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祝年年岁如初》积余云

37、起因

　　下午下班后，喻时初搭车去了康达医院。

　　在去科室的走廊上，喻时初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哎，来换药啊，今天你弟没跟你一起？”

　　喻时初停下了脚步，看向了郎月平：“护士长？”

　　郎月平笑了笑：“嗯，还记得我吧，上次我给江护士代班，给你换过药的。”

　　喻时初点了点头：“记得。”

　　“我姓郎。”

　　“郎姐，我叫喻时初。”

　　“我知道，上次你弟过来后，我还特意找小江查了下病册，找了下你的联系方式呢。”

　　“祝淇吗？他后来自己来过？”

　　“是啊，他带着弟弟来的，弟弟腿受伤了。不过不是来看病，就是来找我联系我爸，说是我爸给他们垫付了医药费，想还钱来着，我不好做我爸的主，就让他们打我电话，我给传达一下，后来不是没接到他们的电话嘛，当时我也没留祝淇的号码，我就想着找你的号码联系一下，这也没打上，我把这事跟我爸一说，他说他认识这孩子，已经联系上了，我就没再管了。”

　　“你爸是？”

　　“哦，我爸叫刘绪，和祝淇他们在市二院碰见的。说起来也是巧了，我爸以前在那儿住过院，他是去医院看望他的朋友，刚好碰见了祝淇带着他弟弟，就顺手帮了一把。”

　　如果祝淇之前不认识刘绪，那这真是巧合，即使是巧合也想让祝淇知道真相，如果祝淇见过刘绪．．．．．．祝淇估计早已经发现端倪了，市二院就是他要的答案。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又怎么瞒得住有心寻觅的祝淇呢。喻时初不知道祝淇在医院看见妈妈时是怎样的，但如果是他，他一定会很受伤。

　　喻时初的心情更低落了，不管他的本意如何，他也是对祝淇隐瞒的人。

　　“嗯，谢谢刘叔热心帮了祝淇他们。”喻时初顺着郎月平的话附和。

　　郎月平摆了摆手：“这都是小事。我不耽误你时间了，你快去换药吧。”

　　“嗯，我先过去了，郎姐。”

　　“好。”

　　和郎月平分开后，喻时初独自去了科室。

　　医生检查了下伤势，告诉他他的手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没什么大碍了，这次再换次药后就不用过来了。纱布被取了下来，喻时初握了握左手，还感觉有点不习惯，两边手的颜色略有不同，乍看显得有点突兀。喻时初戴上了右手的手套，左手为避免药物沾到手套上便没戴，隐藏起一只手，这样也看不出什么不同。

　　离开医院后，喻时初径直打车回家了。

　　＊
　　刘绪在祝枝春做完手术后的这段日子天天早早就过来病房报到了，一天都待在病房里陪着祝枝春，一直待到祝淇放学过来，晚上再开车送祝淇回去。

　　祝淇现在每天放学过来都能看到刘绪，病房里白天基本上就是刘绪和护工林姨在，程姨他们不时会过来看看。祝枝春的气色也渐渐好转了，估计在祝淇放寒假的时候就能出院回家休养了。

　　这天放学后，柯原跟着祝淇一起来了市二院。

　　推开病房门，就祝枝春一个人在。

　　“妈，刘叔呢？”祝淇问道。

　　“我嘴馋水晶包了，刘叔出去给我买了。”

　　“哎呀，祝阿姨，你这一说我也想吃了。”柯原舔了舔嘴角。

　　祝枝春笑了笑：“等刘叔来了就有的吃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祝淇和柯原来到了病床边。

　　“挺好的，我现在是数着日子等出院呢，这医院我都住腻了。”

　　柯原拿了个苹果啃了一口：“祝阿姨，你再踏踏实实待一阵子就能回家了。”

　　“嗯，妈，到时候我也放寒假了，可以在家陪你。”

　　“好。”祝枝春摸了摸儿子的头，“对了，今天时初过来了，还给我送了他奶奶煲的汤。”

　　“是吗？”柯原把啃完的果核扔进了垃圾桶里，“时初哥咋还没刘叔来的勤啊。”说完，柯原瞥了眼祝淇。

　　祝淇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唉，柯子，你要不出去接下刘叔，他这出去的也太久了点。”祝枝春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岔开了话题。

　　“啊？哦。”柯原刚坐下一会儿，但祝阿姨都发话了，他也只好起身离开了。

　　祝枝春是特意支走柯原的，如今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这件事也不能拖下去了，该跟祝淇说清楚的还是要说清楚。

　　“小淇，妈妈有件事要跟你说。”祝枝春清了清嗓子。

　　祝淇看着妈妈，刚刚妈妈提到喻时初时，他大概就猜到了妈妈要说什么了：“什么事？”祝淇一直在等这个答案。

　　“嗯．．．．．．妈妈首先要跟你说声对不起，为这件事，还有没告诉你我生病的事。”

　　祝淇看着妈妈，没说话，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祝枝春接道：“妈妈之前骗了你，喻时初，他不是我男朋友，我跟他遇见也是巧合。”

　　终于亲耳从妈妈口中听到了这句话，祝淇是开心的，不只是为真正印证了自己心里的答案，还是为妈妈对自己的坦诚。

　　“那天，我去医院里检查，得知了自己的病情，当时知道自己得了这个病时，我真是感觉整个天都塌了，癌症，谁不害怕，我害怕极了，我更害怕永远离开你，小淇。”

　　祝枝春只要一想起当时拿到报告单的时候，心还是不自觉地发沉，幸好现在一切都过去了。祝淇轻拍了下妈妈的背，祝枝春深呼吸了下，调整好心态继续往下说。

　　“我当时失魂落魄地坐在医院外的长廊上，脑中滚过了无数的画面，我这辈子最对得起的人就是陆航东，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小淇。”

　　祝淇摇了摇头，握住了妈妈的手：“妈，你没有对不起我。”

　　祝枝春反握住了儿子的手：“我当初一味的追寻爱情，选择全身心的信任陆航东，甘愿放弃一切在背后支持他，我想要的也就是一个普通但温馨的家庭，只要是跟他在一起，我就感觉很满足。虽然最后我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但我也不后悔自己选过的路，我遵从了自己的内心，这就够了，结果的好坏不是我能够预测到的。要是我走了，小淇，你就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人，你永远是我心里的一个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我没能给你一个圆满的家庭，没能给你一个负责任的爸爸，在你小时候还常常因为疲于和陆航东之间的感情消耗而往往忽视了你的感受，让你从小在父母争吵的环境下长大，因为我的选择而连累了你，这是我最难过的事。”

　　“妈，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还有现在和未来。”

　　“嗯。你知道吗？小淇，我特别怕父母的行为影响了你，让你对家庭，对爱情的理解是悲观的，让你失去了对情感的感知力。你一直以来都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你对妈妈从来都没有什么诉求，对什么事物也都表现的淡淡的，没什么渴求，你是个不让家长操心却又让家长操心的孩子，你似乎什么事情都能自己做好，但我也会接到老师的电话，说你在学校的打架事迹，我很担心，担心我没能让你好好成长，担心你的个性会给未来的你带来的影响。”

　　“如果我的病好不了了呢，如果我的时间不多了呢，我还如何看着我的儿子健康长大。正是这个时候，我遇见了时初。就是在这个医院，时初的奶奶也生病了，住在这个医院里，我当时听到他打电话了，大体是关于钱的事，时初见我一个人默默流泪，打完电话后也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坐到了我身边，和他聊过后，我也知道了时初家里的困难。时初奶奶是因为追债人上门要债不小心摔了一跤，老人家岁数大了，一急加上摔了就进医院了，时初父母早已不在了，他一方面要偿还债款，一方面又得支付奶奶生病所需的医药费，他刚刚从学校出来工作才一年，实在是没有这么多钱。”

　　“我看时初就像看见了你一样，都是父母的孩子，他的父母要知道他现在的处境该多心疼他啊。也是一时意起，我们两都各有自己的苦恼，刚好撞在了一起，我就脱口提了那个意见，让时初假扮我的男朋友，这更多的是我的私心，当时我认为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只想在这不多的时间中解开你的心结，如果妈妈重新收获了爱情，你看到妈妈有了归属，你是不是就能够重新相信情感，是不是能让你不再那么无欲无求。我提的意见刚好不只是满足我的私心，它也给了我一个理由可以帮助时初偿还困扰他的债务，我现在有这个能力，我也想要帮他，时初最终在我的说服下是同意了。”

　　“这就是这件事的由来，现在把它说了出来，我也轻松多了。”祝枝春拍了拍祝淇的手背，“小淇，从始至终都是我错了，妈妈不改擅自做决定，自以为的为你好，隐瞒我的病情还欺骗了你我和时初的关系。这一切的决定都是我太冲动了，就像你说的，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难关是不可以一起度过的呢，小淇，你比我想的要更强大，你清楚自己的内心，妈妈相信你。”

　　祝淇真诚地看着妈妈的眼睛，郑重地说道：“谢谢。”

　　无需多言，所有的一切都融在了这个“谢谢”中。
　　“小淇，你也别怪时初，是我没让他说，我生病期间他也经常来看我，你学校里的事我没办法解决的，都是时初在帮忙，我知道你们关系还挺好的，时初也常常夸你的各种好，我也是不希望你们因为这件事情生分了。”

　　“不会的，妈，我都知道。”

　　“哎，那就好。”

　　祝淇想了想，还是问了：“妈，刘叔是？”

　　虽然祝淇没明说，但祝枝春一下就听懂了：“嗯．．．．．．刘叔人挺好的，知道我得的这个病也一直在这儿陪着我，鼓励我，他给了我很大的慰藉，小淇，我想和刘叔试试。”祝枝春征询地看着祝淇。

　　祝淇微点了点头：“妈，我尊重你的选择。”

　　经过了这么多事，祝淇也成长了。

　　刘叔和柯原也带着吃的东西回来了。

　　“这水晶包可香了，还热乎着呢，来，祝阿姨，这第一口你得先吃。”柯原把筷子递给了祝枝春。

　　“哟，看着可真不错，早就等饿了，我来尝个。”祝枝春夹了一个水晶包放进了嘴里，“嗯，好吃。”

　　“是吧。”柯原笑了，“我也来个。”

　　他看着走向阳台的祝淇，问道：“淇哥，你不过来一起吃吗？”

　　“你们先吃，给我留点。”说完，祝淇关上了阳台门。

　　他打开了手机，给喻时初发了一条消息［手好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