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捍卫埃迪》洪林

7、第 7 章

　　（七）

　　从威廉的公寓跑出来，埃迪跳上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了黑骑士。上午十点，酒吧处于休整状态，走进大厅，记忆中的一片狼藉不复存在，擦洗的蹭亮的地面，仿佛那场见血的打斗从未发生。

　　见到完好如初的黑星，埃迪心情明朗了几分，欢快地吹了声口哨，走入位于二层的办公室，卢卡斯在那里等他。

　　“埃默森有什么反应？” 埃迪直接推门进了办公室，把自己摔进沙发里。

　　卢卡斯正在电脑上打字，见到是埃迪，笑了笑。他合上笔记本电脑，走到埃迪面前站着同他说话。他仔细瞧了瞧埃迪脖子上的纱布，干净，细致地包覆着颈脖的线条。见他整个人没什么问题，卢卡斯也算放心了。

　　“后来你去哪儿了？” 卢卡斯身体靠着办公桌，抱着胳膊，低头看着埃迪。他指的是昨晚的大逃亡事件。

　　“啊，对，昨晚。” 埃迪抹了把脸，神情有些许恍惚。

　　“威廉的家。”

　　“威廉？带走你的那家伙？” 卢卡斯问，同时被埃迪身上的名牌运动服和限量版球鞋吸引了注意—它们可不属于埃迪。

　　“是啊，我们是老朋友，不错的家伙，以后介绍给你认识。”

　　卢卡斯了然一笑，把谈话拉回到迫在眉睫的事情上。

　　“埃默森要见你，他在那边等着。”

　　“那边”，是黑星中高层成员召开会议，处理重大问题的固定场所。

　　“f*k，你怎么想？他会对我做什么？” 埃迪说着话，身子斜躺在沙发上，脑袋枕着扶手。近在眼前的麻烦困扰着他，可他的处事态度，始终透着股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劲儿。

　　“他才不在乎你在俱乐部打架杀人。埃迪，他只关心一件事，你搞砸了和路西法的生意。” 卢卡斯点燃一根烟，狠狠吸了口。

　　埃迪兀自沉思片刻，烦躁地抬头，翻身平躺，让身体稳稳陷入沙发软垫。他抬起一条胳膊，指向卢卡斯，食指和中指虚做出夹烟的动作。

　　卢卡斯心领神会，立刻把自己手上的香烟放入埃迪的两指之间。

　　“那怎么办现在？已经完蛋了。” 埃迪皱着眉，也狠吸了一口烟。

　　和路西法谈判的那天，负责与他碰头的是对方的帮派头目，臭名昭著的安德鲁兄弟中的弟弟：迈克.安德鲁。

　　黑星近年来在兰斯市的帮派中发展势头强劲，然而路西法作为该地区传承几代的□□，地位难以撼动。要做军火枪械的生意，目前的情况很明晰，必须通过特殊渠道走私进入本地，而其中最为便利安全的通路，则由路西法独家掌控，当然，这是他们在此地深耕几代人的成果。

　　简单来说，黑星的军火生意，必须得到路西法的协助才能顺利完成。路西法作为引路人，按照道上的规矩，像所有商业行为那样，向接受服务者收取佣金。

　　埃迪和卢卡斯的任务，就是和路西法谈判抽成比例，达成协议后，黑星则能扩大□□项目的规模。

　　迈克.安德鲁—埃迪清晰地记得，那天，这小子打扮得花里胡哨，大金链子大钻戒，很嘻哈街头的装扮，倒是符合他的白痴个性。不过，这就给了让埃迪发怒的理由。他和卢卡斯，当天可是穿了西装皮鞋，郑重其事表明诚意。然后，谈判过程中，迈克的手时不时会搭上埃迪的大腿，来回抚摸。

　　于是埃迪怒了，迈克那只罪恶之手，被他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剁掉两根手指。他发起狠和疯来，卢卡斯根本拦不住。自然地，黑星的这笔生意，也就黄了。

　　卢卡斯同样回忆起当时的混乱，他想，埃迪是个炸弹，爆炸时机随机，难以预料，无人能控制。

　　“别想太多。依我看，情况没那么糟。你见他的时候，告诉他，路西法本就没多少诚意，毕竟黑星这么做，最终会抢他们的生意，形成竞争关系。”

　　埃迪听着，在烟灰缸中按灭烟头的火星，从沙发上坐起来。卢卡斯很聪明，是他最信任的朋友，他认为卢卡斯的主意不错。

　　“看我的运气吧。” 埃迪站起来，准备离开。

　　“等一等。” 卢卡斯叫住了他，埃迪停下拧转门把手的动作，看向身后的人。

　　“我，我还有事想跟你说……是，我的私事，关于我女儿……” 上个月，卢卡斯的双胞胎女儿出生，埃迪参加了新生儿派对。

　　“两个小宝贝怎么样？”

　　“老大很健康，就是老二……才诊断出心脏有问题，需要做治疗。埃迪，如果你有钱，能借我点吗？” 卢卡斯这是病急乱投医。他太了解埃迪了，这人花钱如流水，早上拿到手的钱，很有可能下午就花光了。不过他的情况紧急，小女儿在医院等钱做手术，就连埃迪这里也不得不试一试。

　　卢卡斯没有猜错，埃迪哪有什么储蓄，往前几年，他两混在一起，卢卡斯才是时常掏腰包接济他，安排他生活的人。

　　埃迪没钱，卢卡斯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了，不禁露出失望的神情。

　　“别哭，嘿嘿。”埃迪挑挑眉，快步走到办公桌后，一通翻找，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串钥匙，再蹲下身，打开最下层的一个柜子，里面有一个保险柜—黑星每天的现金收益都放在里面，一周结算一次是他们的规矩。

　　卢卡斯是会计，但他只管账目数据。而现金的保管，保险柜的密码只有身为负责人的埃迪知道。

　　埃迪输入密码，打开柜门，从里面掏出几捆大额钞票，走向卢卡斯，把这堆钱塞进他怀里。

　　“够吗？” 埃迪盯着卢卡斯，他那眼神的意思是，不够继续拿。

　　卢卡斯吃了一惊，一分钟之前，他甚至在琢磨借高利贷了。他大致数了数怀里的钱，用来支付女儿的治疗费大约是足够了。

　　“嗯......差不多.......”

　　但是，卢卡斯不太敢拿这钱。怀里的现钞是公款，没错，□□也有一本帐，是帮会的钱，老大的钱。在白道，挪用公款会面临牢狱之灾；而他们□□的规矩，私自动钱，百分之九十九是要以死谢罪。

　　“不行，我不能在短期内还上，要是被发现的话……” 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他自己和埃迪都会身陷危机。

　　埃迪关好保险柜，重新给外层的柜门上锁，他想了想，没有把钥匙藏回原先的位置，而是放进了自己的裤兜。

　　“还想什么呢？你别操心这个了。我来解决，赶紧拿钱去给小宝贝治病吧。”埃迪说着话，作势要开门往外走。

　　“不不不，埃迪，你听我说。” 卢卡斯拦住了他。

　　“还有什么废话啊？” 埃迪翻了个白眼。

　　埃迪为了他铤而走险，卢卡斯很感动，但他不能放任埃迪为了帮助朋友，又做出难以收场的事。

　　埃迪看着卢卡斯憔悴的面容，他突然明白，他的朋友，一定是为了女儿医药费给愁坏了。在他面临如此重大问题的时刻，还必须花心思帮自己收拾烂摊子。

　　”听着，“ 埃迪双手抓住卢卡斯的肩膀。

　　“你一直照顾我，帮我，这次，让我帮你好吗？这样吧，你把最近的账目做些修改，给我们争取还钱的时间。上头上个月查账一次，在这段时间，我们想办法把钱补上，对，我们一起，我帮你还。”

　　“你不必这样做……“ 卢卡斯有些哽咽。

　　“你知道我的，我存不住钱，就算不给你，我也就是拿去赌博，嗑药，花天酒地胡乱花了。让我在人生中做一次好人吧。”

　　埃迪说完就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你还真了解自己。” 卢卡斯被说服。

　　“当然。” 埃迪俏皮地回道，扬起手，对卢卡斯做“拜拜”，快速走了出去。

　　在去见埃默森之前，埃迪决定先回家洗澡换身衣服。他认为，和老大碰头，穿一身随随便便的运动服是很没礼貌的。迈克.安德鲁被教训，也有在着装上“不尊重”的原因，埃迪看他不顺眼。

　　埃迪租住的公寓距离黑骑士很近，步行二十分钟就回到了家。他的房子算是中等级别的住宅，这栋楼里的住户大多是在附近企业上班的员工。

　　打开门，入眼一片乱糟糟的景象。他不爱收拾，空酒瓶和吃剩的食物还在咖啡桌上，烟灰缸里堆满烟头，换下的衣服内裤随手扔在沙发的坐垫，靠背，扶手上。

　　埃迪快速地冲了个澡，光着身子走进卧室，想要找件衣服披上，在床尾踏凳的一堆衣物中翻出一件丝质粉色睡袍。他抖开那团轻飘飘的布料，盯着它回想几秒—大概是前几天在他家过夜的美女留下的。

　　香水味飘进他的鼻子，那气味让他觉得舒服。索性就直接把女式睡袍套在身上，腰间的带子系好，离埃默森给他定下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他打算喝点酒，看会儿电视。

　　用毛巾草草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埃迪走进厨房，拿起一个玻璃杯，背后响起一个男人阴测测的声音。

　　“嗨，pretty boy.”

　　埃迪愣了下，快速抓起厨房琉璃台上的切菜刀，转身的瞬间，却被两个男人制住，那两人力气很大，摁住了他的肩膀和手臂，一个人扯住他后脑勺的头发，迫使他的头向后仰起。

　　埃迪又怒又慌，他听出那个声音了，对方是来寻仇的。

　　“穿成这样，是为了我吗？”

　　一个年轻男人出现在埃迪的眼前，全身嘻哈的打扮，左手包着纱布，正是路西法的二把手，迈克.安德鲁。

　　迈克用完好的右手捏住埃迪握着菜刀的手腕，他的手下，控制着埃迪的男人，把埃迪的那条手臂用力往后掰，骨头几乎脱臼的疼痛使得埃迪惨叫出声，迈克满意地笑了，从埃迪脱力的手掌中取下了那把刀，仍在地上。

　　“f*k u,迈克，有本事和我单挑。“ 埃迪的脑筋极速运转，想着脱身的法子。

　　论打架，迈克是埃迪的手下败将，左手上缺失的两根手指就是证据。他完好无缺的那只手却没闲着。

　　埃迪庆幸自己还好穿了内裤—难得的，他在自己家还穿着内裤。

　　“你对我有兴趣？想要我干你？不用这么麻烦，求我，我看你可怜倒是愿意睡你一晚。” 埃迪被摸得心头火起，嘴上忍不住挑衅。

　　迈克不理会埃迪的话，他凑到埃迪的胸口，鼻子贴上胸前的皮肤，用力嗅了嗅。

　　“你很香啊，埃迪。” 迈克的鼻尖凑到埃迪的耳根后，夸张地嗅了嗅。

　　埃迪嫌恶地垂眼看着迈克，猛地抬腿，用膝盖撞向迈克的腰部，迈克吃痛，两个手下也被吓了一跳，按着埃迪的力道瞬间松动，埃迪奋力挣开桎梏，冲向卧室，锁上门。

　　刚才的几分钟里，他已经想好了。逃恐怕是没机会，只能求救。他跑回卧室，在杂乱的房间里寻找手机，人生中头一次，他恨自己随手乱放东西的习惯。房门被粗暴地拳打脚踢，他终于从被子下面掏出手机，按下卢卡斯的号码。

　　但迈克一伙人并不会给他太多时间，在他按下快捷拨号的霎那，迈克一脚踹开房门，埃迪把手机扔到床上，用毯子遮住。

　　三个男人冲进屋里，其中一人上前就给了埃迪的脸一拳，另一人的拳打脚踢也不断落在他身上，迈克从自己的皮带上取下一截塑胶绳子，缠住埃迪的双手，打了个死结，拉着绳子把埃迪往外拖。

　　埃迪嘴里不断叫骂，直到有人用布团堵住了他的嘴。迈克把他带离了这栋大楼，绑上他自己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