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二章 ...
-
腊月十九日,离白玉堂的婚期还有一天时间。陷空岛上上下下一片的忙碌,身上早以换上一身红衣增添喜气的丫头仆人们一个个忙得是不可开交,就好似那上了弦的砣螺般从这处转到那处,再从那处跑到这处没个停歇,贴喜字的贴喜字,拉红账的拉红账,卢夫人更是着人高价购来了最鲜艳的花朵儿插在大厅各处,而她自已则陪着自家的夫婿在前厅迎接早到的客人顺便做一下‘吾家有男已长成’的感叹。
而这一切瞧在展昭眼中全变做了一把利刃直直刺入他的心口,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的明白白玉堂正逐渐离自已远去的事实。
原以为自已早就放开了,此时方知一切只是自欺欺人,在内心其实还是奢望着这只不过是那人所开是一个恶劣玩笑,盼望那人会突然从某个地方跳出来,一脸得意嚣张地嘲笑自已:“猫儿,上当了吧。”(猫:你这么说好像把我讲的太自私了吧 DA:你是人又不是神,是人都会自私好不好心里想一下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要你去抢亲 猫:可是偶的形象…… DA:那你是要形象还是要白玉堂啊! 猫:……无语)
还真是没用呢。展昭自我嘲讽一笑,抿紧了薄唇回身牵过满脸无奈之色的盼融,故做亲密地紧扣住她的手,沿着来迎客的仆人所搭好的跳板走下船去。
调整好面部的表情,展昭走上前抱拳行礼:“卢大哥、卢大嫂,展某得闻五弟大喜特携吾妻盼融前来恭贺。”(DA:昭昭,小融融现在还不是你的妻子吧?” 猫:“输人不输阵,任什么白老鼠要比我早成亲,我被甩了还得对他念念不望,我不服…… DA:“明明是你先甩人家的好不啦!老鼠口水吃多了连猫也……” “猫猫流星拳。” “哇……”DA惨叫一声化做流星飞过天边。)
卢方原本正在跟其它客人寒喧,看到展昭笑容一僵肌肉明显不受控制地抽抽一下,被卢夫人狠掐一把这才醒过来一般对展昭回礼:“展小……展兄,你可算来了,请,里面请。”
展昭盯着卢方古古怪怪的神情,还有卢大嫂热情的过火变得有些奸诈的笑,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与陷空五义原是极好的交情,素来也最是佩服五人的侠义之心,再加上与白玉堂之事,心中早将其他四人当作了兄长一般的看待,料定他们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所以心下虽觉他二人行为古怪也未曾多想,只当对方还在为自已害玉堂受伤一事怪责与他,只得浅笑一声对前来他带路的仆从道一声“有劳”便随之上路。
未曾回头,一心以为盼融会自行跟随过来。展昭自然没发现在他身后卢氏夫妇与盼融大小姐围成一团,挤眉弄眼嘀嘀咕咕外带一脸坏笑的样子。
~~~ ~~~ ~~~ ~~~ ~~~ ~~~ ~~~ ~~~ ~~~ ~~~ ~~~ ~~~ ~~~
不对劲,真的有什么地方、有什么事被自已所忽略了。
坐在专为客人准备的“逍遥居”内,展昭隔着窗子望向不远处那一片雪景,满脸的若有所思。
刚刚在寻找盼融的途中遇到了其他几位兄长,他们对自已的态度……,怎么说呢,称得上是十分的诡异吧。蒋四哥也就算了,反正他是出了名的笑面狐狸有什么事只会放在心中,可是那个一向护弟心切的彻地鼠韩彰也没有捕过来咬死他,还一脸你终于来了的涕淋样,其他几人虽然没他那么夸张也俱都是眼含泪光地盯着他,看得他心里直发毛,什么感伤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人家的表现已经够清楚了,若他还不能发现事有蹊跷,那他这三年的朝廷四品带刀护卫也就白当了,猫都是好奇的,御猫也一样。乘着左右无事,展昭决定在岛上暗探一番。
独步武林的轻功“燕子飞”,展昭的成名绝技之一,帮助他轻松躲过了他人的视线,盼融望着消失在视野里的身影,暗叹口气:“白老鼠,人我可是带来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已了。我也真是的,干嘛要帮着一个外人来抢我的……”剩下的话逐渐隐没在空气之中。
展昭不知道自已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呆呆望着前方悬跨两边崖岸的独龙索,踌躇到底要不要过去,思虑半晌还是决定去看一下,反正……玉堂不一定就呆在雪影居里,身形一弹,如姑射仙人般飞跃而过。
熟悉的冷梅香、精致的小木屋,一身白衣胜雪的白玉堂抱着个大酒坛,醉倒在桌角边。
果然在这里呀,展昭站在窗边望着那教他光看着便会心痛难止的身影怔怔出神。好半天才绕到屋前推门而入。
屋内一室的酒香,浓郁甘醇的香气教他不用品尝也猜出了是玉堂最爱的女儿红。跨过脚边横七坚八到处乱滚的酒坛子,走到床边拿起被胡乱丢在一旁的狐裘披风替他盖上。
“唔,猫儿……”白玉堂咕哝一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眼前的这抹靛蓝,眼睛眨了又眨。
展昭握披风的手一僵,“我……”,想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白玉堂半迷着眼盯他半晌,忽而展颜一笑:“猫儿,你来啦!”丢开大酒坛子,张臂将展昭一抱,心下嘀咕着:还是猫儿抱起来比较舒服。头一歪,靠在展昭身上又睡了过去。
“玉……玉堂。”僵直着身子半天不敢动弹,展昭小心翼翼唤他的名。
“……”
“白兄。”
“……”
“白耗子。”
“……”
没有回答,想是睡熟了。
长嘘一口气,展昭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似乎是即觉得庆幸又感到失望。小心好调整好白玉堂的睡姿,展昭明白这是自已最后一次与他相拥了,明天起这个人的怀抱将属于另外一个人,而自已往后大概也会尽量避开他,纵使相逢,或许也仅剩兄弟之情可叙了。
看着这样安静沉睡的脸,不知怎地,展昭却突然想起了当初与他决裂时,玉堂狠瞪着他,带着几分邪意的凤眸盛满风雪冰刀一样刺向他,嘶声责问:“展昭,为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同心’你自已应我的誓言,为什么今天又破了它。”快意恩仇、敢爱敢恨的白玉堂就连质问都是毫不容情的犀利。
“为什么,因为我不想失去你呀!”修长的手轻轻拉过一小缕属于他的发丝,让它与自已的缠绕纠结,在手心中编成一个同心结,展昭回答着当时自已并未回答的问题。
“‘结发为夫妻,生死两相随。’我破了你给的那个誓言,所以再赔一个给你,玉堂,你可有听见。”
他听不见,展昭知道,就是因为他听不见,他才敢、也才会告诉他。
这个时候的展昭是软弱的,因为没人会看到这样的自已,所以他不用再以相同的温柔假装坚强;因为是在所爱的人面前,所以他可以软弱,即使那个人只是沉睡着。
自已这样很卑鄙呢,明明是自已先放的手,明明知道放手了对谁都好,放手了他就不用担心玉堂会为了他困在朝堂,自愿缚了双翼;放手了他就不用再害怕玉堂会像上次那样替他独闯冲霄,血染白衣;放手了他就不用再……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所以他选择了放手。
巨阙出鞘,冰冷的剑刃在阳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光,长发飘落,落在他的手上,那美丽的同心结。展昭将它收入怀中,贴心而藏。
轻轻地将白玉堂放倒在地上,他拿过滑落的狐裘替他盖好,起身回头,走出雪影居时他又变回了那个世人心中的展昭,温文而又坚毅。
往事已成追忆,不如独留心间。
展昭走得很急,好似身后有人在追赶一般,他依旧没有回头,所以他同样也没有看见,当他如轻灵燕子般踏跃独龙索时,那个本应酣然沉睡的白五爷缓缓自地上坐了起来,犹胜女子三分的俊颜上挂着一抹宠溺的笑,对着他的背影低嚷一声:“笨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