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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贤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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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寿康宫里,很是热闹。丽妃一来,便撞见了那许久不见的阮昭仪,还有跟在她身边的秦修容,二人正在与闵太后闲聊,见丽妃驾到,便起身福了福,“妾见过丽妃娘娘!”
这二人在闵太后面前,端是得体大方,心里却不知有多恨丽妃,只是面上不做声色罢了!
当然这一点,丽妃也心知肚明,俗语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既然是做戏,丽妃也当仁不让,于是笑道:“妹妹快请起,都是自家姐妹,不必拘礼!”说着还特意虚扶了一把,以示姐妹情深,亲密无间。
闵太后在旁瞧着,笑道:“哀家方才还说到了你,没想到云珠儿就来了,都别拘着了,坐下吧!”对太后而言,自然是希望后宫和睦,天下大安,若是各个勾心斗角,免不了让皇帝烦心,对江山社稷也没什么益处。
正说着话,突然“喵呜”一声,香芹怀里的雪球儿醒了,正四下张望,雪球儿是太后先前养的猫,那一身似雪的绒毛,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大雪球,煞是可爱喜人。
之前阮昭仪每次到寿康宫,也是喜欢得不得了,可是偏偏闵太后却赏给了丽妃,这倒也罢了,更可恶的是,丽妃还曾来话讥讽她,说她不讨太后欢心,自个没本事,怨不得她人。
在这宫里头,除了皇帝,谁不知要讨太后欢心,可这说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她夏云珠命好,不过仗着自个的父亲,才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要不然,她与她又有何区别?
再说了,她的父亲贵为当朝二品,右臣相一职,又哪里比她父亲差了?要说差,不过是差在一个运字上。
所以入了宫,她也只能做个区区的昭仪娘娘,始终被丽妃压着,想到这,阮昭仪心里有些烦躁,于是找了个借口起身,与秦修容一道出去了。
丽妃本就觉得阮昭仪碍眼,这会走了,倒是清净了,省得她心烦。
铜炉里的伽蓝香,甜中带腻,雪球儿很喜欢这个味道,就连闵太后身上,也常年带着这个味道,一个高兴,雪球儿那圆滚滚的身体,在太后怀里蹭来蹭去,分外粘人,逗得她开怀大笑不止。
亲近了许久,雪球儿有些累了,打了个哈欠,就四仰八叉的睡了过去。
二人又说了会闲话,丽妃才道:“母后,过几个月,天也快热了,臣妾想着,苦夏难熬,是以便早早托人准备,制了一份薄礼给您,用来解暑,是最好不过的了。”
闵太后患有痛风的毛病,夏日用不得瓷枕,更用不得冰这些避暑之物,是以每年夏日,只能巴巴过一个苦夏。
这么一说,闵太后果然有了兴趣,不禁问道:“是何物?”
丽妃一笑,忙吩咐身旁的宫人:“还不快呈上来!”
很快,一宫人手里捧着一个红木托盘,碎步向闵太后这边走来,入眼只见是一件不起眼的篾子,呈淡黄色。
“这是?”闵太后从未见过这物,又是好奇,又是疑惑。
丽妃道:“母后,这便是象簟。”
象簟莫说闵太后没见过,便是听,也不曾听过,原来这象簟,顾名思义,便是用大象的牙,将它过水煮软,在从中抽出里面的有用之物,织成篾子,这种篾子,不仅质地柔软,还手感细腻。
人睡在上面,既舒服,又凉爽,对闵太后这样的身子,当真是极好之物。
果然闵太后听完,手抚在那篾子上头,竟越瞧越喜欢,越看越爱不释手。
这等珍贵之物,莫说民间难寻,就是放在历朝历代的宫里头,估计也没几个人,能花上这样的心思。
“哀家说了。”闵太后语气何止是喜,简直是喜不自禁,“这宫里头,就云珠儿最得哀家欢心,皇帝有你这样的贤内助常伴身侧,是他的福气!”
丽妃低头一笑:“能在陛下身边伺候,是臣妾的福气,母后又笑话臣妾了。”
在闵太后面前,她夏云珠从来都是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她的母家又是那样的门第,在闵太后眼里,自然是无可挑剔的。
所以看她自然是样样都好,事事顺心。
再加之近来朝堂的事,多少传到了闵太后耳朵里,这前朝的事,后宫本也不应该干政,只是多少委屈了她。
念及此,闵太叹了口气:“皇帝他……也有他的难处,倒是难为你父亲了!望他不要往心里去,你跟在皇帝身边多年,情分自不比旁人,你父亲又是教导皇帝的恩师,皇帝他怎会忘记?只是如今朝廷用人之际,皇帝也有他的想法,终归是为了江山社稷,云珠儿,你说是不是?”
因袁绍的事,她不想夏家与皇帝失了心,是以现下不过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到底是父女连心,说到夏太师,好端端的丽妃眼圈顿时红了,就差潸然泪下。
“臣妾晓得的,父亲贵为朝中大员,又是陛下的启蒙恩师,身份在那里,免不了惹人猜忌,说父亲是弄权之人,前有惠成帝,便是如此。”
惠成帝是前朝的天子,因过分宠信庞瑀太师,致使庞瑀纳私党,斥逐异己,最终权利大过皇权,从不将在坐的天子放在眼里,不过短短三年,惠成帝成了不折不扣的傀儡皇帝,因常年备受欺压,心生郁结,最后染了疟疾,不治而亡。
以夏太师在朝中的地位,文臣里有一半是他的学生,这袁绍又是他的小舅子,虽不过一个区区六品武官,但手里多少有些兵权。
他日一旦立个军功,再往上提提,那可是不得了的。
素来帝王最忌讳的,便是文臣、武将走得太近,以免闹出什么幺蛾子。
“臣妾自小与陛下相识,相信陛下绝非薄情寡义之人,但是臣妾也相信父亲大人,绝非是那庞瑀之辈,陛下是臣妾的夫君,自古以来,出嫁从夫,臣妾不愿陛下为难,事事自当以陛下为重,只是………身为人女,臣妾不能在父亲身边尽孝,还令他老人家老来不安生,臣妾心里有愧。”
夏太师性子刚烈,又爱面子,闵太后哪里不知,一个是丈夫,一个是父亲,手心手背都是肉,也难怪云珠儿难做。
夏云珠这番话,说得头头是道,言辞里没有一句是偏帮着自个的父亲,这点很是难得,也是闵太后最看重的。
就是一个字,贤。
说到这,丽妃早已声泪俱下,拿出帕子自顾自拭泪,别提多可怜了。
闵太后叹道:“好孩子!哭得哀家心都碎了。”又道:“回头哀家跟皇帝说说,让他好好宽慰你父亲,行了,莫哭了!”
听了这话,丽妃才止住泪,轻轻应了声是。
闵太后突然道:“你二哥如今是朝散侍郎?是时候该提一提了。”
夏云珠是家里最小的幺妹,上头还有一个大姐,不过在前几年染疾没了,说起她这个二哥,也是夏太师唯一的儿子,都快四十好几的人了,却一无所成。
要文文不行,要武武不行,除了个空架子,说个不好听的就是个废物点心。
早年更是寻花问柳,被夏太师差点打瘸一条腿,最后因那狐朋狗友得了花柳病,吓得从此收了心。
就连做到朝散侍郎的位置,也是他爹夏太师安排的,虽是一个小小的七品散官,但是多少拿点俸禄过活,好比成日无所事事。
这么多年,夏太师对这个儿子也死心了,没想到这会儿闵太后主动提起,丽妃道:“全凭母后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