜子盼瞅去,只见对方嘴角略扬,一双棕色眸似笑非笑地望着台上戏曲。再看台上,却是书生夫妻互相抱头诉说别来之苦,何来一方笑意。
“好你个小狐狸精,竟然戏弄本老狐狸假寐!”隔着台几将身子斜了过去,胡当归咬牙切齿地在杜子盼耳边轻唬。
“还假寐,口水都在那裙子上落满一滩,再不唤醒你,这蔡书生都和娘子回家亲热去了,枉费皇太孙一番良苦用心同邀观戏却见这姑娘‘只顾周公梦里游,不理本王一条龙’,若是龙颜一怒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杜子盼以袖掩口,悄悄地回答。
“陪一干老头子看戏品茶,不如逛那庙会,还有诸多玩意。”
“这出戏一时半会还落不得幕,时候尚早呢。”
“看我的。”胡当归抬头望天,她将台几上裹着豆干的荷叶抽了出来,口中默念字决,随即极其迅捷地往空中一弹,只见空中无端端飘来一片乌云蔽日,平地卷起猛风打转,呼啸着卷起地上砂石落叶往戏台这边袭来,风沙迷人眼,伴有雷声动,在座女眷纷纷由了奴婢领身离席。约莫过了有半柱香时辰方才停止,众人返座,见那原先位前,却生生少了两人。
庙会隆盛,河坊街西,只闻一声“城隍老爷巡街”的吆喝声起,四名身穿短装的粗壮大汉着力抬起了街心的木扎大轿,轿中端正摆坐着仿城隍庙中清官周新泥塑,其貌严肃,仿佛要替天下苍生祈求上天佑端。前方开路的两名大汉抬着半人高的大锣,一名持棍者边走边按着节拍敲打,锣声震天响,满街皆注目。随行的几名瘦高戏子身着绣有“福、禄、寿、喜”四名守护神的戏服,边行边往路边人群童子分发着金橘、蚕豆、红枣、年糕。队伍后方是几十只红绸裹着的竹马,身缠同样红绸的骑手揽着真马大小的竹马,看来倒也显得十分威武。再后是身着戏装的舞者高跷,一路表演拿手绝活,甚是好看。人群拥挤,摩肩接踵。那队伍经过处,便是挤的水泄不通,一名看客脚步踉跄,猛然往后倒去。脚未着地,忽来一阵借力之风,将他推了回去。回头望之,仅余街角一青一白两道影子,翩然离开。
“自幼便为家业忙碌,倒是甚少有这般悠闲逛庙会的时候。”杜子盼身着白衣摺裙,云鬓微斜,轻声感慨。她抬起头,眯着眼望向身旁紧贴的胡当归,那人为避着闲杂人等,略施小计换着一身青衣长衫,腰配白玉,头顶青丝藏在一方四方平定巾下,脚踩厚底长靴,唇红齿白,细眉挺鼻,看上去好一副殷实人家书生模样。街道两旁小贩大声吆喝着炸麻花、热馄饨,却毫无影响到两人之间眉眼交流,两双雪白如葱的手自戏台出逃便紧紧握在一起,未曾分开过。
“来日方长,若是想玩,之后再陪你出来即是。”胡当归笑了笑,一双媚眼闪动着灿烂的笑容,她玉臂一指前方,“可去断桥一游。”
杜子盼柳眉一蹙,复又平缓:“当年那许仙与白娘子断桥初会,同舟归城,借伞定情,共相长伴,却不想却最终缘断于此。断桥未断人肠断,此生再无人相伴,西湖山水如依旧,只是当时心伤透。避不了这人妖殊途,落不定这艰难厮守。”
“白娘子虽是一界千年蛇妖,却是善良真诚,从未害人,纵使曾许仙这凡夫俗子的胆怯猜疑负了她,最后终是大彻大悟,玉皇大帝降了文曲星投胎为他们之子,总也是皆大欢喜,佛缘善终。”胡当归拉着她的手,移步断桥之上,北眺孤山,南望葛岭,湖面潋滟之熹微,如沐晨光落树荫,远山迷蒙,近景素装,两边堤岸,桃红柳绿,站在那断桥上,犹如身陷仙境一般。两人静静站着,双手十指紧扣,未再多说话,任那时光流逝,谁也不愿意打破这份难得的安祥惬意。忽然,天色微霪,平静的湖面荡起几分涟漪,不多时,满湖圈痕连着水印,一层层漾了开来。几滴水珠落在面上,胡当归抬头望天,只见乌云密集,似有暴雨将至。
“后生哥,落雨了,来我这避避雨,莫要你家小娘子着了凉。”两人同时面上一红,回头望去,只见堤边一名老艄公撑着连篷小舟停于岸边台阶之处,笑吟吟地向着她们喊道。
胡当归牵着杜子盼一路小跑下来岸边,她抬头望着附近一坐小亭,心头一动,自怀里摸出一绽白银交于老艄公,自己连同杜子盼一猫身钻进小舟,往那湖心自由漂去。
“这方寸之地竟然烫着壶酒,还有碟五香豆,甚好甚好。”胡当归盘腿而坐,搓搓手,一张俏面笑得如同偷了腥的猫。她伸手捞酒,却见杜子盼一把夺过壶柄,施施然靠在篷壁上,将酒壶藏于身后,她将双腿蜷起,眯起双眸,恶声恶气地沉声道:“想喝酒,来,给大爷跳个舞。”
胡当归一愣,垂首埋头,双手搓着衣角作扭捏状:“大爷自重,小女子卖身不卖艺。”
“哼,谁要你的身。”杜子盼将酒壶从身后拿了出来,见到胡当归媚眼一亮,这手生生在她鼻下划了半个圈,仰天侧颈,壶口对嘴,却是将那满满一壶陈酿灌进了自己腹中。放下酒壶,看那胡当归一脸愕然,柳眉轻抬,笑得半趴了下来。
“可怜了豆兄,让你们独自落难。”胡当归捧着满碟五香豆,装作痛心疾首。“不如送去湖底,与那锦鲤兄弟做伴去吧。”说完便要起身扔豆,杜子盼却抢先一步从碟中抓过一把扔了出去,她浅笑吟吟,偏着脑袋问道:“方才我扔出几颗?”舟外雨声打在湖面,溅起水花飞溅,胡当归却不假思索道:“三颗。”见那杜子盼嘴角微嘟,即知正确。
“你若扔至不同远方,我也可以不用法术在落水之前捞起。”胡当归得意地挺了挺胸。杜子盼定定地望着她的棕眸,忽然露齿一笑,她拿过整碟五香豆,钻出舟外,雨点阵阵,那白色摺裙随着水珠渗透渐渐透明。她毫不在意,只是在碟中取了数颗,扬手甩了出去,胡当归一个纵身跃向半空,反手一抄,已是将豆捏在手心。杜子盼片刻都不停留,甩手将几颗豆子朝四面扔去,那舟已漂至湖心位置,方圆皆水,仅湖面上连绵莲叶着水,胡当归双足在那绿叶之间轻踩,一手解下腰带猛地一甩,如长鞭灵蛇出洞,已将最远处一颗捞了过来,这边手脚不停,如那天庭之神哪吒脚踩风火轮,连着水面一阵波澜,将一颗颗险些入水的豆子捞了起来。见那杜子盼停了动作,胡当归洋洋得意地跃至船头,掌心一摊,十余枚散发着香味的豆子正安静躺在她的手上。
“还有一颗呢。”杜子盼狡黠地眨了眨眼,她自碟上取过最后一颗五香豆,张嘴扔了进去。胡当归一愣,不假思索凑身前去,张嘴便咬住对方檀香小口。双唇相接,如雷轰顶,不同于刚至杜府单纯度气的那些夜晚,那唇带着芳香,柔软温凉,却浑身燥热。杜子盼一双玉臂圈上胡当归的颈上,将身贴近她湿凉的衣衫,只觉得自己心底荡起一股莫名的悸动,下腹火烧火燎,一阵火热的激流在腹内盘游,不着边际地寻找着宣泄口。胡当归一手扶住她的盈盈细腰,一手轻抚上她如脂的后背,两条小舌似有自觉般,小心翼翼探入对方唇齿间挑动,舌尖点齿,复又纠缠在一起,轻舔,又吮,舌根滑动,酥酥麻麻,那身上一阵热过一阵,肌肤相贴处火烧火燎,紧紧相拥,便是要倾其所有,相濡以沫,这一刻天地间仅余彼此,再也不愿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