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29章 ...
-
吴钢镚的情况，一天好过一天，从眨眼到眼珠子随活动物体转动，用了一个星期；手指从开始缓慢动动，到手指可以伸展，用了半个月；头部从看见移动人影稍稍偏动，到跟着人影转头，又用了一个星期；同时，腿部也跟着渐渐卷曲伸直，双脚移动，可进食偏干食物等等。。。。。。
脸色开始一天天红润起来，身体也一天天灵活起来，这样变化巨大的吴钢镚，云诺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工作的事，再次被她搁浅，状况好转，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云诺买了一台较小的电视，放在房间里，一来方便云杉看护时不至于太无聊，二来也是希望电视的声音，对吴钢镚的恢复起到刺激的作用。这也是医生对她建议的，所以，她一刻也不敢怠慢，尽管家里的家底渐渐减少，咬咬牙，她还是买了一台。
春之五月，繁花盛开，草木清新，吴钢镚已经能够坐上轮椅，尽管还是不能自己吃饭，尽管还是不能说话，但是，他的小小变化，都能给云诺带来惊喜，带来希望，一切都是按照好的方面发展，一切都是幸运连连。
云杉也随之兴奋不已，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颜色，再看云诺的眼神，也不再小心翼翼。
而沈逸捷却抓紧一切机会，希望在吴钢镚好转之前，能够抓住云诺脆弱而疲累的心。
“我们一起去植物园玩吧，你看，明天天气不错，不冷不热，好不好?云杉？”沈逸捷询问云杉的眼神却紧紧盯着正在擦洗吴钢镚后背的云诺。背上沾上了一条棉布丝，云诺凑上脸，轻轻地捻起，顺着后背，手指滑过吴钢镚的后腰，在那里慢慢地抚摸。
“干嘛，姐？哥背上长东西了么？”
“没有，我只是试试他后背会不会有反应，你们说什么？”放下吴钢镚，云诺拿起桌上的湿纸巾，替他擦掉眼角的眼屎，摸摸他凝视的眼睛，轻轻地用手指盖过眼睑。
吴钢镚默契地闭上眼，云诺紧紧被角，拧暗台灯，随后坐在地毯上，清理着换下来的衣服。
“姐，明天我们去玩，好不好?带上哥，好不好？”
“这个。。。。。。。行么？逸捷你明天不上班么？"
“没关系，一天不上班，地球一样转动，只是，吴钢镚怎么去啊？”
“有轮椅啊，能行的，云杉，晚上你去把那条棉片子烘干了，他不喜欢尿不湿，多准备几个棉垫单就好。。。。。水，记得，多带点，室外干燥，多喝水以免回来便秘。。。。。。”
还想说什么的沈逸捷，却在云诺的唠叨中，一言不发。
第二天，云诺给吴钢镚换上一身全新的睡衣，套上宽大的白色开襟毛衣，带上一顶白色的鸭舌帽，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焕发，他的视线不停地随着云诺的身影转动，云诺偶尔在忙乱的时候回头，就能看看他注视的眼神。
眼神里有许多情绪，纷繁复杂，万语千言，那些，云诺都能猜到。
市植物园，在郊区的一座山脚，一路上，云诺在车上不停地说着城市的变化，不时还贴上吴钢镚的耳朵说上几句只有在房间内的小玩笑，每当这个时候，沈逸捷的眼睛就会从后视镜的镜头中，仔细观察吴钢镚的神情，他在害怕，害怕吴钢镚的突然清醒，害怕云诺的突然转变，他知道：自己绝对接受不来任何一个小小的变化，就现在，真的挺好。他甚至想过，如果吴钢镚一辈子就这样，他也要得到云诺，即使，拖上两个负担，他也乐意。
只是，他千万别醒，千万别好起来。。。。。。
深深的皱纹，刻在眼角，隐隐的笑意，在皱纹间跳动，脸色轻松，还没完全复苏的吞咽机能，嘴角有了一丝透明的口水，云诺拿起手边的纸巾，轻轻擦去，那刻，沈逸捷看见，吴钢镚的手掌紧紧地抓住云诺的手指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缓慢的动作，随后头歪着，倒在了云诺的肩头，慢慢地闭上眼。
云诺轻轻地拍过他的额头，对着云杉开始小声说话：“那个垫单带了没，云杉，呆会你们去玩，我陪你哥到处走走，有他在，你们也玩不痛快，我们最后在河边汇合，可以吧？”
“云诺，机会难得，你别老气横秋的样子，拿出一点朝气来，对吧？云杉。”沈逸捷边开车，边想着更好的方法：“至少，来张合影也不算过分吧？，我们还没一起照过呢。”
“老气横秋么？自从跟了他，我早就觉得我已经很老了，老，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逸捷不再开口，其实他在心里对她说着："你不老，你一点也不老，只是遇到一个比你老的男人罢了，如果接受我，我会让你恢复青春，恢复活力，只要你能看见我，而不是眼睛只是盯着这眼前要死不活的老男人。”
车内，陷入暂时沉默，云杉好奇地望着后退的景色，突然对着正准备昏昏欲睡的云诺说道：“姐，我们也没一起照过呢，对吧，今天一定要照相！”
“看你高兴的，好吧，等会咱们都一起照，我和吴钢镚结婚，连结婚照都没有呢，更别谈仪式什么的。对吧？”捏捏吴钢镚的鼻子，吴钢镚突然睁开眼睛，迷糊的样子，让云杉忍不住大笑起来：“姐，你看哥啊，如果是原来，谁要坏了他的瞌睡，你就等着挨他的巴掌吧，我都因为这个被他打过好几回了。”
“活该！。。。。。。云杉，如果他现在起来打你，你会不会高兴？”揉揉有点酸胀的肩膀，再次将吴钢镚的头枕上去。吴钢镚再次闭上眼。
“高兴！高兴！一定高兴！姐，哥醒来了，你猜他会说什么？”云杉对着靠在靠垫上再次准备闭眼的云诺问道。
“是哪个王八蛋让我睡了这么久？还是，云杉，你给我过来，睡觉去？”
“姐，我猜一定会说，睡了这么久，耽误我多少赚钱的机会啊，这话，以前，他老说，特别是你不在家的时候。。。。。。”
“云杉，算了，别说了，今天出来玩，高兴点，别说了，要不，你沈哥哥就要笑话咱们家了。”眼眶开始发酸，眼底渐渐发热。她想哭。
“哪有，我听得正带劲呢，云杉，你哥原来就这么爱钱?"
“不是，他只是总说，云杉，我一定要让你和你姐过上好日子，不愁钱的好日子。。。。。。”
“云杉，别说了！再也别说了。。。。。”云诺捂住已经流泪的眼睛，将头靠在吴钢镚的肩头，紧紧地闭上了眼。
想到从前的林林总总，抑制不住的难过，掩盖不住的悲情，一路上，让云杉也跟着开始沉默。
植物园的后山，杜鹃漫山遍野，桃红的，白色的，红色的夹杂一起，很是鲜艳。各种绿色植被之中，冒出来许多不知名的藤藤蔓蔓，纠缠在高壮的柏杨树上，拼命地攀附着，上升着。
此情此景，让云诺想起了一首她以前很喜欢的诗：“你喝水啊，我给你背诗呢，听着啊，别睡着，一定要好好地听：”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来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源泉
长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上，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吹过，
我们都互相致敬，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
一路上，云诺不停地说着念着，路过的游客都会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对着云诺和吴钢镚的身影指指点点，可她，却全然不顾，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路过一座半山腰的小亭子，她歇了下来，将吴钢镚安置在一处可以望见山顶的角落，她跪在了他的轮椅前：“如果你是橡树，我一定不会是攀援的凌霄，我一定要当木棉树，所以，你尽管就这样吧，只要你能活着，就已经足够，足够，这世界，还会有谁像你一样呢？没有，也不会再有！。。。。。我不再奢望你会醒来，或许，老天垂怜你太累，让你休息了，所以，我一定会振作起来，振作起来，为了你，为了云杉。”
阳光晃眼，光线正足，云诺的眼角却还是湿润了。
不远处，沈逸捷望着云杉兴高采烈的样子，心不在焉。
等到中午，云杉顶着一头汗水和满鞋帮的泥土，来到一起聚集的河边，云诺已经铺好了带来的餐布，摆好了许多吃的喝的，吴钢镚正睁眼望着走过身边的游人，偶尔抬眼，云诺就摆上一个温暖的笑容，他再次转回视线，去发掘那些熟悉，而已经忘却的记忆：行人，河水，阳光，以及各种声音。。。。。。
一滴黄色的橙汁掉在吴钢镚白色的毛衣上，很是醒目，云诺抓过一张纸巾，凑上去，轻轻地擦着擦着。沈逸捷忽然看到，吴钢镚的手臂明显地抬了上来，盖上云诺的头发，慢慢地抚摸着，抚摸着，突然抬头的云诺，眼睛里全是诧异和惊喜。
沈逸捷突然发现：自己的机会越来越小，自己的努力和用心终将白白浪费。
回去的时候，云诺去上厕所，沈逸捷故意地，偷偷放下吴钢镚的轮椅刹把手，趁云杉不注意的时候，将轮椅使劲地推下了下行的马路上，亲眼望着吴钢镚的身体摔出轮椅，头部朝下，身体也翻了好几个跟头，轮椅转了几个圈，最终停在一处山石前。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29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