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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敌信 ...

  •   慕容淮谨今日头发打理的干净利落,长头发用流云锦带绑地高高的,暗金色的长发带就随着一头长青丝垂了下来。

      他几乎是蹦跳着跑了过来,从容地从玉托盘里拿走了一块桂花酥放入口中。

      “怎么样?”
      “……嗯!好吃!”少年看着他,顾盼星辰的眼睛笑得弯弯的。

      许珂就有些迷惑了,虽说宫里人不喜他,可毕竟是个皇子,衣食住行方面慕容坤不会怠慢他的啊。他今日不过是带了他自己寻常最爱的糕点,来之前还百般不曾确定这锦衣玉食的殿下是否喜欢;看如今的样子,慕容淮谨应该是喜欢的不得了。

      “殿下这么喜爱糕点,怎的也不叫厨子做一盘?”许珂看着面前认真品尝糕点的慕容淮谨,忍不住问道。

      慕容淮谨抬起稍微有些血色的脸,说道:“这么大的院子就永娘一人打理,而且照顾我这个病秧子已经够委屈她了;再说,别人都对我避而远之,也只有她愿意照看我。我想,只要我能就这么活下去,别的什么我也不会去想,不会去要了。”

      “……可你好歹也是个皇子!”

      “将军。”慕容淮谨看着他无奈一笑:“八皇子对我而言不过就是个虚无的称号而已。我只是我自己,只是被囚禁在这深宫庭院里的慕容淮谨。反正,这样活了那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样有什么不好呢!你看,我这样一个人,对他们那些争权好贵,爱慕虚荣的人构不成威胁,他们也不会把我放在眼里。就这样安然地过完这一生,没什么不好。”

      “殿下真的觉得这样安全?”

      “……”慕容淮谨一笑:“是啊!不安全吗?”

      他言中毫无在意,许珂见他这样,不知哪来的情绪。他倏地勒住他的腕子:“殿下如今还小,当然对他们构不成威胁。可是您想,若他们想要殿下死,就跟弄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他们有的是手段,有的是在陛下眼皮子底下作恶的手段。”

      “……将军不必担心我。”

      慕容淮谨将手腕抽出,自嘲一笑:“也对,连父君都视如敝屣的人,死了在他们心里也不过跟死了只蚂蚁一样,掀不起什么风浪。”

      “……殿下。”

      他抬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许珂,继续说道:“将军觉得我可不可笑?柳贵妃说我是什么我就得是什么。……我没资格反抗,没能力反抗。”

      许珂看着他,心里五味陈杂,不知该说什么,作何感想。

      “……咳咳……咳”一阵咳嗽倒也来得真巧:“将军若能隔三差五来看看我,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咳!”
      见他低头咳着不停,许珂走过去拍着他的后背。

      “……我从小就住在这院子里,也没什么人愿同我一块玩耍,一直都孤独惯了,若是将军可怜我,便多来看看我,我……咳咳……我也是,也是高兴的!”

      见他这番可怜模样,许珂实在不忍心,他皱着眉头问道:“殿下今日的药汤可喝过了?”
      慕容淮谨捂着胸口:“嗯,将军来之前就喝过了。”
      “那就好。”许珂点点头,在他面前坐下:“殿下若不嫌弃,我便做了殿下的朋友,往后也经常过来看看您。”

      听他这么一说,慕容淮谨大喜,他笑了起来,脸色也不苍白了,话也能说全了:“将军当真?”
      许珂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午时到,慕容淮谨就让许珂留下来用了午膳。膳后,两人懒洋洋地晒起了午后的太阳。

      慕容淮谨眯着眼睛,午后的暖阳晒得他温暖又舒适,让他渐渐地就有了一些睡意。

      “真好!”许珂倏然道:“许久没这样安静地晒过太阳了。”
      “将军喜欢安静?”慕容淮谨歪头朝他一笑。
      许珂看着他,笑道:“是啊!从小就听兵器的啷当声,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许珂掏了掏耳朵,仍感觉那些铮铮琅琅的兵器声游荡在耳边。

      “那……将军以后常来,我这儿安静!”
      许珂打了个哈欠,道:“好啊!”
      他顿了顿,想来这里虽然安静,但冷清也是真的,慕容淮谨不是他,他大概不会像自己一般喜欢安静吧?

      这份宁静对一位将军来说是一种美好,可对从小就活在这种氛围的一位皇子来说应该算是一种孤独吧?

      他一直想问慕容淮谨一个问题,从他第一次在嬉笑亭里见到他,他就想问他:你怕吗?

      至于怕什么?他自己都说不上来,这个问题的源头积郁在他心里,日复一日,连着他心里复杂的情感一起。

      也许是该怕他一人独自走来的孤寂,或是深宫夺权,尔虞我诈的算计。

      许珂转头看着慕容淮谨,此时他已经睡着了,阳光照的热烈且温柔,慕容淮谨的脸色又好转了一层。他睡的极其安逸,嘴角似乎还挂着一抹浅笑。

      许珂从卧房抱了一件褥子过来替他盖上,掖好了被角。

      他轻轻对他说,也不管慕容淮谨听不听得见。

      “往后有我在,你就不会孤独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陪着你!照看你!保护你!

      是夜。

      许珂刚从军队回来,就看见许夫人坐在火炉边,手里攥着一封信,看样子,是一直在等着他。

      “母亲!”
      许夫人点了点头,将信交给了他:“这是驿差今日送府上的,说是给你爹爹的。他许久不曾回来过了,你要是见到他,就把信转交给他。”

      许珂接过了书信。

      他其实并未见过许忠国,许夫人到底是不懂军政事务,以为父子二人在军部当差就能时常碰面。

      漠国禁军分为三种,晋云军就是三种之中陆战性最强的一种,其次是擅于水攻的水阳军。只是漠国多山少水,水阳军并不长作为;最后就是许忠国带领的天阳军了,天阳军队伍庞大,时常用于作战;而当日毒火战,许忠国带领的就是十万天阳军。

      毒火战战后,许忠国将战争之失都归于天阳军的不够强大。因此,他直接搬去了天阳军军部,对天阳军进行了日复一日的严酷训练。

      许珂知道母亲不懂军事,所以也没多做解答,默默地收下了信笺。

      他温声道:“知道了母亲,时辰不早了,您早去歇息吧。”
      许夫人叹了一口气,道:“你们父子时常不在家,你在军队要是见到了你父亲,就叫他时常回家看看,也不要一直忙于军务累坏了身子。”
      许珂笑道:“知道了,母亲。”

      待许夫人进屋后,许珂的脸色就迅速阴沉了下来。

      他拿着这封信,盯着信封看了很久,许夫人是个足不出户的女子,所以她接信时也没做考量。但许珂却看得出来,这信封的纸质和封面文字排版与漠国的稍有不同,这是邺国的风格。而能将这种纸质风格的信笺顺利送入将军府的驿差定是邺人。

      这些年虽说邺漠两国打得热火朝天,但往来的百姓书信是互通的。毕竟烽火狼烟,思乡思亲的家国情怀是战争不能阻断的。来来往往的信笺里有离国的商人,有嫁入异国的女子,也有战乱时逃难离家的百姓。

      所以,异国信笺流落漠国的事早就司空见惯了。但如果说是敌国的信笺流入哪个军政要官的家里就不是什么常见的事了。

      许珂的心紧了紧,暗想还好母亲不识这些信笺的区别,不然她一个妇道人家又要提心吊胆了。

      柴火噼里啪啦的烧着,火光照着他的脸庞,那如鹰隼般的眼睛在火光下异常凛冽明亮,他拔起藏于袖口护腕处的匕首,将信笺轻轻裁开,然后就借着火光读着。

      毒火一站后,望将军不必自责,虽说我邺国精武门与辽原口被少将军攻破,伤亡了几名大将,但毒火也算是攻破了天阳军的放线,将军只守不攻的作战计划也使我国进军漠国起了个好头。如今精武门与辽原口已修复完好,将军务必小心行事,以自身安全为主,邺国上下众盼将军平安归来……

      左上侧稳稳的落着一个潇洒挺拔的将军勋启。

      这封信未写写信人的姓名,但许珂心里知道是邺国皇帝无疑了。

      在揭开信封前,他就隐隐有着危险的预感,可当真正揭开之后,这股危险的力量就好似一张魔掌狠狠地蹂躏着他的心脏,令他刺痛的想要把脾脏都呕出来。
      密探?叛国?

      亦或是归顺?

      许珂实在没法让这些生词与许忠国联系起来,与他的父亲联系起来。

      这些年来,他这个父亲为三大禁军所做的努力,为反漠国敌对与叛乱势力所立下的战功、所做的牺牲,他都看在了眼里。

      这一夜,他在炉边坐了很久,屋内静的可怕;他将信封投入火炉中,
      并将信纸叠起来默默地放入了衣襟里。

      翌日,许珂去了天阳军军部。

      许珂如今已是晋云军的统帅,故守门士兵见到他也不足为奇,只当他是来商议军部要事,就直接告诉了他许将军正在校场操练士兵。

      许珂不是没有脑子的人,昨夜那封信他考虑了很久,他不能全然相信信中所言,但他也不能不做考察;毒火一战如果不亲自感受,恐怕不知其中的残酷性。

      如果查出真相,自己的爹爹真如信中所说,那他也不会姑息:但如果不是……

      那他一定得将幕后指使人揪出来!

      许珂一到校场,就见到了正在擂台上看着士兵操练的许忠国。

      “阿珂?”
      许忠国看到了他,似乎是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许珂向他行了个军礼,“只是好些日子没见爹爹了,便过来看看。母亲也十分挂念您,爹爹有时间就回家看看她。”
      许忠国道:“我知道!你在家也叫你娘多注意身子。”
      “……嗯!”

      他其实如果想找真相,今天也不见得就能找到,但他就是想过来看看,似乎这样就能从昨日收到的信中寻找一丝安慰。

      看着许忠国,总比看着那封口文字描写的信笺要来得舒服安全。

      “阿珂!”许忠国轻叹了一口气:“你爹爹当真是老了么?”
      “……什么?”许珂一愣。
      “当日毒火一战,这么就败了呢?还折损了那么多将士的命。”

      许珂不曾想到他竟主动提及了毒火战一事,心里顿时一惊,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爹爹就别再自责了。”

      他顿了顿,说道:“……倒是,爹爹当日这么就没想到以攻为守呢?反正……反正也是进退两难。而且,以爹爹的作战经验也不该想不到啊?”

      许珂小心翼翼地问着,努力在其中捕捉答案。

      许忠国低声道:“那时当真是被打怕了!那毒火又毒又烫,将士们第一次见,个个都乱了阵脚;军阵也都被打散了。那次,也是我大意了。”

      许珂沉默地看着许忠国,他觉得凭着那封信根本不可能看出来什么。况且,他觉得让任何一个人去身临其中都会有“迫不得已”和“无能为力”,只因他亲眼见过毒火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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