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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被讹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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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的第五天,天不遂人愿,婴长更还是见到了重伤在身的周炎灯。
她前两天忙着乔装打扮、办彩票头奖的兑现手续,靠着前世买过一次彩票的巧合和过目不忘的小特长,婴长更重生以来,先不管什么恩仇纠葛,存点私房钱有备无患。
婴长更不是盲目贪财的狐狸,只买了10注,交完税以后,账户里落下了八千万。
事关重生改命的绝顶大事,婴长更还不至于被白捡八千万的喜悦冲昏了头脑。这天,父亲婴绥在山上验收新一季的法宝“脱胎果”,她要去打打下手学学经验,而在去往南山苗圃的路上、前山脚下凉亭的垃圾桶旁边,会遇见重伤难行的周炎灯。
老妈死的早、老爸有新欢,从前没有人告诉过婴长更——路边的男人,你不要捡。她依着狐狸的本性去做了颜狗,所以上辈子她捡了,然后她就短命了。
婴长更对“搭救陌生男人”这一万恶之源的时间、地点、场景都历历在目,重生后更是天天复习,一刻都不敢忘。所以当天,她起了个大早,打算绕远路从后山上苗圃。
第一最好不相见。
后山是一片员工小区。以往婴绥还掌权的时候,每逢淡季他还带着婴长更挨家挨户去慰问员工家属,送些看着精致贵重实则要不到几个钱的礼物,为了达到这种“双赢”的局面,婴绥提前好几个月和进货渠道协商打批发。
婴绥抠门了半辈子从来不见长进,活该大权旁落给二叔婴绍。
很多年没来过,以前这儿还叫静平苑,现在村口的牌子已经变成了精美气派的石碑,上面雕刻着“富美苑”。石碑前站着三五个年轻汉子,将婴长更的车子拦下了。
后山早几年就分在了婴绍手下,员工们调调换换,面孔也换了一批又一批,早不是婴长更跟着婴绥送过礼的那些了。
这些人不认识她,情理之中。
“今天山上戒严,后山一律不许人进出,从前山进。”
“今年新季收果,山上忙得不可开交,绍总怀疑会有同行趁乱混进来。我们不能放人的。”
婴家靠着脱胎果纵横法宝产业,一直以来,外头的人虽然虎视眈眈也不敢太逾越。
婴长更习惯了刷脸模式,从重生回来就没找过工作牌。她和几个壮汉理论了一番后发现这跟“她是不是婴长更没有关系”。
“长更小姐,这是上头的命令,您还是从前山走吧,再说后山路太陡,根本不能开车上去。”
二叔御下有方啊,指令一出莫敢不从。
婴长更只能掉转车头,往前山开去。她已经给自己做好一番心理建设,将车开到拐角一个僻静处,抹了个浓艳的妆、带上墨镜,再仔细照了照后视镜,果然连亲妈都认不出来了。
既然注定要相见,那我就只能蒙面。
然后擦肩而过江湖不见......在男人突然闯进车里之前,婴长更越想越轻松。
“开车。”周炎灯用袖口擦了擦眉间的血,血色晕染到眼睛里,温柔的桃花眼里迸发出凌厉,“开车!”
天旋地转,婴长更觉得血液停滞、浑身发凉,四肢僵硬,只有手心里的汗腺在疯狂刷存在感。
“啊......”她明显被吓到了,连惊讶都卡在嗓子里,只发出短暂的呓语。
周炎灯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出场很突然,拿尚且还算干净的那只手去握了握婴长更的手腕,“事态紧急,麻烦你帮帮我。”他很焦急地攥得紧了紧,随时有人追上来!
婴长更手腕上一痛,万般思绪散开,理智才回来。“你......”
车后一阵脚步声,一群带黑色斗篷的人在靠近!周炎灯替她挂了档,“来不及解释了,快开车!”
婴长更几乎是反射性的,将新手司机的特长发挥到了最长,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轰鸣着冲了出去,到凉亭那个老地方时,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车头堪堪擦过,急转方向的轮胎摩擦地面发车刺耳的声音。
背后一辆大货车发出一连串巨大的喇叭声,将司机的暴怒和厌恶表现得绵绵不绝。
车子回归正道,在大白天穿黑色斗篷的非主流团队也不见了踪影,周炎灯才松了一口气,又规矩又怂地系上了安全带。
婴长更专注看路,她才拿着驾照没多久,开车时高度紧张。此时更是要把方向盘都捏变形了。
婴长更心里慌张,一直在等着周炎灯打破沉默。直到车子汇入主干道,进入市区,周炎灯也没有要解释的准备,并且非常沉默,主干道平整宽阔,她终于敢分心去瞧一瞧旁边的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已经睡着了,头上豁开一条口子,血顺着眉骨流过侧脸,蜿蜒在白色的衣领上,他和前世这天穿着一样的衣服,但此时更狼狈,全身都是斑驳的血迹和脏污混杂,衣服凌乱褴褛,看样子除了头上,其他的地方也有伤。
前世他全身干干净净的,头上和全身都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是灵力耗尽精神恍惚,安静乖巧地坐在凉亭边,明明漂亮得像画儿,但无人探问。少不更事的颜狗婴长更当时可心痛了。
现在他才经历过奋力挣扎、奔跑、爬车等一系列剧烈运动,汗和血一起糊在脸上,五官都看不大清,丝毫没有美感。重活一世的颜狗婴长更此时只心痛她才洗就沾上血的车座。
婴长更将车拐进老城区,在一条整个待拆的老街道上停了下来。周炎灯虽然睡了一路,到底警醒,车一停就睁开了眼,桃花眼探向窗外,对眼前的风景感到陌生,而后疑惑地看向婴长更。
要不是知道周炎灯身份高贵,她几乎会怀疑自己被讹上了。
也正是碍于周炎灯身份高贵,她还得腆着脸问:“先生,你想去哪儿?前面就是枢纽站,你想去哪儿都很方便。”
婴长更几乎把“赶紧滚”三个字贴在脸上,但是周炎灯这么矜贵的人,从来不需要看场合,照旧我行我素:“可是我现在重伤难行......”
婴长更在继母的“照顾”下发育成了随遇而安的咸鱼性格,她虽然上辈子和周炎灯有仇,但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她太明白了,就从来没想过报仇雪恨呀。
不仅如此,她还得客客气气的,以免造化弄人,这辈子被周炎灯以“怀恨在心”等奇怪理由再盯上。
周炎灯的难处也很实在,任谁都不能太苛责,因为他说:“我也没钱。”
揣着八千万呢,婴长更才不怕被讹钱,她笑得越发慈爱,只是墨镜遮脸,一张烈焰红唇“慈爱”得很狰狞,“那我送你上医院吧,医药费我先垫上,等你有了钱再补给我。”
她干净利落不容拒绝,说话间已经将车开进了隔街的肛肠医院。
周炎灯:“......这个医院好像不太对吧?”
婴长更已经下了车,打开了副驾驶的门,作势要把人往外拖,“先生放心,我一个爱吃辣的朋友是这里的熟客,我来探过好几次病,这是一家综合医院。”
周炎灯满脸写着拒绝,仰着头往车里缩,挣扎之间,身上伤口又开始往外冒血,副驾驶到处都被他蹭得脏兮兮的。
婴长更虽然有灵力傍身,肯定也不是周炎灯的对手,就算是重伤的周炎灯,力道也很强悍。
两个人拉拉扯扯,车子摇摇晃晃,路人指指点点。最终没把周炎灯拉下来。
婴长更咬了咬牙,笑着扶了扶墨镜,又在后视镜里照了照妆容,确信自己像是换了一张脸后才笑嘻嘻地说:“先生,您能不能要点脸。我这样还不够仁至义尽吗?”
周炎灯不仅要脸,而且脸皮貌似还很薄,被婴长更说得脸红起来,吞吞吐吐地开口:“我不用上医院,只要......只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睡上一觉就好。你不要花钱,我没钱还你。”
婴长更对前半句深信不疑,后半句这人完全鬼扯。她也懒得去拆穿。“我给你开间房?五星级好不好?算我做慈善不用你还好不好?”
周炎灯沉默着摇了摇头,“不好。”
“那怎么办?”婴长更慢慢站直了身体,避开周炎灯的直视,“我带你回我家?”
周炎灯不挣扎了,而且竟然认真地在考虑这个建议的合理性,语气也沉雅端正,“如果不麻烦的话......”
他现在面目脏污掩不住五官俊雅,领口大开锁骨深邃上面凝着血痂,窝在座椅上弱小无助,美男计和苦肉计双重效果加满,对着除了婴长更以外的女人无疑是绝杀。
“你想得倒美。”婴长更正了正色,“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人肯定就是想讹她呀。干什么?暗访婴家的法宝产业也不用赌上男色吧?
婴长更此时倒是更恨自己前世只忙着沉浸在周炎灯的美色里,竟然没多注意上辈子有哪些卖身为公的行径。
很快,婴长更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周炎灯再敬业,也不至于卖身为公。再说,作为婴绥前妻的女儿,她在婴家是最没地位的呀。
这会儿冷风一吹,燥热慌忙的情绪一散,她琢磨过味儿来——周炎灯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啊,坐了救命恩人的车一路,连个自我介绍都没有。
他不是伤到了脑子吗?不会是傻了吧?
周炎灯变成了傻子?!这个大胆的想法让婴长更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楚是松了口气还是悬着心。
“......周炎灯。”
还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婴长更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还是硬气地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想讹我?我可要报案了啊。”
一路上,婴长更都没有想到报案,一来是因为因缘际会的打击太大,二来是因为她知道周炎灯的底细,这是个谁也管不了的主儿。
周炎灯委屈巴巴的,要真有苦衷,按理说这时候就该好好解释,搏美人一把同情,然后应有尽有。可是他竟然坚持玩神秘,解释得很敷衍,“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身上难受,有点站不起来,”松开了攥得变形的安全带,低着头,凝着浓眉,声音低得近乎自言自语,“给你添麻烦了......”
婴长更让到一边,双手操在胸前,“什么?”
周炎灯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双大长腿来,扶着车门道歉:“对不起。”而后就晕了过去,轰然倒塌横在车里。
路过的一群女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俩——妆容火辣的女人和晕倒的男人。
婴长更脸上挂不住,到处都是监控,又不能当街抛尸,要是给周炎灯开房让他睡,酒店要查身份信息,而且一看这么个血淋淋的男人,肯定不仅不让进,而且当场就报案了。
周炎灯的身份特殊,看他的意思是不让报案惊动内防司。婴长更才不想管他的事情,更不可能像上一次一样,把人带回家去。
万一他就是想用这种迂回傻缺的方法暗访婴家呢?婴家可能有猫腻,但她还没有无私到去做家族罪人。
婴长更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将车钥匙留给了周炎灯。
她用八千万的底气留下了一张便条:“车送你了,祝你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