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捍卫埃迪》洪林

1、第 1 章

　　（一）

　　“音乐会的门票，多丽丝。”
　　一只指甲修剪得整齐漂亮，骨节修长好看的干净的男性的手出现在多丽丝的眼前，那手的食指和拇指夹着两张高级音乐会的门票，轻放在兰斯市地方法院的年轻秘书小姐的办公桌上。

　　多丽丝看清了门票上的印刷字，玫瑰乐团全球巡演兰斯站的前排座位票。她不会不知道，这可是属于有钱也难弄到的东西。

　　多丽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抬手捂住嘴，甜甜地笑着望向面前的男人。

　　“太感谢了，威廉先生。”

　　男人靠近的瞬间，她隐约闻到他身上清淡的香水味，叫人心驰。

　　几天前几位同事共进午餐，她提了一句想带女儿去看音乐会，无奈无论如何都买不到票，为此十分苦恼。没曾想，今天临下班前十分钟，惊喜意外降临。

　　“希望你的女儿会喜欢，明天见。” 男人淡淡一笑，提着公文包潇洒离开。

　　一旁目睹全过程的凯莉女士发出“哇哦”，她凑到多丽丝身边，双眼发光。

　　“威廉是无可争议的完美男人，要是我年轻一些，只要能得到他，以牺牲女性的骄傲为代价，我也在所不惜。” 凯莉女士说。

　　“谁不想拥有他呢？”多丽丝认同凯莉女士的想法。“不过，我可知道，他现在正要去和女朋友约会呢，我的心都碎了。”

　　二十九岁的多丽丝双手捧着门票，和四十五岁的凯莉对望一眼，双双露出心碎的表情。

　　“能被威廉爱上的女孩，我多么嫉妒她。” 多丽丝的眼神尽是幽怨。

　　William.von.junior,威廉.冯.二世，兰斯区法院的年轻检察官，今天是他法院效力满一年的日子。走出威严肃穆的法院大楼，走向自己的黑色商务车，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将公文包丢在后排座椅上。他的车子表里如一的干净整洁，真皮座椅上没有一点灰尘，车里除了放置在手边的外带咖啡杯，就没有多余的物件。
　　手机来电，屏幕上显示：卡罗琳.米勒。

　　“嗨，” 威廉发动车子，开出法院的专用停车场。

　　“嗨，我和父母已经在餐厅了。” 卡罗琳听起来很开心。

　　“好的，我大概十分钟后到。”

　　“好，等你。” 卡罗琳的声音甜甜的，她没挂断电话，仿佛在期待，等待着什么。
　　威廉的心神放在驾驶和路况上，隔了一会儿，察觉通话保持，才问女友，

　　“还有什么事吗？”

　　“嗯…我…没有。” 卡罗琳听上去有那么一丝失落。

　　“ok。“

　　女友的情绪变化，威廉是听得出，也感受得到。但他并没就此产生额外的想法。他想，他正在开车前去见卡罗琳的路上，保持安全驾驶才是当前他该完成的任务。再者，谈情说爱的话也不必在电话里讲，等到两人面对面，他看着卡罗琳的脸，自然而然地，他会为了漂亮优雅的女友心生柔情。

　　恋爱，生活，工作三者各就其位，不要纠缠打扰才好。这是他目前笃信奉行的原则。他

　　果断结束通话，继续开车前往目的地。

　　威廉的父母几乎和他同时到达餐厅的地下停车场。

　　他的母亲是成功的律师，拥有一家顶级律师事务所。他的父亲是兰斯市的总警司，位高权重，有政治野心，最近忙于参与地方议员竞选的准备。

　　父母与儿子都是职业忙人，平日里少于见面。三人一齐进入电梯，他们预定的餐厅在这栋大厦的顶层。

　　“儿子，你和卡罗琳相处得还好吗？” 母亲赫丽娜笑着，仰头看向身旁的儿子。她本身是身材高挑的美人，威廉遗传到她的优秀基因，高大精瘦，相貌英俊。

　　“挺好的。” 威廉低头，对母亲笑了笑，并不想多说。

　　“很好，” 父亲希克斯出声，他目光沉沉，目光锁定在电梯显示楼层的跳动的数字上。

　　“威廉，你知道我正在筹备明年初的竞选，要是在这之前，你和卡罗琳的关系能进一步，我会很高兴。”希克斯说。

　　威廉立刻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卡罗琳出身当地延续了百年以上的名门—米勒家族。若是在议员竞选的过程中，希克斯得到米勒家族在经济和政治上的支持，这是任何参选人都梦寐以求的。

　　女友没什么不好，可以说挑不出毛病。威廉对这桩一半自由一半包办的联姻也无异议。但他还是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看法。

　　“我无所谓。”威廉说，“只要你和卡罗琳的父亲找到共同利益点，他自然会替你的政治生涯掏腰包。最重要的是，利益关系绝对比一纸婚约来得坚实可靠，不是吗？爸爸。”

　　“我同意。” 母亲赫莉娜朝威廉的方向歪了歪脑袋，俏皮地眨眨眼。

　　希克斯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威廉，父子二人目光交接，希克斯快速回头，继续盯着电梯楼层液晶板，30，31。

　　马上就到顶层了。

　　“说得完全没错，儿子。” 电梯门打开，三人依次走出电梯，希克斯伸出手臂，搂住威廉的肩膀，用力拍了两下。

　　两个显赫家庭聚在兰斯市最高级的餐厅，今夜的主角是威廉。

　　“威廉，祝贺你，你正式成为了本市最年轻，最前途无量的检察官。”

　　卡罗琳的父亲米勒先生举起酒杯。

　　米勒夫人也端起高脚杯，手腕优雅摆动，杯中晶莹的昂贵美酒随之荡漾。

　　“作为一个男人，事业已然蒸蒸日上，可我迫不及待听你的另一个好消息呢，威廉，亲爱的。” 米勒夫人意有所指，对女儿卡罗琳使了个颜色，手中的酒杯向赫莉娜以及希克斯微微倾斜。

　　宴席上的几人均看向威廉，等他表态。

　　威廉放下刀叉，拿起餐布擦了擦嘴角。他的动作从容，不疾不徐，长辈们和女友的热切注视，似乎丝毫影响不到他。

　　在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第二次被问起和卡罗琳的婚姻，威廉预感自己会在较短的时间内步入婚姻，成家安顿下来。和卡罗琳.米勒结合的人生，对此，他没有感到多少兴奋和期待；同样地，他也没有丝毫反感不悦的心情。

　　总之，即将迈入人生新阶段的威廉，没什么感觉。

　　“惊喜会随时到来。” 他环视众人，挑了挑眉，神秘莫测地轻轻一笑，便又低头摆弄盘中食物。

　　惊喜为虚，按部就班为实。威廉想。

　　米勒夫妇和威廉的父母比较满意地交换了眼神。卡罗琳的笑却不那么发自肺腑。

　　“为什么不能大声地说出来？说个日子吧！说出来吧！我不要这样似是而非的答案！” 卡罗琳在心中呼喊。

　　威廉的母亲赫莉娜突然说话了。

　　“好吧，我有个疑问，惊喜到来那天，谁做你的伴郎？威廉？”

　　威廉被问得一愣。

　　米勒夫人立即开心地说起来：“卡罗琳有许多好姐妹，到时候只怕女孩们争做伴娘，争个头破血流！”

　　“当然了，卡罗琳是个受欢迎的女孩。” 赫莉娜说，“我的儿子就不一样了。” 赫丽娜微笑着，一脸心疼的模样，“可怜的威廉，全身心投入在学业和工作，他没几个好朋友！” 她怜爱地摸摸威廉的脑袋，然后看向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大家开起了威廉的玩笑，取笑这个完美男人，连一个好哥们都没有，卡罗琳说道：“这不是真的。我们和要好的大学同学一直保持联络，对吧，威廉？”

　　威廉笑着说：“大学同学，工作上的同事们，大家都是朋友。”

　　“等等，我替威廉说两句。” 希克斯摆了摆手。

　　“威廉，在你八九年级的时候，我记得你和一个男孩走得很近，对吗？”

　　威廉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僵硬。

　　赫莉娜捕捉到儿子的神情，立即凑到丈夫耳边，飞快地说了些话，希克斯于是不再追问。

　　卡罗琳却被激起了好奇，她爱威廉，她对威廉的一切都感兴趣。

　　“是吗？有这样一个人？你们还有联系吗？” 她低声问身旁的威廉。

　　威廉喝了口酒，轻轻摇头。

　　“没有，历史故事了。” 敷衍地答了句，便不再开口。

　　卡罗琳识趣地也不再追问。

　　吃完饭，卡罗琳和父母一起回家。威廉的父母也有私家司机来接，他陪父母走到车边，做今晚的告别。威廉多年前就买了公寓，从家里搬出来独居。

　　父亲希克斯站在车门旁，威廉替他拉开车门，希克斯犹豫片刻，没有马上上车，而是站直身子，面对儿子。

　　“我跟你提出的那件事，和米勒家联姻，我看好你，儿子。”

　　威廉点点头，抱了抱父亲。

　　“我知道该怎么做，爸爸。”

　　希克斯钻进车里，轮到母亲赫丽娜向威廉交代几句。

　　“我不敢相信你的蠢父亲居然把那件事拿出来说，那个男孩…”

　　“没什么，妈妈，回去好好休息吧。”

　　威廉打断母亲，给她一个拥抱，目送父母的车子消失在夜晚的霓虹中。

　　他从西装口袋里摸出烟，点了一根含在嘴里。站在喧哗熙攘的市中心街头，林立的各色灯牌，灿烂闪烁的灯光映入他的双眼。

　　因为那件事被提起，本来平凡的聚会，平淡无奇的夜晚，令威廉感到烦躁。

　　他吐出一口烟。

　　好久好久没有想起了，他想着。因为那件事，不是一件好事，人们似乎达成默契，对此缄口不言。威廉却不会忘记，那个男孩的父亲，开枪杀死了他的母亲，而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