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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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各大电视台和报纸铺天盖地的宣传后，二中意识到了这个学生的商业价值，如果能挖过来岂不就可以打造成“第二课堂”成功的代表人物了。
林清野的生活丝毫没有被打扰，各种电话、采访一概不接受，学校只能派他的班主任闭眼吹自己学校的教学环境多样性。
一条巷子里有些老旧的玻璃门被推开一侧，林清野从缝隙中挤进去，“姑姑，门还没好？”
后厨里转出一个中年女人来，在围裙上抿了把手，“回来了？我今天踢了它两脚，结果没用。”
林清野笑了笑，“又不是电视，拍一下就好了，我看看吧。”说着去柜台后边拿出个工具箱来。
“吃完了再修，”女人端出一碗面来，“不急在这一会儿，反正又不是冬天。”
“修完了再吃吧，不急在这一会。”
中年女人是他的姑姑，叫林泉，今年四十二岁，一直没有结婚，林清野如今就住在这儿，姑姑家是开面馆的，门脸不大，这个坏了一半的门还是几年前装的，是当时很流行的整扇玻璃，带着白色的铝合金外框，把手特别大，脏了根本就擦不出来，幸好平时的客人都是熟客，老邻旧居的，知道她是干净人，也不计较太多，全仗着这些回头客，维持着面馆的生计。
面馆是上下两层的格局，楼上是一个面积不大的阁楼，除了一个卧室和一个非常小的洗手间外几乎没有什么空余的地方，楼梯是单层铁的，上下楼的时候会发出巨大的嘎吱声，林清野住楼上，房间外的空地堆着杂物和存货，姑姑住楼下，收钱的柜台右手边就是她的卧室。
平时面馆人不多，也雇不起服务员，都是她自己跑来跑去，有时候林清野会逃课回来帮着上菜收拾桌子，她作为长辈也不说什么，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很奇怪，不像是传统的长辈与小辈，反而像是朋友，彼此给与充分的尊重与自由，并不无故互相干涉。
“行了，”林清野拍拍手站起来，晃晃原本坏了的半扇门，见它已经开合自如，“就是折页不太好。”
“快去洗洗手，吃饭。”林泉拿着筷子催他。
等他洗完了手坐下，发现自己的牛肉面上边放着一个鸡蛋，已经剥好了，圆滚滚地浸在汤里，“姑姑，别光给我，你自己也吃啊。”
“我都吃完了，再等你一会儿孵出小鸡来了。”林泉笑着怼他一句。
林清野没说话，喝口汤润润嗓子，三口两口把蛋吃了。
吃完饭照例是他去洗碗，因为吃的简单，洗完两个牛肉面的碗基本就完工了，又开始收拾灶台，林泉见不得脏乱，习惯一面做饭一面就收拾了，基本不会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归置。
灶台上只有一堆剥下来的鸡蛋皮，细细碎碎地堆在一起，分明只有一只鸡蛋的量，林清野轻轻出了口气，把蛋皮扫进垃圾桶里。
“你要是作业多就别收拾了，放那儿吧。”林泉正在柜台拢账，朝着身后的小窗口喊了一声。
“不用了，一会我出去一趟。”
林泉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林清野连书包都没碰，收拾完厨房就换衣服走了，关门前从缝隙里听见一句有点模糊的“注意安全啊”。
夏天的夜色来的特别晚，即使太阳落山了，天还是隐约有些亮，好像连空气都变的蓝朦朦的，林清野在“黑八台球厅”的彩色大牌子下站了一会，被跑马灯晃的有些晕才推门走进去。
“小野来了。”一个瘦高的男人把台球杆支在案子上，嘬了口烟，跟他打招呼。
“超哥。”
“你是知识分子，累，这才叫你出来放松放松。”被他叫做超哥的男人俯下身瞄准，脖子上的金项链磕在台球桌上。
“操。”狗链子一样粗的金项链被拿下来扔到沙发上，“响的我闹心。之前让你去奶茶店，没堵着人？”
这个超哥就是牧星河遇见的开衫，本名魏文超，在沙发上一直玩儿手机没说话的，就是那天话最多的黄毛，都叫他叫大毛。
“没堵着。”
“要不是二中那几个逼，我就是收不着钱也得占点别的便宜，亏我还特意亲自出马。”魏文超把烟屁股扔在地下，恨恨地骂了一句。
“二中的？”林清野想起那天遇见的那几个人。
“四个崽子，看着都挺有钱，尤其跟我叫号儿那个，一脸不知人间疾苦的傻逼样子。”
听见这个形容词，林清野下意识想到了一张脸，总是带着笑，好像就没有不开心的时候。
“超哥有文化，还用上成语了。”一直没说话的大毛把手机放兜里，站起来奉承。
“成你妈的语。”魏文超啐了他一口，“别叫小野笑话，人家可是知识分子。”
林清野没有接话。
如果不是问到头上，他很少说话，即使带着人四处收钱，也是沉默寡言的，从不亲自动手做什么。交钱的都是老老实实的普通老百姓，对流氓毫无办法，刚开始哭求、报警，但警察毕竟不能住在各个商户家里，即使抓到人，因为没有证据又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只能拘留了事，折腾的多了他们也就麻木了，乖乖交钱，不再挣扎。
营业额实在少的商户，交钱的眼神就像交出命一样，恨不得自己跟了这两千块钱去，林清野遇见这种人都转过头，不忍对上那双流露出哀求而丝毫得不到回应的眼睛。
同情心这种东西是限量供应的，你一直消磨它，总有一天，它就会真的永远消失。
林清野所在的这伙流氓团体有很大的势力范围，在启明市属于最大的地头蛇，收保护费需要同时派出几伙人挨家商铺收，他每次都主动去离姑姑家最远的那条街道，因为实在不想让姑姑看见自己这副泯灭人性的样子。
而且面馆所在的街道是不需要收保护费的。
那条街道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住户密集，建筑陈旧，原来也是一样的每家商户每月两千块钱，大家都没有办法，为了不让这伙流氓过来闹事影响生意，只能忍气吞声的交。
直到那一天。
很多人都想知道为什么林清野的家属甚至家属所在的一条街道都可以免交保护费，但没有人敢去问他。
因为他是老大程邺亲自收进来的人，甚至允许他继续读书，只需要在特定的时候出现就可以了，除了程邺没有人敢直接指派他出手做什么。
好多人眼红他的地位，包括魏文超。
他是负责这两条街道的人，经营着台球厅作为据点，程邺叫林清野平时就跟着他，所以两个人的关系很微妙，既互相忌惮又表面友好，魏文超虽然并不敢真的让他做什么，但偶尔也会指派他干些杂活儿来显示地位，林清野都顺从地照办。
最让他羡慕的是，林清野有一次甚至以再逃课就要被记大过处分为由拒绝听从程邺的指派逃课参与火拼，而程邺居然默认了，并且没有在事后给他一次脸色看。
他就像一把藏锋的刀，很多人诋毁他，却没人有胆量来试一试。
“上次那个网吧老板答应给我个主机，还记得是哪家么？”魏文超打的累了，前后晃着腰。
“嗯。”
“你俩去一趟，给我拎回来，我急着用，前台的破电脑卡的要死，游戏都登不上去。”
大毛从沙发上站起来，冲林清野一摆头，“走吧。”
下课铃声一响，牧星河他们就冲出来了，边跑边把校服上衣脱下来，在手里抡的虎虎生风，还互相追打，一路嗷嗷喊叫着跑进了“飞跃”网吧。
网吧老板和前台都认识他们，不但不查身份证，还知道他们爱吃什么，对这种有钱有时间还舍得花钱的少爷欢迎的很，警察偶尔巡查他们还帮着打掩护，就靠着这点小手段，飞跃成了启明市小时费最高的网吧，广大青少年们趋之若鹜，来晚了连包间都抢不上。
牧星河他们都是PUBG狂粉，进了门就随便挑个地方坐下了，心急火燎地开机，在队内语音里一刻也不消停的连说带骂，耳朵被耳机压的疼了，摘下来挂脖子上也要继续打，只有游戏人物死了才能消停一会儿。
“你大爷。”牧星河把耳机摔在桌子上，看着暗下去的屏幕骂了一声，因为离前台比较近，直接回身一招手，“你好，给我来份饭。”
前台正忙着跟那个大毛说话，陪着笑脸解释这个机器确实是最好的配置了，打游戏肯定不卡，大毛不懂电脑，眼珠一转非要老板再送个耳机，想自己对个缝儿捞点儿东西，林清野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牧星河喊了两声，见她忙着就想着下局完事再吃，没想到看见前台站着那个人有点儿脸熟，但两人中间隔着盆假的落地绿植，只能从叶子里插缝看，又不敢确定。
因为本身不记仇的性格，牧星河毫不在意自己几次三番在他身上碰钉子的事，更何况都是象棋同好，自己还是人家的手下败将，就想要起身去打个招呼，结果还没走到前台就看见他已经和另一个人出门了。
来都来了，牧星河正好顺便点个饭，走近前台的时候听见两个人在说话。
“咱们每月交了钱还要给他们东西啊。”
“没办法，这种地方经常打架，这群流氓手段粗暴，镇压起来比警察有效。”
牧星河拿出二百块钱放在柜台上，“给我来份木须柿子盖饭，一瓶百事，鸭货和别的照旧，一会儿他们仨的钱也从这里出。”顿了顿，“刚才那是谁啊？”
“还能有谁，”一个人去备餐了，留下的那个人没好气地说，“俩流氓。”
牧星河瞪了瞪眼睛，暗自庆幸自己走的慢，这要是认错了人也太尴尬了。
其他三个人吃别人嘴软地奉承他几句以后孙明涛提议：“咱们一会儿去打台球吧，我请，反正今天去根据地住。”其他三人纷纷附议。
林清野正在台球厅前台装主机，抬头就看见这四个人晃晃荡荡的进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