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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潜入魔教的第四十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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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礼失走到她的跟前,轻轻一拽,就将阿拂手里的鞭子给抽走了去。
“阿拂,你若惧它,便练不成鞭子。”
阿拂挠头,被戳破了心思,那双漂亮的眼儿只能不好意思地垂下。
她确实很怕。
这鞭子不听使唤,一不小心扔到了自个身上,立刻青一块紫一块的。
可疼了。
“剑也好,鞭也罢”青礼失抬手,那长鞭在他手里瞬间服服帖帖,鞭花凌厉,飒飒迎风,“要将它们当做伙伴。”
“你有没有……信任的人?”
阿拂循声仰起脸,目光有些茫然。
在闇云庄的时候,她最信任少庄主,觉得他说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是好的。
可离开后,阿拂发现以前的自己有些盲目。
少庄主恨之入骨的大魔头,在她眼里,也并没多么恶劣不堪。
人人喊杀喊打的魔教,她过得无比舒坦。
即便如此,阿拂还是很听少庄主的话,也很信任他,只是她的目光慢慢也开始看向别人了。
青礼失把长鞭重新塞到阿拂手里,他倒是不指望能从这个笨蛋嘴里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回答,她的脑袋空空没有想法,才是正常的。
男人比阿拂高出许多,他站在阿拂身后,就像一堵墙。
青礼失握住阿拂软若无骨的手腕子,稍一使劲,就在空中扬起一道鞭风。
“放松。”
他这么说着,灼热的呼吸恰好喷在阿拂耳廓。
于是身前的人儿猛然绷紧了躯干,变得像一尊石像,动也不会动了。
“……”
青礼失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不仅感慨:
孺子……不可教也!
阿拂在晃神间,也并不是全然没有收获的,至少她发现了大魔头手臂上青紫交错的淤痕。
阿拂下意识反握住他的胳膊,惊呼出声,“教主,怎么弄得全是伤……”
青礼失试图将腕子缩回袖中,可阿拂这回却力气大的出奇,细白如葱的指尖牢牢攥着他。
“无妨……”
青礼失话还没说完,就被后者打断了去。
“教主,上回太叔姐姐给我留了几罐金疮药,我给你涂涂。”
说罢,阿拂小兔儿似的冲进屋内,很快就捧着个蓝布包裹重新跑到他的跟前。
阿拂拉他坐下,如数家珍般打开包裹,里面放着六七瓶颜色不一的小罐子。
“是哪一个来着……”
面对没有标签的瓶瓶罐罐,阿拂陷入了纠结之中。
“这个……还是那个……”
青礼失瞥了一瞥,眼见她的手就要落在痔疮药上,于是赶忙指了指正确的黑色瓶子。
阿拂顿悟,连忙拿起,咧嘴笑道,“教主您记性真好!”
说着,阿拂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把木塞子给拔出来,反倒是一张小脸都微微有些涨红了。
青礼失哑然,他默默伸手接过罐子,轻轻一旋,就将塞子给旋出,然后又再次递给阿拂。
阿拂干笑两声,指尖在罐子里画了个圈,沾了不少药膏子。
太叔霓云自制的跌打损伤药与外边坊间卖的倒是不同,没有一丝药草味不说,甚至带着淡淡的香气,闻着就像是到了桃红柳绿的河岸,轻嗅便是一岸春意。
阿拂涂药的活儿做的还算细致,只是她指尖沾了药膏的冰凉,碰在青礼失滚烫的肌肤上,冰火两重天,叫他不禁打了个激灵。
“教主,这些伤都在皮肉下边,到底是怎么弄的?”
阿拂歪着脑袋,随意说着些闲话,怕他觉得疼,想要用来分散注意力。
只是她不知,即便如此,青礼失的注意力也全都在阿拂身上。
“兵器有灵,是被气所伤。”
青礼失尽量用最朴素简洁的话语向阿拂解释,奈何后者还是动作一顿,继而睁着圆滚滚又无辜的眼睛告诉他。
“听不懂……”
青礼失抿唇,眉心微跳,正在发愁该如何说清楚,就听阿拂慌张问道,“教主,该不会是那个拿扇子的人去找你了吧?”
“嗯,林业生。”
阿拂可不管那人叫林夜深还是叫什么林白日的,她只是一脸歉疚地揽错,“教主,都怪阿拂愚笨,交谈时说漏了嘴,才给您添了这些麻烦……”
青礼失抬眸看她,相信她此刻真的是在愧怍难安。
因为阿拂一直是个很好读懂的人,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单纯又稚嫩。
青礼失作势掀开另一边的衣袖,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便罚你帮我将这个胳膊也上一遍药。”
阿拂自然求之不得,只是边抹药膏嘴里还不忘边碎碎念,“教主,您这是单方面挨打了吗……”
“怎么可能。”
青礼失不屑冷哼,大有一副要再去分个高下的模样。
阿拂瞧了,莞尔,“您打得过他吗?”
“自然是打得过的。”
青礼失不假思索地回答,下颚微抬,居高自傲般挺直了胸膛。
阿拂想了想,又问,“那您有没有闇云庄庄主禾牧白厉害?”
“有。”
那便是了。
不然少庄主也不会费尽心思想要除掉这大魔头。
阿拂心感好奇,接着问,“比祝风眠还厉害吗?”
“你知道祝风眠?”
青礼失终于回过脸来,一双墨色的眸子凝视着她。
阿拂从前在闇云庄经常可以看到祝风眠的画像,说是因为禾牧白很崇敬这位师父,所以整个闇云庄都供奉着他的香火。
“听说他是一位绝世高手。”
青礼失避开阿拂清澈的眼睛,并不很赞同,“也就那样。”
“那祝风眠的师兄,陆屏大侠厉不厉害? ”
“他早早就归隐去了,我并未同他交过手。”青礼失单手撑着下巴,忽然感到诧异,这小笨蛋连字都认不全,又怎么会认识这么多武林前辈?
“你是如何知道他们的?”
阿拂涂完最后一处,停下手里的动作,一五一十答,“我爹爹生前是开茶摊的,平日客人多了,他也会充当说书先生,爹爹最爱说的就是鬼见愁陆屏大侠的故事了。”
“陆屏大侠确是义薄云天之人。”
青礼失颔首,似是回想起了什么旧事来。
正当他思忖之际,门外忽然传过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
青礼失站起身来,将挽至胳膊肘的衣袖撩下,挡在了阿拂的身前。
“哎教主……药膏还没干呢……”
阿拂这么说着,从他的身后探出脑袋,正正好就瞧见了院门外走进来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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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内飘着一股淡淡的说不上来的香气,混杂着糖葫芦的甜腻、炸鱼干的油气。
禾牧白在进门的一刹那,敏锐地捕捉到青礼失眼里转瞬即逝的防备和警惕。
真难得,他那种麻木不仁的性子,仿佛全世界都是虚无,而他自己就是全世界,竟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禾牧白眼虽看向阿拂,却温和地同青礼失打起了招呼。
“方才你走的快,我还以为是有什么要紧事,原来到了阿拂姑娘这儿。”
青礼失负手,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禾牧白也不恼,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笑道,“汐留说她抢走了阿拂姑娘,差点被你杀掉,一开始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惦念的紧。”
青礼失微皱眉,不知道他那莫名其妙的调侃是为了什么。
身后的阿拂听了,轻扯大魔头的袖口,同他低低耳语,“教主,你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青礼失不为所动,只反手拍了拍阿拂的手背,以示宽慰,然后问,“你来做什么?”
“我只是路过,看见门口绑着的蝶长老,担心阿拂姑娘出了什么事儿,这才进来瞧瞧。”
禾牧白说的合情合理,青礼失却一个字都不信。
因为他惯是个谎话精。
以前禾牧白很黏师父祝风眠,更是不愿见他爱上青枝,隔三差五就去寒阙宫那等魔教之地,于是常常假装身体不适,诓骗祝风眠回来。
后来他与青礼失一同练剑,害怕师父更偏心天赋高于自己的青礼失,便在闇云庄内散布各种关于青礼失不详的传言,以至于闇云庄弟子人心惶惶,窃窃私语,后来这事如愿传到了青枝的耳朵里,青枝担心自家沉默寡言的弟弟受欺负,遂一气之下再也不让青礼失踏入闇云庄半步。
青礼失自是没甚想法,旁人于他来说都是一样的,喜欢他也好,惧怕他也罢,他都不在意。
只是后来从阿姐嘴里听说了这些,觉得很是诧异。
原来人真的可以披着一张言笑晏晏的皮,行许多阴险毒辣的事。
青礼失看着禾牧白一派端正良善的模样,开口道,“她是寒阙宫的人。”
禾牧白一下就听懂了他话里的威胁和警告之意,这本该事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阿拂也顺利在青礼失心里有了不小的分量。
可阿拂的眼神,却让禾牧白心里矛盾丛生。
她在担心他。
阿拂又扯了扯青礼失的衣袖,再次同他低声耳语,这回语气显得焦急许多,“教主,他们人多势众,你快些离开吧……”
她既不愿看到大魔头受伤,也不想看到少庄主受伤,可他二人,分明是水火不容的样子。
禾牧白敛了敛笑容,打断道,“阿拂姑娘,你要跟他走吗?”
阿拂愚笨,但她即便这么笨,都听出了禾牧白不该问这话。
她扮演的本来不就是寒阙宫的弟子么,现在被捉来此地,当然想要跟自家教主离开了。
一向心思缜密的少庄主为何要问出这种不着调的话来?
阿拂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正要开口回答,却听青礼失先冷声道,“关你何事?”
禾牧白面上又浮现出嘲讽的笑容来,“我只是看阿拂姑娘姿容倾城,怕她遭人惦记罢了。”
这回,便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青礼失平日断不会接这种无聊的话茬子,甚至是左耳进右耳出,谁想今天却生了好胜心来,要与之唇枪舌剑到底似的。
“那也轮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