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不息的爱》妄界

2、红发的荆棘（一）

　　“叫蒲桃，是么？第二专业辅修的酒店管理？”
　　“是的。”我撵着脚尖。这是今天跑的第三趟、这周不知跑的第十几家酒店了，廉价的小西装早就汗湿贴在我的身上，整个人叫这大暑天熏得软塌塌的。
　　怎么面试的地方连个空调都没有……
　　“有点热吧，我们酒店刚搬来不久，基础设施还没搭建好。”面前这位人事友好地说，“现在新店挺缺人的，如果你愿意，应该很快就能上岗了。”
　　“是么……谢谢您。”我有点有气无力。像前台这种职位，估计什么酒店只要应招都能入职吧。
　　“你跟我上四楼来，等一会儿和我们大堂经理面见一下。”
　　“好的。”我站起身，把汗湿了贴在大腿上的筒裙往下面拉平整，跟着她乘电梯到四楼，穿过一块像是内部办公的区域。
　　有个女人迎面走来与我擦身而过，那人事问候了一声：“秦总。”
　　我转头追着她的步伐看去，她亦回头看了我一眼。
　　虽然装束变了，但是那头红色的卷发……我肯定没认错，可我明明记得那家宾馆在城市的另一边。
　　我们三个人都停下了脚步，她问人事：“你们在招聘？”
　　“是啊。”人事回答，“今天来应聘前台的女生蛮多的。”
　　“是么。”她说话的语气很淡，“她也是面前台？”
　　是在说我呢。
　　“我们给她推荐了前台这个职位，她要面的是这个。”人事把我的简历递给了她，还附在她耳边说了点什么。
　　她拿着我的简历看了一小会儿，突然眉尾一挑，把那张纸拿在空中弹了几下。
　　“就这么看不上前台这个职位？”
　　咦？我有点说不出口，这是说到我的心声了。我不敢做声，只听见铜版纸在空中“刷啦刷啦”地翻响。过了一会儿，那响声停止了。
　　“去跟大堂经理说一声，这人不用面试了，让她到我接待室来。”
　　“啊，好的。”人事睁大双目看了我一眼，拍下我的肩膀：“那，你跟总经理走吧。”
　　……哎哎哎？“姐姐，我……”
　　人事已经走了。她走的真快啊，在拐角处还不忘回头提醒我：“快跟上总经理，电梯门要关了。”
　　“啊……啊啊啊好的！总……总经理？”我猛地跑过去把差点就要关上的电梯门扒开，她靠在电梯墙壁上看着我说：
　　“真狼狈啊。”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她按下楼层。我僵硬地站到电梯一角，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逐渐攀升。她默然地靠在墙上，那姿态仿佛身处一个观光而并非封闭的电梯内，不经意的目光正透过不锈钢的墙壁看着外面的风景……
　　电梯终于到了，尽管不是顶楼，也有二十多层。刚一出门，我就因眼前的景象而产生了生理上的眩晕。这里如同一个玻璃墙壁构筑的迷宫，整层楼的空间一览无余，空荡得令人有些不适。
　　她带着我在玻璃与玻璃的隔断间穿行，最终来到了一处设置着感应门的内室前。
　　“这里是贵宾接待室。”她开口道，“也是你今后工作的地方。”
　　我随她走进门去，透过约莫十米长的落地玻璃窗，我清晰地看到这座城市新城区繁忙的光景。
　　“秦小姐。”我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转过身来：“这种搭讪方式可不怎么样。”
　　“我记得当时碰到您的那个宾馆，是在另一头的旧城区。可您是这里的总经理？”
　　“我搬过来了。”她坐到那张崭新的黑色办公桌前，手指交叠撑住下巴，“离他远一点。”
　　这个“他”指的是前夫吧？我正想问这个。
　　“您应当看得出我和您前夫的关系，您为什么要……？”
　　她抬起双眸看着我，那双眼睛直白得令人发憷。
　　“我什么都没看出来，只看出来小姐你，有点喜欢自作聪明。”她翻开桌面上放置的一台笔记本电脑，操作一番后把屏幕转向我：“就让我看看你到底会什么。你现在就按照示例，把这个报表处理一下。”
　　我犹犹豫豫地伸手接过电脑，点开那个文件夹中的报表，看了十分钟后，听见这个女人说：“我想你一个数字也没打上去吧。看来，你什么都不会。”
　　“……我没学过，当然不会。”
　　“你看不到示例么？难道要为你的办公电脑专门设置一个功能，把示例文件用醒目记号给标上？”
　　听她这么说，说实话，我心里挺气的：“您要专程找我茬的话就算了吧，大不了我不在您这工作，您何必耍我。”
　　“我在教你。”她一双眼睛自下而上地扫描着我，“大学生。”
　　“……”我转头大踏步往外走，但是那扇玻璃门却打不开了。
　　“你为何这么急着要走。你也看得到，我这里很缺员工。”
　　“我不做你的员工，行了吧，你把门打开。”我有点愤愤。
　　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使劲敲了敲门，又疑心是门没有感应到我，离开一点又走近，门还是纹丝不动。
　　我转过头来瞪着她，她露出一副看似有点怜悯的神情：“我想你确实需要一份工作。”
　　“您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待在这里。”她说，“做我要你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