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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妖目鞭-8 ...

  •   却说此后三日内,总算把阳都内外应见之人之事办妥,欲相交来往之人众多,则尽量能退则退,能避则避,唯有樊景宁一时不在阳都,须得回后前往拜会。
      这些事虽说不难,但乱乱杂杂也是烦心,隋良野这日正在书房翻卷,隋希仁看院内无人,别扭地来,站到门口却不向里进,大声清了清嗓子,隋良野抬头看他。
      隋希仁从怀里掏出一个首饰盒,扔给隋良野,支吾了一下,道:“总之,这个给你。”
      隋良野打开看,是条南红冰飘手串,色泽鲜亮通透,雕工去繁就简,气质灵秀自然,该是造价不菲,便问隋希仁道:“什么意思?”
      “送你的,你没时间同我去,我就随便挑了个,你那么迷信,信佛信鬼的,这个正合适你。”
      隋良野扣上盒子,“你哪来的钱?”
      隋希仁颇有些的得意的脸一僵,顶起嘴,“总之不是偷的就好。”
      隋良野重复一遍:“你那里来的钱?”
      “你!”隋希仁的脸涨红,很有些因不被信任而生怨气的样子,但想了又想决定不和隋良野计较,一板一眼道,“我帮人写书信,别人给我的润笔费。”
      隋良野更觉得奇怪,“你的字?你的文章?”言下之意自然是不信以隋希仁的水平能得来这份钱。
      隋希仁抱起手臂,斜眼看他,“你爱信不信。你就知道我送了你东西,以后少管我就好。”
      “你送我东西,我就要少管你吗。”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隋大人不明白吗?”隋希仁这会儿似有些高兴,“等把你给我花的钱都还你,咱们俩也好一拍两散,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隋良野哼笑一声,“你这么想出去闯荡,真一天也等不下去了。”
      “那是自然,只是我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怨报怨,跟你还没了结,一时耽误了我高飞。”隋希仁耸耸肩,“不然我现在就走。”
      隋良野倒是十分淡然,“走,也等考了功名再说。”
      隋希仁瞪他一眼,“你这官当得舒坦吗,你自己也不舒服,还逼着我去做,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高兴。”
      隋良野还想说话,薛柳已经走来,见他们俩又在争执,急忙从中调停,三言两语打发走了隋希仁,进房里关上门。隋良野想起来,便问他知不知道隋希仁写字写信能赚钱的事,薛柳点头,“他进步可大了,看来文曲星显灵了。”
      这下隋良野才安些心,“过几日我去见见他先生,也该送些东西才好。”

      两日后樊景宁回阳都,派人跟隋良野打了招呼,约在青莱阁,是个素朴的小馆,城中士子考前多去,后许多高中之人仍留有习,一来二去也算心照不宣之处。
      隋良野进门时,门口的管事指派人接了他的衣服,因隋良野封官时见过几次,便也十分客气,“隋大人路上可顺?”
      隋良野点点头,跟着管事向楼上去,管事同他说几句闲话,瞧见他的手串,“隋大人这可是有眼光,小人家里做些古玩生意,还没见过这么好的品色。”
      闻言隋良野低头看看,脸色松动些,抬起手道:“也没什么,家里小弟送的。”
      “哎呀,公子真是好出息,又知恩图报,隋大人有福了。”
      隋良野面有喜色,拱手客气两下,正巧到了门口,门童推开门,管事请他进。

      桌边樊景宁已等了会儿,隋良野道:“下官来迟,大人见谅。”
      “不碍事,我本来就在附近。”樊景宁让人把菜牌递给隋良野,“我点了些,你看看再加点。”
      隋良野接过来看看,问樊景宁,“那我点个清汤枸杞豆苗?”
      樊景宁转头看看他递来的询问,笑了下,点头道:“好。哎你身边人呢?”
      “下官自己来的。”
      樊景宁似乎颇觉得有趣,对身边人道:“你们出去吧。”
      门关上了,樊景宁笑道:“你也变了不少啊。”
      隋良野低头点点,由着樊景宁打趣。
      “不用拘礼,这里就你我两人,你这个人是我保荐上去的,整顿江湖这件事也是你报我,我传圣上的,我们同心协力,不说办什么大事吧,起码安稳度过吧。”樊景宁举起酒杯,隋良野也端起杯,同他碰了碰。
      “良野,说句粗俗的话,你也算是我的后辈,如果我讲话稍有不客气,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樊大人言重了,我在朝中全靠圣上和樊大人提携,能得指点一二已是大幸。”
      “那我也就放心了,只要良野你还愿意听我一言,咱们总不会把事办得太差。来人,起菜。你尝尝这个香椿鸡蛋,我觉得这里最正宗。”

      一波菜先上,换了一轮茶,吃些垫了腹,樊景宁看了眼正在夹菜的隋良野道:“不管怎么说,你还是不应该见敏王。”
      隋良野手一停,顿了下吃完这一口,点点头,“明白。”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为之,我相信圣上也知道,所以这也不算大事,你今后还是要注意些,敏王刚封王,两道旨命他出阳都,他拖拖赖赖不行,又好讲闲言碎语,你刚升了官,回阳都不拜见圣上,怎能见敏王。当然我知道,这里面张乘东也没办什么好事,他已是不中用的人了,你万万不能再让他牵着你走,有些事当断则断吧。”
      “明白。”

      “还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一下。在你回阳都前,有人上书陈奏武林堂统管的事,除了说你建的弘臣联盟效果好之外,提到冀豫两地都是由当地官员自行推广弘臣联盟模式操持的,效果也一样出色,故建议全国都按此模式推行,不必由特使一一督办。”樊景宁看着他,问:“你明白这什么意思吗?”
      隋良野脸色极其难看,点了点头。
      “一旦这种模式推广,那你也就没有用了,人人都可以做,不必你来,你今后何去何从?”樊景宁继续道,“上这道奏的人是谁你也不必知道,同朝为官,省得日后不好相见,但你应该知道,他背后是谢迈凛。”
      隋良野抬起眼,怔了一下,而后点点头。
      “谢迈凛同你去山东,朝夕相处,辛苦你让他不少,不至于翻脸,面上过得去。我早年同谢迈凛打过交道,深知他虽年轻,但城府极深,此次他指使人上奏,就是釜底抽薪的路子,我相信冀豫两地推行弘臣联盟如此顺利,恐怕跟他也有关系。所以良野,这件事你要好好想想,怎么做才能让整顿武林这事只能你来,别人都不行,这是你安身立命的本钱。”
      隋良野点头,垂下眼思忖。
      “当然,他也不会太好过。听说他在德州鞭打了知县,已有人参了他,虽说不至于把他怎么样,但这些事也都是一笔一笔记着的。”

      ***

      过了戌时,还不见隋良野回来,薛柳站在府门口张望,心想也该差不多了,须得去把粥热热,一转脸,瞧见抱着手臂靠柱子站的谢迈凛,笑着上下扫他一眼,明知故问道:“等人啊?”
      薛柳勉强提起笑,“天晚了,谢公子还不休息?”
      “薛柳,你不回春风馆吗?怎么老是往隋大人府上跑。”
      薛柳皮笑肉不笑道:“隋大人倒是没说过不许我来。”
      谢迈凛笑着点点头,“你是要回厨房吧,等下也给我一碗,送到隋良野房间就行。”
      薛柳倒是不笑了,轻轻道:“谢公子位高权重,怎么老是折腾我们小家子,隋大人和我也不像得罪过你呀。”
      “好哥哥,你这话就浑然没必要,搞得似乎很针对我,其实我们没差别,今晚你陪隋大人睡,明晚我陪隋大人睡,咱俩谁也不碍着谁,可千万不要讨厌我。”
      薛柳也不跟他纠缠,绕过他道:“谢公子堂堂人物,怎好和我一个下贱小民相提并论,不知道的瞧见了,还以为是个小媳妇,要同我争风吃醋,失陪。”
      谢迈凛转头看他走开,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好鸳鸯,成双对,祝你成功吧。”他扭回脸,正撞上回府的隋良野,独自一个人,也没带侍从,也没有侍轿,神出鬼没地出现在门口,冷冰冰地看着他。

      “你走回来的,怎么不坐轿?”
      隋良野不答话,只是盯着谢迈凛,而后冷哼一声,不搭理他,撞了下他的肩膀走过去,谢迈凛无辜地撇撇嘴,未做表示,刚回过身,后面的隋良野掉转头走来,伸手掐住谢迈凛的脸颊,皱着眉仔细盯他。
      谢迈凛的脸颊肉被捏着,有点疼,听见隋良野对他道:“我还你一封信。”
      “好啊,不过为什么?”
      “当做你陪隋大人睡的报酬。”
      “哈哈哈,好啊,能放手了吗,我脸疼。”
      隋良野松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谢迈凛转过身瞧着他的背影,耸耸肩转回身,继续靠着柱子看天,一朵一朵云,夜色真好。

      这日谢迈凛去谢迈衍书室打了个照面,谢迈衍许多同僚学生都在,一行人说了几句话,谢迈凛放了给兄长家嫂带回的礼,在众目睽睽之下拜见过兄长,也就回去了。
      赶上午饭时,韩维元对他道安排好了,便去济笙局吃个便饭,进了大堂便连弯都不转,直奔三楼的一个包房,推开门便拱手道:“樊大人,好久不见。”
      樊景宁正吃着饭,一抬头瞧见谢迈凛,顿感一头雾水,慢慢放下饭碗,左右也是慌张,要禀明樊大人此乃私餐,不便打扰,还没说完,就被樊景宁打发了出去,谢迈凛为几个仆从拉开门,送他们出去,又合上门,走来樊景宁身边坐下,熟得好像多年好友般问道:“哪里拿筷子?”
      但其实樊景宁只和谢迈凛见过一次面,倒是远远地看过谢迈凛来阳都许多次。
      他把筷笼递给谢迈凛,“家厨小馆,谢公子不要嫌弃。”
      “要说还是你们会吃,街头巷尾有什么好吃的你们都知道,不像我,离阳都久了,来这里好像个外人,这店虽然小,倒是很有格调。”
      樊景宁给谢迈凛倒茶,“谢公子谬赞,找我有事?”
      “有啊,嗯,这豆腐不错,这得是川菜的做法吧。”
      “应该是,这家店老板是四川来的。谢公子有什么吩咐?”

      谢迈凛扭头看着他,“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怕我做什么?”
      “谢公子误也,洪水猛兽,哪里比得上你可怕。”
      “哈哈哈,你倒是坦诚。”
      “对上你这样的通透之人,自然不敢耍小聪明,也是为你省时间。”
      谢迈凛放下筷子,拿起茶杯,“我记得我们见过一面,那还是庆录三十几年时,不知道樊大人你还记不记得,眧拓犯疆,人人都要赔金和谈,我说不要谈,我去打,人人都说我打不得,樊大人你那时候便已是吏部侍郎,唯一一个直言上荐,长篇大论我一个毛头小子可以胜任将领之责,我现在还记得你豪文悲愤慷慨之词,闻者落泪,国之有贵士如子艺兄,保万年基业啊。但是真不好意思,我打输了。”
      樊景宁道:“谢公子大可不必如此谦逊,你我都知道你故意一输,死了一个总督,也算是助你一步之力。”
      “那你意思就是我为了进一阶,输一场仗?这可是大罪过啊。”
      “进一阶有进一阶能做的事,不管怎么说,谢公子都是最后的赢家。”
      “只不过连累你遭贬职,多年未得重用,实乃我之过啊。”谢迈凛碰了碰樊景宁的茶杯,自己一口喝下。
      “从前年轻气盛,只见得年轻骁勇壮志之士,料想必有赤子之心,可人总有看走眼的时候,也是怨不得旁人。”樊景宁也一口饮完杯中的茶。
      谢迈凛道:“那你如今看隋良野,有几分像你从前?”
      “隋大人和我自然不同。”
      谢迈凛看着樊景宁道:“樊大人是不是以为,你是国士,为国为民,他隋良野不过有副好皮囊,钻营投机,为个人功名利禄?”
      樊景宁淡淡道:“从未如此想过。”
      谢迈凛笑嘻嘻:“我觉得隋良野还是不要变成子艺兄你比较好,太刻薄啦。”
      樊景宁脸色一变,只听见门口声响,有人推开门,正说道:“谢公子,怎么选这个破地方……哎呦,樊大人?”

      樊景宁仔细一看,这便是张乘东,他转脸谢迈凛,不知道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谢迈凛正招呼张乘东坐下,“来,来,我跟樊大人好久不见,正在叙旧。”
      趁张乘东找凳子要筷子,樊景宁轻声问谢迈凛:“谢公子什么意思?”
      谢迈凛道:“张乘东就是欠敲打,像他妈一条狗一样不知道见好就收,你是隋良野身后的人,帮他打发一条狗也不是难事。”
      “那你呢,你有什么好处。”
      “子艺兄,你关心我我很感动,咱们俩的相思账以后再聊,反正我也跑不掉,好吗?”
      说话间,张乘东已经拿着筷子和茶杯坐到了两人对面,一屁股坐下发现茶壶在另一侧,见无人给他递,只好自己去够。
      樊景宁心下颇有些烦躁,被人架到此处,替隋良野说两句倒没什么,只不过落到谢迈凛手掌心总是心里不畅快,可要不替隋良野说,那便是摆明了要生嫌隙,彼时话左传右递,到隋良野耳朵里自己也不是人。
      心思一转,明知难避,瞧了谢迈凛一眼,后者回个笑。

      张乘东正起身敬茶,樊景宁伸伸手臂同他碰杯,见他要喝,止住他道:“张老先生,这杯我与你饮,但有个忙我想劳烦你。”
      “樊大人太见外,有事您尽管交代。”
      “圣上为国事殚精竭虑,为寻良才更是礼贤下士,不拘一格,隋良野虽是市井之人,但也确实为圣上分了些忧,一时半会儿缺了他也是麻烦,可圣上眼前的人总是要分外小心,隋良野是张老先生您举荐的,我保荐的,他若交往不慎,咱们也难辞其咎,张老先生您久居阳都,仕商两旺,这杯当我敬你,今后有些事还是能挡则挡,不要大家不好做。”
      张乘东听个明白,心下一惊,朝谢迈凛看了一眼,见谢迈凛面色平常,他两手举杯道:“樊大人,我敬您,这事我跟您心思一样。多谢樊大人为良野担待。”

      说的喝的差不多,樊景宁也不愿再耽误时间,一顿饭吃得七七八八,转头对谢迈凛道:“谢公子,你们二位吃好,我有事先走。”
      谢迈凛拉着樊景宁的手,“子艺兄,咱们有空再叙,千万想着我。”
      樊景宁点点头,弯腰拍拍谢迈凛的肩膀,“那是自然,谢公子,告辞。”

      张乘东直等樊景宁出了门好一会儿,才叹口气,看向谢迈凛,刚要开口,就听见谢迈凛道:“偏撞上他了。你也是,不早点来,来得早还能换地方。”
      这一堵,张乘东也没话再问,只能含糊过去,谢迈凛便道:“怎么样张老爷,敏王总不会怪你吧。”
      张乘东道:“幸亏你提点,隋良野是圣上眼前的红人,敏王见了他倒也觉得好,只不过敏王还是最想见你,天下将军,谁不想见?”
      “张老爷,你也糊涂,我倒不是不想见王爷,我实在是为了你好,你也想想,他是个赖在阳都不走的虚名王爷,到处让人帮他划拉关系,介绍那个介绍这个,手里钱不少,可出手小气得要命。出来交朋友,连钱都不愿意花,就知道靠名头,能靠几时?我也不怕跟你说实话,现在许多人都避他如瘟疫,张老爷你还是心底太善良,太惜才,敏王是写一手好字,可又怎么样,张老爷你也为自己想想。”
      张乘东想起刚刚樊景宁敲打他的话,痛定思痛地点头,“说得对啊,糊涂了。可是不说敏王,隋良野翻脸成这样我是真没想到,要不怎么说表子无情,戏子无义,当时拂我面子也就算了,还告我状,他现在真是本事了,我……”
      说到此处,张乘东瞥谢迈凛,只见谢迈凛低头饮茶,未作表示,便觉话锋稍过,绕着往回兜,“当然,我也知道,今时非同往日,此一时彼一时嘛。”
      谢迈凛放下茶杯,抬眼瞧他,“张老爷,我把你当朋友,跟你说这句话——你可千万不能把隋良野还当成自己的狗啊。”
      张乘东笑笑,“明白,他现在为圣上做事,打狗也要看主人,要看看圣上答不答应。”
      “倒不是皇帝什么东西,”谢迈凛道,“主要是我不答应。”

      张乘东一愣,旋即露出笑容,已是了然,摇摇头叹气,“三十六计,美人计为上计,绕树三匝,有枝可依,也是他本事。”
      谢迈凛装傻充愣问:“什么意思?”
      张乘东笑道:“谢公子你还是要多小心,隋良野可不是个简单的货色。”
      “出来做难事,怎么当简单的人,斗不过死了也是活该,隋良野还是有本事好啊。”

      夜入子时,月挂西山,街上人影寥落,谢迈凛方才从酒馆出来,在门口送别喝多的张乘东,扶他上轿,瞧着马车离了巷口,自己便朝另个方向走,韩维元问道:“回隋府吗?”
      “不,回契翎的宅邸,让人打扫了吗?”
      “都打扫了,去哪个都行,契翎近一点,要不要我去让轿夫来。”
      “不用,走走吧。”

      谢迈凛独自走在前面,韩维元和韦诫跟在后面数步处,他们走的方向是向宫里去的,契翎离宫不过一条辅道,是实打实的宫都区。
      一路谢迈凛不开口说话,韦诫瞧着他脸色不大对,落后几步问韩维元:“出事了?”
      “他平时不就这样?”
      “不在阳都的时候好一点吧。”
      两人叹口气,小跑几步跟上。
      正是要走到的时候,忽听得远处一阵喧嚷,韦诫大惊,宫都重地,何人敢大声喧哗。不多时便见火把阵阵移来,原来是府军前卫数十人持火带刀赶来,见谢迈凛急忙停了步伐,就旧习下拜,谢迈凛止住他们问:“什么事?”
      “将……谢公子,有人闯宫。”
      “伤人了?”
      “没有,只是偷了些财物,还在膳局偷了米糕。”
      谢迈凛觉得好笑,“这么点东西怎么发现的?”
      卫兵严肃道:“他在宫顶屋檐上跑。”
      践踏皇室尊严,可还了得,谢迈凛转头对韩韦两人道:“你们也跟着去吧,帮点忙。”
      韩韦两人跟着卫兵边走,谢迈凛进了宅门,站在院中,抬头看自家连绵辉煌的吊角飞檐,琉璃瓦片,笑了一下,想象有人在宫闱重重之中,森兵严马之间,踏在皇宫之顶奔跑,今夜月光明亮,不知道在高处,看下面人是否如同许多黑黢黢的影子。

      他如此想着,那人已经来到了他的屋顶。
      一身黑衣,极极齐楚,细生潇洒,高挑修长,站在他的屋顶,低眼向谢迈凛看,一轮白月挂在他身后,两只乌鸦飞来,停在他身边。
      一时四下无声,巡卫亦未到,鸦雀亦未飞,远处火把明亮,宫内外鸡飞狗跳,人声喧吵,谢迈凛抬头看这个蒙面人,一双眼睛无喜无怒,平平静静,像一只危险的黑豹,一只与世无争的黑猫。
      他笑了下,那蒙面人不动。

      谢迈凛道:“你走吗?不走来我家吧。”
      此时谢府内也有人声传来,似有府卫在跑,前庭点了烛火,一盏盏连成一片,府内顿时亮堂堂。
      谢迈凛以为他毕竟难走,早晚要下来,后来终于发现,不过是种炫技,当府卫踏进的前一顺,便起势跃跑,身轻如燕,两下跳将起,便已越过一排屋瓦,甚至不听瓦声,只见黑色蝴蝶上下蹁跹,发尾丝带起伏,月下倏而翩飞,如雀如猫,似电似风,转瞬不见身影,原地唯有一轮明月大如盘,乌鸦交颈,黑夜中睁开烁烁目光,窥地上人奔走。
      真自由啊,隋良野。
      谢迈凛心想,方才遥遥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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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妖目鞭-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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