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风随》舒小瑾

2、怨离

　　潼洲，御剑山庄。

　　竹轩内。
　　“小忆，这次任务非同小可，可要我派人与你随行？”男子深瞳内，隐隐透露着一丝担忧。“少爷，云忆什么时候让你这么不放心过？不管任务多艰难，云忆一定全力办好此事。”白衣少女用坚定地语气说道。
　　“那凡事小心，谨慎行事。”
　　“是，少爷。”白衣少女微微作揖，便提了剑转身出了兰苑，眼神流露出的，竟毫无意思眷恋之情，仿佛想要赶快逃离似的。看着云忆转身离去的背影，子浩忽然很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终还是止住了。还是等她回来再跟她说吧，子浩心里想着。可是，心中，却有些隐隐的不安，呵，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想太多了，应该相信她的。手里攥着那枚墨绿色的玉佩，云忆，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平安无事的回来。你一回来，我就把这玉佩给你。子浩定神看着那枚玉佩，墨绿色的玉佩，是上官家一代一代传下来。云忆走的前一天，上官夫人把玉佩给了子浩，要子浩赶快成亲，并说这玉佩是给未来的少夫人的。子浩看了看这枚玉佩，便又收进了锦盒里。

　　* * *

　　回到云苑里，我开始收拾上路的包袱。给夫人送煲好的鸡汤的时候，我听见夫人和少爷的对话，看来，少爷不久就要娶亲了吧。想着到这里，心里就有一丝隐约的痛楚。夫人待我不薄，少爷待我也不错，如今少爷要娶亲，我该高兴的不是么？以我这样的身份，又怎能配得上高高在上的少爷？收拾好了包袱，带了些上路的银子，提着剑，去向少爷道别。回想起白天在竹轩内，少爷的眼神，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想要去问清楚。走到门前，看着暗暗的烛光，忽然又什么都不想知道了，伸出去敲门的手又缩了回来，带着一丝决绝的情绪，走出竹轩，也走出了御剑山庄。

　　我叫云忆，是个自幼无父无母的孤儿。我的真名叫什么，我也不知道。6岁以前，别人都叫我“小乞丐”。6岁那年，被上官夫人带回了御剑山庄，从此改名叫云忆。起先，夫人叫我跟随两位少爷一起读书写字，作两位少爷的书童；10岁的时候，庄主开始教少爷武功，让我也跟着一起学。如今，我16岁，离开御剑山庄，去潼洲镇查一起命案，命案的背后跟神月宫有关。神月宫，是一个江湖上一个邪教组织。本来已经消失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重现于江湖，连朝廷对它也颇有畏惧。先皇在世的时候，封庄主为武林盟主，统领各帮各派一起对付神月宫。然而几年过去了，神月宫的势力反而越来越强大，武林中能够对付神月宫的也只剩下几个帮派。
　　出了山庄的大门，我舒了一口气。回望了一眼，庄严气派的山庄，在这清冷的月光下，竟也有一丝幽怨的味道。呵，幽怨？难道，是我错觉了？呵，不管了。少爷，我走了，保重。

　　山路崎岖，夜晚的山路更是难走，月光穿透树缝，勉强还可以看见这凹凸不平的山路，不至于让人摔倒。凉风阵阵，吹的树枝沙沙作响，偶尔还有些飞鸟扑哧着翅膀而过，不禁皱了皱眉。想到此行的任务，心里顿时一颤，我虽说跟着少爷一起出来闯荡过，不过，这次不同，毕竟是独行，又是面临一个如此强大的神月宫。轻叹了口气，我竟也有些担忧其自己的命运来。哎，我什么时候起也开始贪生怕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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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大哥！”一大清早的，南苑的后院内，一袭青衣的少年拍了一下子浩的肩膀，上官子浩这才回过神来。“大哥，在想什么，这么入神的，都喊你几遍了。”
　　“没什么，弟，你喊我做什么？”今日的子浩，冷漠的异常，俊冷的脸庞在阳光下，却更显阴郁。“哥，你果然没听见我在说什么”子晨不悦道。是的，这青衣少年，叫上官子晨，御剑山庄的二少爷，上官子浩的胞弟。“哥，你在这发呆发了一个早上了，什么东西也没吃呢。”说着，拿过一盘还冒着热气的桂花糕，“尝尝林妈做的桂花糕，要是云忆那个丫头在，铁定是喜欢的不得了。”
　　桂花糕，子浩微微蹙眉，“这是小忆最爱吃的。”子浩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看着心不在焉的子浩，一旁的子晨也不禁皱了皱眉。大哥的心思，他怎么会不知？只可惜，大哥不说，他这个做弟弟的又怎好开口？一时间，这后院的气氛忽然凝重了起来。
　　“哥，三天了，云丫头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最终，子晨打破了这僵持的气氛。“这才三天么，算起来，应该是刚刚下山的那会儿，也不会那么快就有动静的”。说完这话，子浩心里却莫名地紧张起来，三天，没有一点消息，派出去打听的人也没有回音，千万别出事才好。呵，叫别人不急，可其实自己心里却是急的很。那丫头，当天晚上不告而别，要不是深夜的时候想再去看看她，我竟然不知道她已经走了，什么话也没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好好的，只带走了几件衣服和一些上路的银两，就连她及笄时送给她的木兰花簪子都没有带走，难道，就真的没有话跟我说么？

　　子浩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中：上官家历来的传统，家仆都是从小就生养在山庄里的人，他们世代保护山庄和庄主，一般的人想要进御剑山庄，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是，娘亲却在他8岁那年把一个小乞丐一样的女孩子带了回来，说是这小乞丐的性子，她很喜欢，还给她起了个名字，叫云忆。从此，我和子晨便多了个一起读书的人。这丫头倒挺是块学习的料子，就连先生也夸她聪明。12岁那年，爹开始教我们武功，还指明要云忆跟着一起学，当然，我上官家的传世武功没有教给她，不过，她现有的功夫，也够她独当一面了。想到这里，子浩的嘴角，竟露出了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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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累，走了三天，还没走下山。我随性地把包袱和剑丢到地上，找了棵大树，就这么靠着坐了下来。伸了个懒腰，去摸头上的簪子，糟糕，怎么没有？难道——心中不好的预感，随即打开包袱，四下搜寻着，没有！顿时，我欲哭无泪，我的簪子，木兰花簪子，少爷送给我及笄时候的礼物，我一定是走太急了，没带出来。心中不免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赌气趁着半夜的空挡走了。
　　歇息完了，拾起包袱，继续下山。今日天黑之前，一定要赶到镇里，我可不想再过着天为盖，地为铺的日子可，这样睡的我好不舒服。
　　走了近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平坦的大路。心里欢呼起来，终于下山啦！再次回头望了一眼，御剑山庄，早已经没在了云深处。我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仿佛有千言万语，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彷佛这十六年，如同是一场梦，好长的一个梦。梦里有把我当成亲生女儿般疼爱的老爷夫人，有对我照顾有加的林妈，有和我一起闹腾玩耍的子晨少爷，还有，还有那个我永远都摸不清心思的子浩少爷……
　　而如今，这场梦，终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