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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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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大殿中,红衣男子推门而入,看见席上自弈的人後,漂亮凤眸精光一闪,立即谄媚般的依偎上去。
「打个赌,要不要?」他一屁股坐在白衣人对面。
白衣人抬眸扫了他一眼,没什麽表情,「又输了?」
「你这什麽话呀。」容貌俊俏的红衣男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八丈高,「我怎麽可能输!那只是失误!如果不是场雨,我怎麽可能会迟到!」他和人打赌,这次任务在一个时辰内搞定,结果中途大雨,害他光避雨就浪费了近三个时辰。
他要是不避雨,肯定赶得及,这臭美的人,「你这次又输了什麽?」
一说到这个,他对面的人整个脸就垮了下来,苦瓜一样,「百汇钱庄的银票,三十张。」
……不小心,白衣人捏碎了手上的茶托,但他依然神色平静,波澜不惊,「面额多少?」
红衣人伸出骨感修长的食指比划了一下,如实回答,「一张一万。」
三十张,那就是三十万了。
静默片刻,白衣人嘴角微微勾出细小弧度,「大门在你正前方。」
「你不能这样对我啊啊啊!」他扯开嗓子尖叫,「三十万,三十万,你知道那三十万对我来说意味着什麽吗?那是我的命根子呀……我的心肝宝贝呀……」
敢情你花令主的钱是钱,我们冬霜堂的钱就不是钱了?白衣人脸色微青,缓缓告诉他,「你可以滚了。」他拒绝再与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交谈。
语毕,白色衣袖一挥,以强劲掌风将全然没有防备的花敬云推出大殿。面对他的猝然出手,本已挥出一招万树春华用以抵对白衣人那凌厉掌风的的花敬云在看见他眼角的一丝精光後,硬生生凌空一翻撤开内力,以自身承受那一掌。
「哇啊,月自明……你不是人……」有嚎叫般的馀音绕梁,捂住胸口花敬云很没形象的跌倒在大殿之外。他还没要到那损失在白歧岚手中的三十万啊!「难道你就忍心看我被堂下的兄弟们扁的不成人样吗?」要不回那输出去的三十万,他们暗夜堂的人下半年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你有空在这里讨银子,不如替我走一趟洛阳。」
「这样你就肯给银子了?」他一脸防备,打心底不信月自明是那麽好心的人。
月自明将他的防备看在眼里,差点捏碎手中那枚棋子,「言清汇报说华银失踪近一个月了,既然你那麽闲,不如替我走这一趟吧。」反正这祸头子留着也是浪费粮食,烦人无比。
「那说好了,我替你走这一躺,那三十万你给我报销。」今年他们暗夜堂的经费早已超支了。
月自明皮笑肉不笑,「我再次重申,冬霜堂不是你花令主家的钱庄!!」
「安啦安啦,我知道你们不是钱庄。」花令主摸摸鼻子,「你们是『开』钱庄的。」
「乒怦」、「哢啦」,一把棋子在月堂主手中碎成灰飞,周身溢出的杀气让装棋子的陶瓷也承受不住,龟裂破碎。
花令主脸色微变,哈哈乾笑两声,脚底抹油,趁着月堂主还没发飙之前溜之大吉。废话,他还没活够呢,可不想去做月自明的剑下亡魂。
只是被扫地出门的事实还是改变不了的。哀怨无比的花令主叹息数声後,不得不为三十万两银子折腰,带上贴身美婢们走上了去洛阳的路。
※※※ ※※※ ※※※
洛阳郊外的官道上,正是午时三刻,嗒嗒的,有马蹄声传来。听到马蹄声,十里亭内的青衣文士脸色大喜,赶忙迎了出去。只见一列马队在官道上疾驰,溅起一路黄沙烟尘。为首的是一位紫袍金冠的中年男子,看见恭迎在十里亭中的青衣文士,他扬手示意。在马匹的嘶鸣声中,十馀人纷纷勒马下地。
「候暄恭候王爷大驾多时。」来人正是朔西封地,安西勤王。
勤王下马後,将手中马鞭交给候暄,步入亭中。候暄跟在他身後,自袖中取出一纸书函递给他。
「皇上说,朝中之事叫王爷不用在意,他自有法子应对。只是如今皇权初定,而江湖不够太平,所以请王爷费心打理一番。」候暄侍立勤王身边。
前朝馀孽的肃清行动一直是新皇近年来的行动重心。
勤王轻轻颔首,话还来不及出口,便被人生生打断。
「这可都是些什麽人呀,青天白日当街做强盗,羞不羞?」言语轻浮,声音略微带着沙哑,听在耳里却很是动听。
看清说话之人,原来是方才晃悠而来的那四个路人。三个俏生生的姑娘和一个笑眯眯的红衣男子。只是自那男子口中说出的话,却夹枪带棍。
伸出一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勤王问他,「公子为何口出此言?」
「这十里亭本是给送亲之人和赶路之人暂歇的地方,可你却将之独占,这不正是据山为王的强盗行为吗?」红衣公子转着手中乌黑马鞭,凤目笑意盈盈眯成一条线。
亭外随行的侍卫们见有人对王爷不敬,立即抽刀摆开阵势。
「大胆刁民,胆敢对安西王不敬!」为首的人上前一步,大喝。
红衣公子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看向勤王,露齿一笑,「果然是强盗。」
话音未落,已有飘忽媚影如风袭面,掌风过处,熏香弥漫。说话的侍卫只觉颈间微凉,疑惑的伸手抚住,触手是一片湿濡,腥味入鼻。
「无知小辈,竟对我家主人无礼。」说话的女子双手拢在袖中,冷哼一声。众人皆没看见,她刚才是如何出手,又是何时收手。
勤王本是当今圣上的义弟,又出生武林世家,气度自然不小。如今被人这样抢白,饶是度量再大,也不由生怒。
「姑娘何故出手伤人!」一掌拍在桌上,他愤然起身。
「有眼无珠出言不逊,既然王爷管教不严,那就由小女来代劳吧。」影剑一番讥肖之言说的得轻描淡写,她身後的花敬云听得更是眉开眼笑。
花敬云本来就不是个安分的人。更何况张狂不逊如他,怎会容许有人对自己无礼?今日,恐怕就算勤王不与他计较,他也定是不会容易收手的了。上一个惹他的人,或许坟头上都有了新春的绿草吧。
勾勾嘴角,挥挥手中马鞭,就在影剑话音刚落之际,一招疏影横斜鞭斜以迅雷之式越过众人直取勤王面门而去。
惊见来人突然出招,招式路数诡异辛毒异常,勤王亦不惊慌,侧身一避提起真气连移数步飞离十丈,同时在心底暗暗叹气。不过借地停留片刻,怎麽偏生就碰上这尊出了名难缠的煞星。
「疏影横斜,原来阁下便是天怜宫暗夜堂主!」
天怜宫位於湘黔一带,以苗疆中心山脉腊尔山为驻地。自开创以来,历经数百年的实力聚集,到第六任宫主苏御致之手时,因与黑白两道关系势如水火,加之率性行事,终被列入异教魔宫之名。後来九宫圣使大肆祸乱江湖,手下血债无数,导致整个江湖生灵涂炭,人人自危,提起魔宫天怜,无不变色。
「能被王爷记在心里,本令主不胜荣幸。」花敬云行走江湖,一贯只以暗夜堂主自称,而非九宫圣使。所以鲜少人知道他是九宫圣使中唯一身兼两职的人。
「花令主大名,本王想不记住也难啊。」勤王笑的万分无奈,心底却忍不住低骂,也不想想你花令主是什麽人,江湖第一煞星之名可不是凭空喊出来的!
花敬云此人,骄纵任性好斗之心极强,性子偏激更是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他的为人就如同他的武功一样,路数诡异,招招精辟,伤人要害的同时也最容易伤到自己。
是把双刃剑。
「的确……不可理喻啊……」见花敬云豁出去一般疯狂的追击,勤王终於叹口气双掌微提,使出看家本领。
截手九式对上嘲风咏月,勤王腰身微拧,左手屈指成风,直取迎面而来的鞭梢。勤王本是成名已久之人,功力深厚自不在话下,而花敬云手中鞭子被人抓在手,招式在将发未发之际,灌注於鞭上的内力无处释放,只得回身旋脚一踢,避开勤王右手施展开来欲制住自己的寒袖拂穴。同时,鞭梢突然一转,竟是抽鞭换了个方向,大力挥向勤王腰间玄珠大穴。
可马鞭毕竟不能作为高手对招时用的强韧武器,因承受不住两人打斗时灌注其中的深厚内力,只听「啪」的一声,在快要打中勤王之时断裂成数段。
高手过招,刹那亦见生死。来不及思索,花敬云左掌立刻向上一抬,劈面向勤王击去。双掌相接,勤王又变掌为指,直攻花敬云左腰,殊不知,花敬云右掌斜挥,竟是左虚右实欲取他咽喉。
见他此举,一旁的候暄也忍不住出声,「王爷当心!」
勤王当下脸色大变,然後仰头翻身手腕一缩,连退数步。
只可惜,他虽有退意,有人却不让他退。
「本王处处留情,令主却招招狠毒致人於死地,不觉有失身份?」
「耶,高手过招胜败只在毫厘,王爷难道不知?」花敬云嗤笑一声,猛然拔高身形,哪知,就在他出招的那一刹那,他身侧突地响起一声叱,一阵劲风如绵薄山岚环袭而来。
花敬云双眉一皱,似乎心中亦是一惊,反手一挥长袖截住暗器,却还是被夹杂了强劲力道的暗器划破了衣袖。突生的变故之下,花敬云微微一怔,看清袭击自己的暗器不过是一枚石子,然後定睛望去。
来人身形纤长苗条,乌云素髻,面容秀丽而带着英气。飞扬的眉梢,单薄的嘴唇,明眸水波潋滟,再再显示,那是个美人。男生女相,却不带一丝阴柔之气。
「浅心,你怎麽来了?」
「王爷,您没事吧?」洛浅心走到勤王身前,他的声音柔和而冷淡,仿佛古刹鸣锺,缥缈一如寂寥山岚。
「绝,真是绝啊,」一直看着洛浅心的花敬云直瞧的心神晃荡,口中赞不绝口,「貌美而不弱,气质寒冽却不带煞,真是……美人啊──」
被人一口一个美人叫着,洛浅心当下正欲发作,却被勤王摇头拦住。
剑姬们也看清了来人的长相,看着洛浅心一脸寒冰再看看自家主子那一副两眼放光只差没流口水的放荡模样,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天,她们终於知道令主没节操到什麽地步了。
就连男人,也不放过啊!
二十年来,不知是不是已经成了习惯,四人掩面叹息一番後,终於决定在自家主子做出更丢脸的举动前赶紧走人。
「令主,我们该走了。」四人下马垂头走到花敬云身边,悄声道,「否则此事被传回宫里,少不得宫主又要恼了。」毕竟和勤王对上不是一件小事。
「喝,我怕他不成?」像是被踩了痛脚的猫一般猛然竖起一身毛,什麽美人趣事的统统都丢到了脑後。一溜烟似的翻身上马,狠踢马腹,「还愣着干什麽,快走啦!」
「口里说着不怕,还不跑得比谁都快,」四人耸耸肩,不由娇笑。
见那五人率性策马而去,勤王怔了好一会儿,「这煞星,倒真是名不虚传。」乐斗好胜,要强顽劣。
难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