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年二十五》柳寄生

10、曦光教

　　周曜是个无神论者，但这不影响他的好奇心。听麻子脸的描述，曦光教是从民间组织演化而来，那为什么如今的教徒会将“神谕”挂在嘴边？他们心中的“神”又是什么？

　　顺着钟声传来的方向，周曜朝曦光教的教堂走去。穿过一条窄巷子，转过一个喷泉广场，就看到了教堂。这是一座三层楼高的教堂，将中西两种建筑风格融合在了一起，教堂顶端有一座巨大的白色时钟，表盘上的指针并非只有普通的数字，而是分别在12、6点的方向采用的罗马数字、3、9点的方向采用的古汉语大写数字，而在其他地方分别使用阿拉伯数字和希腊数字。

　　这大杂烩的表盘让周曜哑然失笑。曦光教教堂门口，聚集着许多的人，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穿着红色的长袍，虔诚的跪地祈祷，嘴里念念有词，说着“神主庇佑、万事皆安”。

　　教堂里，有一些教徒正在做祷告，周曜走了进去，安静的坐在了教堂角落的一个位置——这座教堂以红色为基色，屋顶则以金色和白色相融。教堂的正前方没有圣主的神像，只有一副巨大的油画像，画面中是一个表情痛苦的男人站在高山之巅，双手捧着燃烧的火种。

　　这幅画让周曜联想到了希腊神话中的普罗米修斯，为了人类盗取火种。可是眼前的这幅画，却又和古希腊神话的画风有些不同，更像是参杂了东西方文化的结合品。

　　神甫正在布道，口中说着“神主的福泽会庇佑每一个人”，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祈祷的物件，不像是十字架，轮廓外形倒和自己口袋里的paradise有些相近。

　　也不知这个身体的主人是不是也是曦光教徒，周曜等教徒们做完了祷告，教堂里的人越来越少的时候，起身朝神甫走去，神甫和教徒们一样都穿着红色的长披风，他的胸口画着一副跳动的火种，和教堂前那副画中的火种一模一样。

　　“您好，神甫。”周曜恭敬的双手合十，神甫约莫40岁，面容和蔼可亲，他微笑着对周曜回礼：

　　“愿神主保佑您，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我有样东西，想请您看一下。”周曜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paradise，递给了神甫：“这是我偶然发现的东西，不知道您是否认识？”

　　神甫接过它，打开盖子之后，突然瞳孔倏地睁大，仿佛不敢相信似的。还未等周曜发问，神甫突然跪在地上，虔诚的将paradise捧在掌心，举过头顶，嘴里不住的祈祷：“神主保佑，神主保佑！圣物降临，福泽将至！”

　　神甫激动的跪地叩拜，周曜没想到神甫的反应这么大，赶忙将神甫扶起来：“这东西很贵重吗？您知道它的来历？”

　　神甫虔诚的捧着它道：“这是我们曦光教的圣物，只有顶层的教会成员才有。看它的磨损程度，至少已经有十几年了，足以说明它的主人曾是我们教会的核心人物，甚至是创始人之一。”

　　周曜没想到这只paradise的来历居然这么大，莫非这具身体曾经和曦光教创立有关？

　　周曜想了想，接着道：“您刚才说圣物降临，福泽将至，请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神甫答：“在我们外城的教会里，流传着一个传闻，当圣物出现时，便是福泽降临的时刻，神主会指引我们，寻找到新的救赎。”

　　神甫很激动，可周曜却眉头紧锁，从神甫的话中可以看出，这个paradise是曦光教中重要人物才拥有的东西。地位越高，麻烦越大，周曜对这具身体一无所知，对它所带来的危险也是一无所知。

　　“你知道这个paradise是属于什么人吗？”

　　神甫摇摇头：“曦光教如今的总部，设立在中心城，教皇和主教大人都在城内。我们外城的这些教徒，大部分都是当年受过曦光教恩惠的人，我们不了解曦光教那些重要人物究竟是谁，流传至外城的，只有神谕。”

　　看来这里是打听不到什么线索了，周曜将paradise重新装回了口袋里。

　　这时，教堂里进来了两个人，周曜认出是一刀，一刀身边跟着一个穿着红袍的女人，应该是一刀的妻子。

　　神甫见到他们二人，熟络的迎了上去，在胸前合十，代表神主欢迎他们的到来。

　　从神甫的反应来看，一刀和他的妻子应当是经常来这里。一刀的妻子虔诚的回礼，在神甫的陪同下做着祷告。一刀并没有加入祷告的行列，坐在一旁，没有任何敬畏的意味，却也没有打算打断妻子的祷告。

　　周曜悄悄走到了一刀的身边，在他旁边坐下，一刀认出了周曜，有些吃惊，打量了他一眼：

　　“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刚入城就被曦光教洗脑了？”

　　周曜笑笑：“没有的事，我只是好奇过来看看。”

　　一刀冷笑一声，道：“有什么好看的，现在的曦光教，不过是个洗脑的地方罢了，什么救赎，什么神主，真是可笑。这些教徒，总妄想着有一个虚无缥缈的神，来救他们于水火，单凭祷告就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呵。”

　　一刀和他妻子截然不同的反应让周曜更加好奇了：“我听闻曦光教是民间救援组织衍变而来的，在战争中救死扶伤，曾立下大功——”

　　“那是曦光组织，不是曦光教，少给他们贴金了。”一刀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曦光教早就背离了曦光组织的初衷，他们不知从何时开始，信奉神主，他们将人类如今的悲剧归咎于对神主的亵渎，坚信只有虔诚的祈祷，才能让神主的福泽重新降临，重新拯救他们。”

　　一刀对曦光教，有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其实这也不奇怪，像他这样心理强大的人，不会选择向虚无缥缈的神灵来寻求救赎。周曜一直观察着曦光教的教徒，也注意到其中老人和贫苦妇女、乞丐等占据着相当大的数量。

　　至于一刀的妻子……周曜看得出，这个削瘦漂亮的女人眼里带着难以言喻的伤痛，他不知道一刀他们曾经经历过什么，但一定是相当沉重的打击。一刀挺了过来，而他的妻子，却停留在了过去。

　　等到一刀妻子祷告完之后，周曜和他们一起离开了教堂。在交谈中，周曜得知这位漂亮的女人名叫淑琴，和一刀在一起有十年了。淑琴知晓周曜是和一刀一起回来的猎人后，热情的邀请他去家里做客吃饭。

　　周曜正好想多了解这个世界的事，两人一拍即合。

　　一刀的家在外城居民区旁边的富人区，位置偏僻，紧邻着一片树林。可以感受到城区的繁华，也能体会到树林的幽静。他在“赏金猎人”中也算小有名气，因此家中条件相对宽裕。简单的围栏围出了一片园子，配上青石板的石阶，有几分典雅的韵味。院子里种着一片火红的丹朱食人花，随风轻摇着花蕊，石桌上摆着一些简单的玩具，是手工做的。

　　在门口不远处有一棵巨大的古树，树干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树藤，树底下有一个坐着轮椅的孩子，和树藤一起玩耍。

　　周曜认出来，这是中午看到的那个受人欺负的残疾孩子。

　　那孩子见到了一刀，笑嘻嘻的摇着轮椅朝一刀他们驶来，一刀掏出随身的手帕轻轻的擦拭掉男孩流出的口水，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周曜有些诧异：“他——是你的孩子？”

　　一刀的目光柔和了许多，点头应允到：“是我领养的孩子小恺，是个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