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自西来》极乐侠

23、受伤

　　林城，苏野站在医院走廊里，给杨教授打电话报平安。
　　“老师，我和何总昨晚在上山的路上由于车打滑，受了点小伤，现在在医院。”
　　电话那头杨教授担忧不已：“你们怎么样，伤得严重吗？”
　　“老师，您别担心，我只是擦伤了一点皮，何总撞到头，现在还没醒，不过医生说了没有生命危险。”
　　杨教授舒了一口气： “那就好，你先在林城修养几天再上山吧，这里没有医生，身体最重要。”
　　苏野怕耽误正事，急忙道：“老师，我没关系，我今天就可以……”
　　“苏野，听老师的话，不会耽误什么。”
　　苏野听到一向和蔼的老师严肃起来，无法反驳，只能答应：“好的，老师。”

　　她走进病房的时候，何风已经醒过来了，床边站着几位医生。
　　何风看到苏野包扎的手臂，心中五味杂陈，
　　他眉目微皱，关心的问到：“苏野，你没事吧？”
　　苏野刚要开口，一旁的医生安慰道：“她没事，被石头割伤了，已经处理好了，不需要住院，过几天来换换药就可以。不过，她一个小姑娘真的很勇敢，为了救你，半夜冒着大雨来求救。”
　　从苏野不顾一切冲进雨中，何风看着她瘦小的背影，为了救他那么坚定的走入黑暗，那一刻起，他的心里好像种下了一粒种子，被昨晚的大雨灌溉滋养，慢慢发芽。
　　他刚想开口说一声“谢谢”，就被医生的话打断，“对了，你的头受到撞击，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最好还是住院观察几天，这几天尽量躺在床上休息，不要随意走动。”
　　医生看了苏野一眼，转头问何风：“这几天得有人照顾你，你有亲戚或者朋友在这儿吗？”
　　何风摇摇头，“我亲戚朋友都不在这里，既然没有生命危险，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谢谢医生。”
　　医生看着苏野：“既然你们是一起的，那这几天你照顾一下他吧，他的伤比你重。”
　　苏野点了点头，同情的看着何风，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窗外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何风看着苏野，说：“苏野，这次谢谢你救了我。”
　　苏野给何风倒了杯热水，“何总，不用谢，我相信不管是谁，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都会这么做的。”顿了顿，又问到：“何总，您在这里没有朋友或者员工吗？需不需要报一下平安？”
　　何风无奈的笑了笑，“我只是一个员工敬而远之的领导，既然没什么事，也没必要跟他们说。”
　　他突然望着苏野的双眼，说：“苏野，叫我何风，别叫何总。”
　　苏野怔了怔，“这样，不好吧？”
　　何风的语气半分认真半分玩笑，“我们都共患难过了，难道你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吗？”
　　半晌，苏野才轻轻点头：“好，何风。”

　　就这样，苏野在医院里照顾了何风三天。
　　医生来过，说何风可以出院了，苏野的手臂也恢复得很好。
　　苏野和何风收拾好东西，到医院一楼大厅办理出院手续。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接连不断的吼叫：“让开！让开！让开……”
　　大厅里的人群纷纷让路。
　　苏野正在窗口办理何风的出院手续，听见动静，循声望去，只看见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军人和医生推着一张病床，上面躺着一个全身是血的军人。
　　苏野一下子就认出了小白，他推着自己的战友，一遍又一遍的朝人群吼着，“让开！让开！”
　　苏野一惊，急忙追了上去。
　　她跑到小白旁边，在嘈杂的人群中一边跑一边问道：“小白，怎么了？”
　　小白对苏野的出现有些意外，但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他焦急的答道：“是我们队长！”
　　苏野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是李嘉仁！怎么会是李嘉仁！
　　凌乱嘈杂的人群中，他紧闭双眼，安静的躺在床上，好像没有一点生机，衣服上、脸上沾满了鲜血。
　　苏野脑中“嗡”一声，像被钉在原地，腿软得无法动弹。
　　她想起父母离世时的惨状。
　　悲剧再次上演。

　　待她回过神来，拔腿追了上去。

　　急救室门口，有的战士着急的踱步，有的战友对着紧闭的门伸长脖子，望眼欲穿。
　　小白垂着头坐在地上，衣服上沾满了李嘉仁的鲜血。
　　他抱着枪，握紧拳头，一言不发。

　　医院里嘈杂喧闹，此刻急救室门口却安静得凝固了一般，只有刺鼻的消毒水味，冰冷的地板，和生死未卜的李嘉仁。
　　这场景，与苏野受伤时如出一辙。

　　苏野赶到时，小白看见了她，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猩红的眼眸情绪复杂。
　　苏野在小白身旁蹲下，话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艰难的吐出来：“是……李……嘉仁吗？”
　　她难以置信的想再次确认。
　　在小白回答“是”的那一刻，苏野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再也站不稳，跌坐在地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李嘉仁？

　　小白伸手扶她，其他战友大概猜到苏野是队长的女朋友，也围过来搀扶软如一滩泥的苏野。
　　苏野抓住小白的肩膀，颤抖着声音问：“怎么……受伤的？”
　　“枪伤，打在腹部。”
　　苏野彻底懵了，不停喃喃自语：“枪伤，枪伤……”

　　他们在森林里与周山的人交火，李嘉仁带着队员冲锋陷阵。
　　周山的人全被击毙，但冲在最前面的李嘉仁却不小心中弹。

　　小白背着李嘉仁一路狂奔，看着软绵绵趴在他背上的李嘉仁，小白大吼：“李嘉仁，别睡！坚持住！老子他妈还没打赢你！给老子撑住。”
　　虚弱的李嘉仁奋力扯了扯嘴角，努力回应着：“放心，死不了。”
　　可他们到医院的时候，李嘉仁已经昏迷过去。
　　直到现在，生死未卜。

　　何风站在拐角处，看着伤心欲绝的苏野，他默不作声坐在拐角的椅子上，即没有上前安慰，也没有离开。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天空久阴不晴。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终于嘎吱一声打开。
　　所有人都围了上去。
　　“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子弹也取出来了，万幸，没有伤到内脏。在重症病房观察几天，才能转到普通病房。”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落了一半。

　　李嘉仁被推了出来，他安静的躺着，还没有苏醒过来。
　　苏野紧紧拉着他的手，推着他去病房。
　　何风看见苏野经过身旁，未曾看他一眼。
　　他才悻悻离去。

　　苏野没法进重症病房，但李嘉仁在里面几天，她就在门外守了几天。
　　除了去匆匆吃几口饭，她就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没日没夜的守了三天。
　　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
　　小白让她去休息，但她根本睡不着。
　　护士告诉她李嘉仁醒了，她让护士别告诉李嘉仁她在外面，怕李嘉仁在里面着急。
　　所以当李嘉仁从重症病房转到普通病房的时候，他看见守在外面的苏野，一脸惊讶。
　　他看见苏野惨白的脸庞，手臂上还缠着绷带时，他的心都要碎了。

　　天空终于放晴，阳光照进窗台，灿烂明朗。
　　病房里，只剩李嘉仁和苏野。
　　李嘉仁躺着，苏野轻轻把头靠在李嘉仁肩膀上。
　　李嘉仁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眶微红。
　　他温柔的问道：“小野，你怎么在这里？怎么受伤了？嗯？”
　　苏野的眼泪落在他肩上，闷声回应：“我来跟导师做项目，不小心受伤了，就来医院了，没想到遇见你。”
　　“手还疼吗？怎么这么不小心？”
　　苏野摇摇头，抬起头，泪眼婆娑， “不疼了，你还疼吗？”
　　李嘉仁抬手擦去苏野的眼泪，“不疼了，不用担心。”而后又理了理苏野额前的刘海。
　　苏野躲开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低头闻闻身上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好几天没洗澡了。”
　　李嘉仁“噗呲”笑出声，张开双手，“没事，过来，让我抱一下，我好想你。”
　　苏野轻轻靠回他肩头。

　　小白进来的时候，看见抱在一起的两人，吓得赶紧捂住眼睛背过身，“哎呀哎呀，好像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粘在一起的两人终于分开，有些羞涩的相互望着偷笑。
　　小白打趣道：“队长，受伤了不能好好躺着吗？居然还有力气抱人，厉害厉害，在下佩服佩服。”
　　李嘉仁向苏野使了个眼神，苏野立即心领神会，从椅子上蹦起来，开始追着小白打。
　　小白连忙求饶，苏野才作罢。

　　“不过队长，上面的意思是让你回雪城养伤，那边医疗条件更好，也问过医生了，过几天就可以回去。”
　　李嘉仁看了一眼苏野：“小野，你回去吗？”
　　苏野摇摇头，“我得做完这边的项目才能走，你先回去，等我回来去看你。”
　　李嘉仁神色有些担忧：“你的手，能行吗？”
　　苏野举起手臂，笑道：“可以，没问题。”
　　小白一看这两人旁若无人的样子，识趣儿的摆摆手告别，“话我可带到了，不打扰你们，我滚了。”

　　李嘉仁转院回雪城那天，苏野送他上车后，也回了景区项目部，继续工作。

　　杨教授看到苏野手臂上的伤痕，一脸心疼又欣慰：“你这孩子，何总都跟我说了，怎么就敢大晚上一个人去求救？”
　　“是啊，师姐，我们都担心死了。”李小刚在旁边搭话。
　　苏野晃悠晃悠手，灿烂的笑着：“没事，这都快好了，反倒是我旷工这么多天，对不起。”
　　杨教授面露一丝担忧，“我都想让你回雪城休息，但你坚持要来，小心手，干些力所能及的事就行。”
　　苏野点点头，突然想起来那天在医院都没来得及跟何风告别，“老师，何总呢？”
　　“何总在市区，应该没事，别担心。”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