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阳》庄玄

31、流言蜚语（二）

　　话题的中心人物余霜洁周一并未到校，她请了个长假，直到周五才返校，在此期间，留言在小范围的区域内越传越离谱，开始时还有人为她说话，说她可能只是单纯地去医院看病，但随着王进森的暴怒，及余霜洁过长的请假时间，大家的怀疑都加深了。

　　要是普通小伤，没必要请这么久的假。要是大伤，余霜洁回来的时候不至于看不出来。

　　实际她太过正常了，走路的样子和以前一样，脸上的笑容也和以前一样，别人问她伤好没好点，她只说好了，却根本不打算给人看自己的伤口，遮遮掩掩的，叫人怀疑她这几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一中的学生少，彼此间发生什么传播得很快。

　　祁念给余霜洁解释过，但别人只说她不懂。而且人要是故意在急诊外科碰见的她，实际去的妇产科呢？

　　所以周五下了第二节课，祁念就去三班门口了。

　　余霜洁的身边围着很多人，祁念叫她时，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起身。

　　“有什么事吗？”她问。

　　祁念说：“你没听见流言？打算怎么办？”

　　“怀孕打胎？那种离谱的东西他们讨论几天就该失去兴趣了，所以不用理会。”余霜洁很淡定。

　　祁念没法理解：“别人那么说你，你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大家平时学习压力重，课间的时候就喜欢闲聊，不聊我也会聊别人的。”

　　“我可以帮你解释。”

　　“谢谢你，祁念，但真的没必要，越解释越糟糕。不解释，让事情慢慢被淡忘就好。”余霜洁说完，就回到了座上。

　　留祁念从三班回到一班，路程很短，她却走了很久。真的有人面对这种程度的谣言无动于衷？余霜洁去医院到底是做什么了？

　　正想得出神，旁边传来一轻轻的呼唤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怎么，有事吗？”她扭头，看向了开学第一天时曾被老李介绍过做自己同桌的孔砚，对方除了学习就不想别的，而且很厌恶会打扰到她学习的事。祁念平时跟她没有交集，连话都没说过。

　　“关于余霜洁的，你过来一下。”孔砚说，她把声音压得细若蚊蝇。

　　祁念跟她往隐蔽的地方挪了挪：“你知道余霜洁的事？”

　　“知道，她住我家隔壁。”孔砚扫视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她们，才继续开口，“刚才你是不是找她商量怎么解释上周五医院的事。”

　　“你听见了？”

　　“没，但我猜她一定拒绝了。因为比起被造谣，她更不希望真相曝光。”

　　“她出现在医院的真相？”祁念打量孔砚，确定以孔砚的性格不会和自己撒谎、开玩笑，有这时间她还不如去学习呢。

　　孔砚任她打量，谨慎开口道：“是的，她出现在医院的确不是因为打胎，而是因为被她父亲打了。”

　　“她爸家暴？”

　　“嗯，以前只打她妈妈，很少打她，但现在打她的频率也变高起来。”

　　“你是他们家邻居？”没有报警吗？祁念问，她脑中想了两句话，但最后吐出的只有一句。因为这种事外人的确不好管，帮着报警了，警察去家中一问，母女俩表示没什么问题的情况大肆存在着，邻居往往用力不讨好，还会被骂多管闲事。

　　她的话，是无论如何都会报警，可那是因为她生在一个足够给与她勇气的家庭。幸运的人没资格去指责不幸之人的懦弱。

　　“我住他们家隔壁，同楼层的另一家是两位老人住。”孔砚仰着头看祁念，直视她那张随时处在发怒边缘的脸，“余霜洁警告过我，不许把事说出去。她爸妈警告过我爸妈，敢多吐一个字，就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我劝你不要再管她的事了，她的确是受害者，但并不是单纯无害的人，被她发现你知道她的秘密，是不会放过你的。”

　　“孔砚，你怕她？”

　　“嗯，也不算，我只是不爱浪费时间在这种事上。”

　　“那为什么要和我讲？”

　　孔砚面无表情：“因为感觉你不会把事说出去，而且你虽然看着脾气暴，却又正直又单纯，我怕你闲事管太多，到时候被某些人报复。余霜洁心眼很坏，被你在医院碰到，就已经足够她不爽了，你还反复强调这事，特意去班上找她。你是出于好心，可她绝不会领情，反而会记恨上你。”

　　祁念嘴角下撇，沉默了几秒。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她听到孔砚说：“很多人的恶意来得没有缘由，不过绝大多数只是在心里想想，嘴上说说，王进森跟余霜洁这种却是会动手的。祁念，多注意周围人的话。”

　　周围人？祁念第一次关注起教室内的流言来，以前一门心思练体育，租房住，很少跟队友待在一起，只有休息时听他们说上两句，平时去学校也不参与什么。所以对这个年龄段的人，她熟悉，却不算太熟。

　　最近他们谈论最频繁的话题，除了余霜洁，就是《酒剑春秋》的女主，祁念看过这电影，知道左直爸妈喜欢，但这电影得是两三年前的了，不知道最近谈论是干什么。

　　“我把王妍的那些照片打印出来了，给你们看看。”

　　“我去，你说这娱乐圈的人是玩得花，这家伙，勾引了几个导演、制片人啊。”

　　“要不人太太们集体曝光她呢。”

　　王妍就是《酒剑春秋》的女主，电影里叫云轻尘，是个冰冷肃杀的角色，武功很好，那副倒立喝酒的样子曾被很多观众效仿过。

　　不过电影，往往上映的那段时间有讨论度，下映后，慢慢地就淡出人们的视野了。王妍的名字，祁念有很长时间没听过了。

　　她凑到那帮人面前，问：“怎么了，有绯闻？”

　　同学很高兴有人跟他们一起分享八卦，八卦就是，说给没听过的人才有趣。

　　“有，那个叫王妍的女明星，最近两年不是没什么资源嘛，她竟然跑去给人当小三，被人太太知道，上剧组围攻她，还把她不雅照都曝光了。”他们把照片给祁念看，白花花的一片，王妍向来以清冷的形象示人，电影发布会及后来的采访中，也都是话不多的样子。照片里她的神情未变，但多了几分无措，那些露出来的肌肤更是不堪入目。

　　而且一张又一张的，竟然拍了不少。

　　“她公关团队说，这些照片都是被人强迫拍下的。但根据太太团们给出的证据，她干这种事，有挺长时间了。什么强迫，不就是为了资源。要真是强迫，她可以报警，也没见她报啊。”

　　祁念听了一会儿，最后没听了。大家看她没兴趣，就把话题转回了班上。

　　高三的课很多，课间也很多，下午第一、二节都是英语，徐薇本来就爱拖堂，这次第一节课的课堂愣是被拖没了，第二节课的也被拖了三分钟。下课的时候，不少同学去完厕所就开始念叨。

　　“你说丁琳，她是不是有病。徐美丽在那儿问还有没有问题了，没问题下课。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准备放过咱们了，丁琳非说自己有问题，嘴巴嘚嘚嘚的，把下课时间都挤没了。有问题她不能自己单问啊，非拉全班跟她一起听。”

　　“真是纯种傻逼，她是不是脑子有泡！”

　　“小点声，别让方块人听见。你说她，上课不认真听讲，动不动就睡着，下课倒是有精神，还问老师问题，我要老师我都无语。这不是一回两回的了，真招人烦。”

　　“要不说她脑子有泡呢，长一方形脑袋，怪不得不正常。”

　　“我都想当面叫她方块人了。”

　　“你别，她听见了肯定汇报给老师，说你霸凌她。”

　　“谁霸凌谁啊，我还要说她霸凌我，抢占我的课间，想让我被尿憋死呢。”

　　祁念抬头看丁琳，她正在跟人聊天，看着可高兴。跟上课时睡觉的形象完全不同。

　　“念姐，你把头低下来，别让她看见，知道我们说她，她准该不高兴了。”

　　“搞不好会去班主任那儿哭，班主任再批评我们几句，想想就麻烦。”

　　“没人跟她说过这个问题吗？”上课睡觉，下课挤占大家时间问老师已经讲过的问题，真的很致命。

　　“怎么可能没说过，我们又不是没长嘴。她也不听啊，说自己以后会注意点，注意啥了，想到这个，我心里就冒火。”

　　大家经过一天的八卦，感觉跟祁念的关系拉近了很多。以前觉得她不好惹，现在看上去还好。

　　祁念经过一天的接触，也知道这帮人全是纸老虎了，嘴上说得过分，手上是什么也不干。能进一中的，在初中时基本都是好学生，醉心学习的那种。八卦是他们少有的娱乐活动。他们还跟她解释了左直的事，说他们对左直根本没有意见，左立的死是让人伤心，但大家都没发现他的异常，不是左直一个人的问题，不该让他一个人来背。但大家不敢招惹王进森，只能疏远左直。

　　说到这里，他们神秘兮兮的，问祁念：“你知不知道孔砚暗恋左直的事？”

　　“什么？”祁念挑眉。

　　“就孔砚，她以前喜欢左直，经常问左直问题，甚至周六约左直去图书馆学习。左直对她倒没意思，但她肯定对左直动过心思。就是左立那事儿一出，王进森禁止所有人靠近左直，并扬言谁要是敢对左直好，他就带兄弟削那人。大家都不敢对左直好，孔砚也再没跟左直说过话。”

　　“不清楚她现在还喜不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