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回》楚帛书

3、第 3 章

　　天，地，日，月，雷，风；高山，陆地，海洋，河流，本以为这些永远是固定不变的存在，岂料，当看到眼前的一切后才发现，万物皆变，大道本无其形。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慨，那是因为，此时此刻，当业红莲站在山巅上。
　　仰观天空，空中只有昏暗混沌的浮云，像是一堆堆灰白的棉花，浓的化不开的糖稀，让人捉摸不透到底这天上有些什么，日月像是被藏起来似的，没了踪影。
　　俯瞰大地，看着山间的流水匆匆而过，看着林间的鸟兽惊慌失措，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听着耳边的风声，听着不断的雷鸣，她也只是静静的听着，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只因，她惊呆了。

　　“这到底是哪里啊……”不知过了多久，业红莲才像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似的，声音颤抖的低叹出声。
　　“我们在某个人的记忆里。”水无垠那清凉的嗓音让业红莲瞬间回神，她本是忧愁的小脸立刻变得光彩夺目了，他看在眼里，暖在心里。
　　“阿水哥，你跑去哪里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呢，找了你好久。”她太激动了，激动的手脚不受控制，竟扑到他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
　　“抱歉，让你久等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他没有推开她，被她抱紧的一刻，他发现自己不但没有反感，反而很受用。

　　“我之前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不是在西昆仑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业红莲觉得脑袋有些迷糊，有些事她记不清了。
　　“说来话长。”水无垠只用四个字就让业红莲无语了。

　　这山巅的风实在是冷的过分，水无垠都能感到冷，如果是凡人一定会冻得要命，而他怀里的这个小女人身上的凉意已透过这个拥抱传给了他。她一定很冷吧，如果这样能够让她不冷也好，省得她冻病了，他还得照顾她。
　　如此这般安慰自己，水无垠目光柔和的看着业红莲，他伸出手臂，轻轻的揽住了她那单薄的肩膀，他不知道他们此刻在外人看来有多亲密，像相拥的恋人一样亲密。

　　“阿水哥，你说我们是在某个人的记忆里，那是谁的记忆啊？”业红莲安心的靠在他的怀里，心里美滋滋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找话题打断内心的激动。
　　“暂时不能告诉你。”水无垠神秘一笑，天知道如果告诉她，他们现在在西王母的记忆里，这个记仇的小女人会做出怎样癫狂的举动，只是想想就头疼，他可不想收拾烂摊子。

　　“哦，好吧，不说就不说吧。”业红莲有些失落的垂下头，她的额头靠在水无垠胸前，很失落的样子令他很不舒服。
　　“红莲，不是我不想说，是因为如果我说了，你又会冲动行事，那样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记忆里时刻都会发生变化，我不希望我们有什么不测，那样我会无法交代。”水无垠破天荒的说了这么多话，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他为何要解释，难道只因为她的失落么。
　　“嘻嘻，我知道，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们好嘛，我会乖乖的不问了。”她突然抬起头，嬉笑着看他，眉眼间全是得逞的笑意，像是一朵绽开的花朵，美得让人心动。
　　“你乖乖的就好。”他侧过头去不看她，眼睛里却什么都看不进去了。

　　刚才看到她笑颜如花的那一刻里，他的心跳得厉害，难以控制。又是那种感觉，那种想要把她的所有喜悦占为己有的冲动，似乎不仅是喜悦，还有点别的东西，他想不明白的东西。

　　“阿水哥，这里给人的感觉好原始啊！你看这里除了山，水，树木，还有一些动物之外，连个人影都没有。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记忆啊！”业红莲疑惑的微蹙双眉，也跟着水无垠看向山下。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应该是万年以前的上古洪荒时期，一个我们根本无法想象的时期。”水无垠其实也很迷惑，毕竟这个时候他还不存在，更别说有这时候的记忆了。

　　他初步判断这应该是西王母还是真身时的记忆，因为太久远，所以这部分记忆很模糊，有的也只是这些亘古不变的东西。这段记忆留存下来肯定是有原因的，能让她这么长久的记着，必定是刻骨铭心的记忆。
　　“上古洪荒！那是盘古开天辟地之后，还是燧人氏时期，还是伏羲氏时期？”业红莲调动脑海里的那些久远的故事，她在幽冥里可是没少听那些千年老鬼讲故事，到这个时候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你知道的还蛮多么，既然现在有天有地，有山川河流，自然是在盘古开天辟地之后。至于是燧人氏时期，还是伏羲氏时期，这个我就不好说了。我只知道我们所处的这座山里，很多山石草木都已修炼成精，保不准一会儿就要地动山摇，所以，我们最好还是下山去比较好。”水无垠说得云淡风轻，业红莲却听得心惊肉跳，没等他先走，她已一溜烟的跑下山去了。

　　业红莲一离开，水无垠的怀里顿时一空，心里也跟着一空，这感觉着实让他不太舒服，他不禁埋怨的说着：“真是个急性子的丫头。”脚下却已加了速度，他不放心她独自跑远，他得把她抓回来，看在身边才行。

　　业红莲跑得很快，本就是下坡的路，再加上她脚上多了几分法力，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山下。可她一站定就后悔了，眼前这般鸡飞狗跳的情景哪里比山顶好了，简直是太恐怖了。

　　只见天上黑云压顶，雷声阵阵，百鸟悲鸣，地上有飞沙走石，走禽逃窜。那雷像变成了刀子，一道道打下来，只想把万物击中，支离破碎。
　　有些飞得慢的鸟被云雷击中，烧成焦炭掉下来，有的跑得慢的动物也被云雷击中，直接化成血水，更不用说那些被击中的山林草木了，皆是燃烧殆尽。
　　这简直就是人间炼狱，业红莲虽然从小在地狱长大，却也没见过这般惨状，实在是草木皆兵的感觉。她不敢靠近那些燃烧的树木，更不敢去树下躲避天雷，但是，只这么站着等雷劈也不是办法啊！

　　“阿水哥，你在哪啊！”业红莲呼唤水无垠，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了，她绝望之余，更是大喊道：“阿水哥就是个骗子！大骗子！”
　　虽然害怕，业红莲却也不忘埋怨水无垠骗她下山，回过头怎么都看不到水无垠的身影，她越发的手足无措了，瞪着一双溜圆的眼睛左右看来看去，却找不到藏匿之处。

　　不远处再度传来滚雷声，像是越来越逼近了，业红莲吓得急忙抱头蹲在地上，像只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在膝盖里。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安全了，闭着眼睛等着雷离开，却不知她已深陷险境。当一道雷朝她劈来的时候，她还没有抬起头来，已经闻到了一点烧焦的味道，等她想仔细闻闻的时候，她已没那个机会了。她的身子突然离开了地面，而周身包围的气息是她最熟悉的味道。

　　“阿水哥！”业红莲惊喜的睁开眼睛看向眼前人，却看到他愤怒的脸，她不禁一缩，怯怯的看他。
　　“你不知道躲么！”水无垠愤怒极了，他刚才以为自己会失去她，不禁大喝了一声。
　　然而在看到她胆怯的样子时，他下意识的放低了嗓音，可还是看到她吓得一哆嗦，他忙抱紧她，后怕的说道：“刚才好危险，你知不知道，若是我晚了一步，你就被雷劈中了，如果真的劈中了……”

　　怀里的人又缩了缩，水无垠没再说下去，两个人都静默得听着彼此的心跳，彼此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阿水哥，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刚才我是真的不知道躲哪里好，哪里都不安全，呜呜。”她委屈的说着流下了眼泪，竟是一哭就无法收拾了，他的衣襟很快沾上了她的泪水。
　　“别哭了，乖，我们现在安全了，雷劈不到我们。”水无垠从未哄过人，他尽量让嗓音变得柔和些，虽然有些不自在，却在看到她停止哭泣的时候，他欣慰的笑了。

　　这个小女子不仅会笑，更会哭，哪一样都让他无法招架，他真是拿她没办法了。
　　“真的劈不到了么？”业红莲抽噎着四下看去，这才发现他们身处在一个山洞里，她突然觉得自己很蠢，竟然没想到躲到山洞里来。
　　“这个山洞暂时是安全的，我们可以在这里躲避一阵，等到外边的雷小了再离开。”水无垠一边说着一边看洞中的情况，他的目光最后落在角落的一个草堆上。

　　“暂时是安全的，为什么这么说？”业红莲不明所以的问道，却见水无垠牵着她的手往那处草堆走。
　　“因为这里很有可能住着走兽。”他没再多说，直接拉着她坐到了那个草堆上。
　　“走兽？我们还怕走兽么？阿水哥，你怎么闭眼了，和我说说话嘛！”业红莲好奇心大起，水无垠却盘膝打坐不理人，这着实让人郁闷。
　　“我需要养一会神，你不要打扰我。”水无垠刚才为了救业红莲费了好多心神，他要尽快恢复过来，否则一会儿若是再发生什么状况，他怕自己应付不来。
　　“养神？神仙还需要养神么，阿水哥……”业红莲在水无垠的面门前挥了挥手，他也没反应，她无聊的收回手，双手托腮，四下乱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