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男人》刹车皮不要修了

4、第四章

　　正在床上半梦半醒间，耳边炸起一声雷鸣，连屋顶都震动起来，我于是在惊慌中起身向外瞧去，天色暗沉沉的，十分厚重，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我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阴天。
　　院子里的树木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墨绿的树叶几乎要脱离枝丫，我想到女人被抓着头发在巷子里拖行，长长的浓密的发离开头皮，隐隐头上有些痛感。
　　窗子真是窥探外界的绝好通道。我总能在窗子里窥见一些意料之外的新鲜事。譬如现在，我不过是在窗前逗留一会儿，就看见肖念和那个鬼魅一样的陌生男人并排走着，在这样阴暗的天气里，有说有笑的。

　　中午的时候，天气隐隐有放晴的预兆，云层不再厚厚的压在人的脑袋上，逐渐轻薄起来，东方有几缕金芒闪现。等到我们吃完午饭，又美美的睡了一个午觉后，天气真正晴朗起来。
　　住在附近的几个孩子跑到这里来打球玩。肖念快乐的抛下我和他们组队去了，我只好独自坐在树下装出看书的样子，虽然我确实有很多书没看，也有很多作业没写。
　　来的那几个小孩大概是初中的年纪，各个都剃着寸头，裸露出来的肌肤晒得黝黑，将五官都模糊掉，远远看着像一根行走的柴火棍，十足十的野孩子。肖念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王博安跟在肖念身边，肖念冲他说了一句什么，他只挥挥手，在他附近的一块草坪上坐下来。大概是邀请他加入游戏，他拒绝了吧。
　　我听着他们的嬉闹声，虽然眼睛看着书，但这些字却一个也进不到脑子里，一行字看上几十遍还是支离破碎的不知所云，我努力将肖念的声音排除脑海，不去想他那边如何，但最终失败了。我趴在桌上，曲起一只手枕在脸下。
　　苏运做完他的事情，缓缓的从屋里走出来。我无聊的盯着他看，他今天穿着很简单的白色上衣和棕色裤子，他走到我身边时，朝我打了个响指，“嘿，回神。”，我眨了眨眼睛，没动。他顺手将我丢在一边的书拿走，看了眼封面，冲我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这本书是我从他的柜子里拿出来的，在我的手里呆了很久，但还是崭新的。
　　他一言不发的坐在我前面的椅子上，静静翻看起来。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空隙落在他的身上，整个人看起来温和的很，他看书的姿态有些懒散，左手的大指和小指夹着书，右手闲在一旁。我于是盯着他的手瞧，他的手很大，骨节分明，看起来很有力量也很好握的样子，我于是蠢蠢欲动想去碰一下他的手，但在我动作之前，我忽然意识到：他很久没翻页了。
　　我抬眼看他，发现他的目光正落在我身上。
　　我疑惑道：“你怎么不看书了？”
　　“因为你一直盯着我。”
　　“对不起，我不看你了。”被人盯着确实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更何况是在看书这种需要聚精会神的事情上，“我刚刚也看不进去。”我说。
　　“这本书不好看？”他问。
　　“不是，因为我脑子里都是肖念的声音，我看不进去。”
　　他忽然合上书，和我一样趴在桌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我以往总觉得苏运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同，像是带着愧疚或者其他更复杂的东西，我怀疑他有事情隐瞒我，这件事情一定十分重要，甚至让他对我抱有愧意，可我将脑海里的记忆搜寻一番，什么也没有。我想问问他，但又不知从何问起。因为这样，我们两个倒不如小时候那么亲近了。
　　他现在看我的眼神倒是简单，可惜过于简单我便什么也看不到。
　　“怎么？你不觉得他们太吵了吗？”我对他说。
　　“是你太在意他了。”苏运说。
　　“什么我太在意他，我为什么要在意他。”
　　“这要问你自己啊！”
　　“什么我自己，我怎么了。”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他？”他问我。
　　我沉思了一下，开口道：“因为我把他当成我儿子？”
　　他忽然笑了，说道：“他自己有妈妈，不用你操心。”
　　“那不一样。”我说，“你看着肖念不会有想要保护他的感觉吗？”
　　苏运立马否认，“不会。”
　　“唉，这大概就是男女的差距吧。”
　　“那也不是哦，博安不就和你有一样的想法吗？”他说着，复又回到那种懒散的姿态，拿起书装模作样看起来。
　　“哦？是吗？”我听他这样说，连忙坐到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想他再抖露一点内情。可惜他却不愿满足我这点渴望，他将手抽出来，身子转到一边，背对着我，继续装模作样的看他的书。
　　“嘿，你怎么回事？”我忍不住发牢骚，“怎么说话说一半的。”
　　他慢慢挪回来，看我一眼，用十分欠揍的语气说：“我乐意。”说完又转回去。我气得抬手想打他，他像背后生了眼睛一样，悠悠道：“你要是打我的话，就更别想我告诉你了。”
　　“可是我不打你，你也不会告诉我啊！”
　　闻言他又慢慢挪回来，看我一眼，再次用欠揍的语气说：“我乐意。”说完又转回去。
　　我觉得自己被戏弄了，我站起身来，气愤的说：“切，我才不在意你说不说呢！我去找那个家伙问问就知道了。”
　　他合上书，挑衅的看着我说：“你敢吗？”我心虚了一下，嘴上还是不服输：“我怎么不敢。”
　　他接着说：“他可是陌生人哦，他脾气真的很不好。”他说这话时左眼眯了一下，这是他的小习惯，当他对某件事有所保留时，就会露出这样的小表情。他这样无疑是在告诉我：不要招惹到那个人。
　　这家伙真是将我拿捏得死死的，我觉得自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乖乖坐回来。
　　他拍了拍我的脑袋，安抚我道：“你不要管那么多，你只要知道他不会害肖念就行了。”我拍掉他扣在我脑袋上的手，没有接他的话。
　　我盯着远处王博安，瞧着瞧着竟觉得有些眼熟起来，一些破碎的画面如鱼一般嗖的一下从我眼前溜过，只留背脊上一条灰黑的暗影，使我猜测它的真实性。
　　在我妄图把破碎的画面拼接起来时，他转过头来，没有什么特殊含义的朝我一瞥罢了，只有短暂的一秒钟，他又将头转回去。我却情不自禁的坐直身体。
　　“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他？”我问一旁的苏运。
　　“见过吧。”他漫不经心的回答。
　　“什么时候？”我惊奇道。
　　“很早以前了，你和肖念一起的时候，我和博安从你们面前过去。”
　　我听的一头雾水，这什么跟什么？我正欲往下追问的时候听见院前有车子的声音传来。
　　“嘉嘉！”有人喊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