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圆》醋坛姑娘

32、终于知道了

　　孙璐和尹湛并不陌生。因着沈清的关系大学时的某一段时间，两人还经常碰面。

　　孙璐趁着中午休息的间隙，寻着记忆来到了沈清前几日电话里说过的酒店。

　　她没有上楼，就坐在一楼落地窗旁的沙发里。她在想，有些事既然是看缘分，那这件事也随缘吧。如果今天让她遇到尹湛，她就给尹湛一个机会。

　　一个知道前尘往事的机会。

　　也算是给沈清一个机会。

　　她太了解沈清，两人幼时相识。一直走到现在，如果说世界上唯一能和亲情媲美的情感是什么，那她一定说是和沈清的友谊。

　　她目睹了好友的沉浮，坠落。最严重的时候让她想到了传说中折翼的天使，但。天使就爱那个折她翅膀的人，怎么办呢？

　　陈园园曾经说过，他们之中只有沈清有机会获得真爱了。没错，旁观者清。她清楚的看见两人流转的爱意，中间却横亘着沈清迷一样的情绪。

　　孙璐抬头，看向大厅的挂钟。午休时间一个半小时，现在还剩一小时。

　　交给老天吧，她坐在如此醒目的位置。如果老天想让尹湛知道些什么，那就让他和自己相遇。

　　如果没有，那很遗憾。她还是会帮沈清保守秘密。

　　尹湛临近中午起床，毕竟发烧感冒折磨了三天。又费了很多精力，这一觉睡的很沉。连沈清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这次他没慌，整理好自己下楼去前台。他边走边想，或者他可以直接去沈清家拜访。

　　电梯刚到一楼，随着“叮”一声。门打开，尹湛无意间扫过对面的沙发。正坐在那里的人听到电梯声，也抬起了头。四目交汇，尹湛在原地站了几秒，走了过去。

　　尹湛坐在孙璐对面的沙发上，抬手叫服务生。孙璐制止他“不用了，我时间不多，抛开车程我还有四十分钟。”

　　尹湛放下手不可置否的抬肩，面色是鲜有的认真神色。右手虚晃的对孙璐做了个请的手势。

　　孙璐抬头深吸一口气，低头时又长长的吐出。对着尹湛的目光“你想知道什么吗？”

　　尹湛没做考虑“一切我不知道的”

　　“嗯”孙璐眼睛转，还是像服务员要了杯咖啡。直到温热的咖啡握在手心，才缓缓开口“沈清有抑郁症，这件事你知道吧？”

　　尹湛点头。

　　“她和你去上海半年后，她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她和我说，她整夜睡不着。觉得房子太空，心也太空了。”孙璐握紧咖啡杯，尹湛发现她的指节开始泛白。

　　“然后她开始关注你的各个粉丝群，还有网站什么的。有时会和我说粉丝会骂那些和你传绯闻的女明星。她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知道她在想自己。”

　　“她在想，一旦恋情曝光。自己会被骂成什么样。”

　　“在你们分开前一个多月，她落水了。看见了网上攻击她的话。她情绪就崩溃了。那时她还是没想过离开你。即使我多次说让她回来，她还是没想过离开你。”

　　“后来……”孙璐犹豫着后面的话要不要说。

　　尹湛知道离自己想知道的真相不远了。看着不在说话的孙璐追问“后来怎么了？”

　　孙璐闭眼喃喃着“后来，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孙璐说出这句话，睁眼望向尹湛。

　　尹湛只觉得胸口奇疼，疼的有些让他呼吸困难。他的眼眶在跳动，像有东西要喷薄而出。

　　“孩子呢？”他红着眼，声音有些暗哑费力。

　　孙璐似是嘲讽似是可惜的浅笑“你比我了解沈清，如果孩子顺利出生了。她怕是早就原谅你了。”

　　尹湛低头，额前稍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表情。

　　不知怎么，孙璐看到这一幕心里竟有一丝莫名的快意。

　　她接着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甘愿在你背后，是因为爱你。但孩子似乎比你重要，她不想让孩子生活在别人的议论中，所以选择离开。”

　　“其实，她离开你还有一个原因。她发现她怀孕后一接触你，就会想起你的手牵过别人，你的嘴吻过别人。然后她就想吐。”

　　“她为了孩子，停了抗抑郁的药物。精神就每况愈下。”

　　“她回来的时候，下飞机直接晕倒在机场。”

　　“航空公司根据她的身份登记，联系了她妈妈。我们赶去医院时，孩子已经……”

　　话说到这，在看尹湛已经将脸埋在自己掌心。透明的液体顺着指缝，一滴，两滴。

　　没有声音，孙璐知道真正的伤心是没有声音的，就如同当年的沈清。无声无息，不言不语。

　　孙璐又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继续着“她醒来时还不知道，我和沈妈妈瞒着她。”

　　“你相信有心灵感应吗？尹湛？”孙璐前倾问尹湛，尹湛没有抬头。忽然想起演唱会时模糊的喊声，点点头。

　　“沈清和那个孩子好像有心灵感应，她感觉到他不在了。她问我，我当时也只是个刚出校门的大孩子。我一哭，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之后她突然沉默，沉默到眨眼的频率都不对。医生建议我们带她看心里医生。但没有用，她没了生机，吃什么吐什么。最后只能靠营养液度日。”

　　“屋漏偏逢连夜雨吧，沈妈妈有一天倒在了她面前。那是她久违的开口，虚弱的几乎没多大声音。我当时没在，不过还好……还好林赫那天刚好到医院”

　　“如果在晚一点，沈妈妈也许就……”孙璐吐气，靠在沙发里。这些话仿佛费了她无数的气力。

　　“后来呢？她怎么走出来的？”尹湛抬头，看的出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那布满血丝的眼里是绝望。

　　“林赫喽，他每天都会来医院陪沈清。推她去院子里晒太阳。后来会讲一些佛教的因果故事。沈清渐渐的好了很多，最后林赫还给孩子亲自画的手稿，让人做的墓碑。”

　　“我当时挺怕这样刺激到沈清的，但林赫说要给沈清念想。她才能重新站起来。”

　　孙璐喉咙滑了滑，眼睛看向窗外“不过他说的真没错，这个墓一直是支持着沈清的力量。她可能知道爱你太累了，她把期望都汇在了这个孩子身上。结果……”

　　人间自是有情痴，沈清就是那个痴人啊。

　　孙璐起身没在看泪流满面的尹湛。从来没有无缘无故都爱恨，她说出真相只希望尹湛的方向正确。也希望她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最后她背过身，说了一个地址。

　　告诉尹湛每逢初一十五沈清都会去。

　　转身，离开。

　　尹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也不知道自己坐在门口多久。

　　孩子，原来他曾经有过孩子。他曾经是一位爸爸。却在知道的一刻，发现已经失去他了。

　　不得不说，沈清她狠了。对自己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相当单亲妈妈。对他也狠，居然狠心的不让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前因后果，对照着小马哥说的“更重要的事”沈清的离别是计划好的。

　　而现在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挽回。

　　孩子，一个孩子。

　　一个流着她们两人血的生命，还未存在就消失的生命。

　　光是想着，尹湛就不舍。

　　那句“沈清的念想”刺激着尹湛贫瘠的泪腺，无声在寂静黑暗中流泪。

　　“对不起”

　　“对不起”

　　“……”

　　轻轻的，似呢喃。

　　人是一种天生带着矛盾感的生物，比如尹湛。

　　不得知真相时，他费力的找寻真相。想把自己和沈清断掉的线重新连接起来。

　　可知道真相后，再也不知道以如何心情面对沈清。

　　面对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