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茵帝国》秦淮论剑

4、元帅被壁咚

　　迪柯正在给学生们上课，系主任突然出现在教室的的门口。
　　系主任是个严谨不爱笑的精神老头，坦德拉头发花白，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皇家军校中，他是少数几个能和迪柯搭上话的同僚。
　　可是此刻他的头发乱了，扶着教室门口的墙壁气喘吁吁，脸色苍白如同死人。学生们都迷惑的看着今日格外奇怪的老教授。几乎是坦德拉出现的一瞬间，迪柯就收拾课件准备往外走。“我有些事要处理，班长管理好纪律，让同学们分组继续分析粒子引擎的作用原理。班长起立。”
　　“到！”第一排的康因特立刻站起来。
　　“你坐到讲台这里，扰乱纪律的关精神波辐射室，分析完成的组可以先行离开。我给你权限。”迪柯将四维合金戒指交给康因特。迪柯看了他一眼，低声对他说道：“不要把人折磨死，另外不准翻看我的阈值记录。”
　　“是！”
　　迪柯满意地勾了下唇角，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后离开了。
　　适当的精神波辐射可以帮助提高士兵大脑应对宇宙辐射的抗干扰能力，间接地增强精神阈值，但是过程是无比痛苦的，好比拿着匕首在脑子中乱搅一气。
　　主任办公室中的巨幅投影上正显示出金石要塞的惨烈场景。金石要塞位处国防十四区，是帝国边界的一个长城点，战争物资和武器都装配的比较先进，有五千多台B级机甲和两百台A级合金机甲，且都装配了流离子脉冲炮和中子防护壁垒等二代武器，对付大规模的敌袭应该也不在话下，可是录像中的金石要塞已经满目疮痍，放眼望去皆是战败后的萧索颓然与狰狞的创伤，地上满是机甲的残肢遗骸，被轰倒的粒子炮台上泼洒着黑色的液体，合金的堡垒被严重腐蚀，地面上绵延着深不见底的鸿沟......一切迹象表明这里不久前经历过惨烈的战争，或者说是一场被碾压的单方的屠戮。
　　金石要塞已经失守了，苟延残喘的的帝国部队来不及撤离就被敌方全部歼灭，片甲不留。
　　“主任，请您节哀。”迪柯知道坦德拉的儿子正在金石要塞服役，主任此刻瘫坐在沙发上，早已没有了平时的意气风发。
　　“这张照片是他发出的最后一次求救信号，敌军毁灭了要塞所有的通讯设施，他只能，只能发给我......呜，”主任双手捧面哽咽出声，瘦弱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浑浊的泪水从枯瘦的指尖滴落，“我的儿子，我，我把这张图片拿给他们看，卡尔，那群混蛋！说这是假的，是人为合成的，不让我将证据发送到军枢处，还要以虚构罪去大法庭告发我！”坦德拉双目赤红，面目愤恨而绝望。“所以我来找你，迪柯，你是机甲领域的天才，帝国没有人能在这一行超越你，我要你看看这是不是真的，真，我，我的儿子......我可怜的加洛文......”迪柯用手轻轻拍打着老人佝偻的背，眼眶也酸软湿润了。
　　“是真的，主任，金石要塞已经失守了，帝国早已知道，只是不在乎罢了，”迪柯感受到一股无法言喻的悲凉，“但是您得对加洛文的生还持有希望，说不定他还活着呢，他是那么聪明的一个孩子，您听我说主任，您得找人去救他，就算......也要带回他和要塞的同生共死的兄弟的部分吧......”
　　“我也想亲自去啊迪柯，可是上层禁了我的足，这几个月我都不能踏出学校半步，他们......他们不想让我发现真相。”
　　“我愿意帮您，主任，”迪柯捂住老人沾满泪水的冰凉枯瘦的手，靛青的眸子凝视着他迷蒙的眼睛，“我可以凭借星际科考的名义潜入要塞为您实现愿望。”
　　“但是您知道我不会操纵机甲，我需要一个助手帮助我驾驶。”

　　迪柯回到教室时已经是晚上了他对坐标的分析文件还放在讲桌上，打算今晚继续研究。迪柯打开门时，发现文件整齐地摆放在讲桌上，看上去完全没有被打开翻看的样子。他在心里嘘了一声，由衷欣赏这位叫康因特的班长的非礼勿视的君子行为。下一刻，他被人用力抵在墙上，撞出一声闷响，修长的的脖颈贴上了冰冷的合金刃。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黑暗中，迪柯的双手被那人一只手束缚着固定在头顶，尖利的刃甚至切入了脖颈微毫，腥甜的血液沿着刃片蜿蜒留下，迪柯吃痛，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漫长的对峙中，迪柯外套中香袋的幽香慢慢散发，将僵持的二人笼罩在静谧中。迪柯感觉威胁他的那人明显有些僵硬。
　　他觉得久违的困意要渐渐淹没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一阵诡异的沉默。

　　“解释一下，康因特班长，你刚才要杀人灭口的模样是在干什么。”迪柯拿着治疗仪贴在脖颈处，脸上还有未散去的汗，不知道是被漫长的对峙吓出来的，还是被贴着的身体热出来的。他已经把沾血的衣服脱了，只披着件外套，此刻正在把扣子一颗颗扣好。
　　“老师，我以为是......偷你文件的小偷......”康因特简直坐立难安。
　　“那么你在看什么”迪柯背对着他，银色的长发像是银河倾斜星光垂落。
　　“什么？”康因特突然有种想把他翻转过来的冲动。
　　迪柯笑了一声，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凯赛因殿下，你的军校生活体验得还算愉快？”
　　“......”
　　“想问我‘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你给我的香袋，是你的母后戴莲娜皇后的贴身之物吧，你倒是舍得把王室用品随便交给陌生人，不怕你那暴力又混账的爹抽死你么。”迪柯慢条斯理地叠衣服。
　　“......教授，我请求您能不能不要把我的身份曝光？我在这里有重要的......”
　　“可以。我会帮你的。”迪柯将染血的衬衣和文件袋拿上，关掉了教室的灯。
　　我知道你的任务是什么，也相信你一定会创造出一个新的帝国，为了故人一诺，为了我的信仰，在我看见你第一眼时就愿意成为你皇座下万重枯骨中的一个。
　　“我需要外出一段时间，你愿意陪着我吗凯赛因？”
　　“我离开皇宫的那一天，老师您......您愿意陪着我吗？”迪柯牵着幼年凯赛热乎乎的小手慢慢地在姹紫嫣红的花园里散步，孩子清澈的钴蓝色眼睛望着他，里面有一片波光淋漓的大海，圆圆的笑脸红扑扑的。
　　迪柯蹲下来捏了捏小殿下软乎乎的脸蛋。
　　“我当然愿意，殿下。”
　　“我当然愿意，老师。”
　　一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