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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休书 ...

  •   从记事起,她还没被人这般抱过,身体凌空的刹那,心跳一下子上去了,不过骆应逑的怀抱并没有让她害怕。

      她的右手抓着他的衣襟,左手不知放在哪儿,只得局促地捏着。

      骆应逑走得很稳,抱得也很稳,她似乎能感受到他手臂上凸起的肌肉,硬邦邦的。

      原来被人抱着走是这样的感觉,心头空荡荡的,又好似填了点什么。她抬眸看他,原本他额前有两缕发丝,方才比武时被削掉了一段,看着有些别扭。

      情不自禁地,她伸手将左侧那缕发丝别至他耳后。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耳廓,她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异样,抱着她的手骤然紧了几分,耳尖以风驰之速染上红霞。

      忽地,他抱着她颠了一下,她受惊似的环住他的脖子,小声问:“我很重么?”说完,她将脑袋靠在了他肩头。

      以前她只靠过大姐的肩头,如此一比较,骆应逑的肩头显得很宽,也很结实。

      “……不重。”他哑声回道,不自在地抱着她往新房走。

      彼此都不说话,这一路便长了起来,也许是他的脚步慢了。在她的视线里,她看到他的耳廓红了,下颚线清晰,从耳下起,转了个漂亮的弧度再到下巴。

      她缓缓闭上眼,风中有栀子花的味道,很好闻。

      微风吹过,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新婚妻子,脑中回忆起前世的那些夜,她玩累了便会靠在假山石上小憩,跟此时的模样差不多。

      方才若不是她出现喊停,他还真不知如何收场,骆时遗打定了注意要试他,绝不会轻易收手,他不制止,元夕必然受伤。

      但要说她是真心实意为他好,他是决然不信的。他更信她在一点点瓦解他的提防,一个人演戏不够逼真,所以今日两人一起来演。

      *

      “嘭!”骆应逑一脚踹开房门。

      一到新房,他便嫌弃地将她扔在矮榻上,动作不见半点怜香惜玉。

      “哎呀!”黎相忆正浅眠着,突然被扔到半空不由吓了一跳,睁眼的一刻,她挨上软垫,意识全醒,仰头看向矮榻前站着的骆应逑,“王爷,你真的头疼么?”

      “戏演得不错。”骆应逑单脚跪上矮榻,俯身将她困在双臂之间,嘲弄道:“在情郎面前被本王抱是什么滋味儿?”

      他一靠近,她便下意识地退,身子后仰,双手在腰后撑着,长发往下垂落,露出一张粉黛未施的脸。

      黎相忆望着骆应逑蒙眼的布巾陷入沉思,压根没想到他问的点上,认真道:“我以前没被人抱过,说不上来什么滋味,不过我喜欢靠着你的肩头。”

      万万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回答,骆应逑呼吸一顿,嘴角的冷笑瞬间冻结,直起身道:“不知羞耻。”

      “不知羞耻?”她皱起眉头,瞪大眼睛道:“我们是夫妻,我喜欢靠在你肩头怎么就不知羞耻了。”

      “呵。”他嗤笑,冷厉地俯视她道:“天地都没拜,算哪门子夫妻,别以为本王没将你赶出王府你便是咸王妃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你也配?”

      “我配。”黎相忆果断接道,为表态度,她整个坐直,挺着胸膛道:“昨晚你不是问过这话么,同一问题不要反复问,我不是檀叔。”

      “……”骆应逑咬牙,他以为她脑子不好使,结果反驳起他来嘴还挺溜,“滚出去。”

      “我不会滚,走出去了。”她从矮榻上站起身,绕过他小跑着出了新房。

      *

      月上柳梢。

      元夕的视线从窗外的圆月上移回,书案前点着明亮的烛火,骆应逑正拿着一张细小的纸条,随后,他将纸条置于烛火之上。

      火舌凶猛地舔上纸条,纸条眨眼间燃尽,很快便成了黑色的灰,只留一点星火在桌面上欲灭不灭。

      “王爷,张侍郎近日蠢蠢欲动,怕是不安分。”元夕想起方才锦瑟楼传来的消息,出声提醒。

      “嗯。”骆应逑盯着面前那一点灰烬,抬手轻轻一挥,“张侍郎与扶阳郡王素来不和,你选一人去挑起扶阳郡王的杀心,等他动手时,再去救一个人。”

      元夕问:“谁?”

      烛火映衬中,骆应逑扯了扯蒙眼的布巾,低声道:“张侍郎的小儿子。”

      “是。”元夕颔首,默了会儿又问:“只救他一个?”

      “对,只救他一个。”

      “咚咚咚。”有人扣响了房门。

      元夕回头,一瞧窗上人影便知来人是谁,好奇道:“她,王爷打算怎么办?”

      “锦瑟楼暂缺男倌,你想不想在那儿挂个头牌?”

      骆应逑此话一出,元夕只觉一道阴风铺天盖地而来,吹得他脖子里凉嗖嗖的,赶忙闭嘴去开门。

      “哐”,元夕打开房门,见黎相忆端着饭菜满脸纠结不由觉着好笑,这黎府三小姐或许并没想害他们。“进。”

      黎相忆进入书房,放下饭菜后才往骆应逑看,“王爷,该吃饭了。”

      他眼上蒙着布巾,人却站在书案边,面前还摆着书册,怎么看怎么古怪。

      骆应逑并没搭理她,而是扯了张白纸,拿过砚盘上的豪笔便写,笔走游龙,行云流水。

      “……”黎相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这模样真不像瞎子,还是说,他习惯了做瞎子,习惯到看不见纸也能写字。

      写完后,骆应逑将豪笔往砚台上一搁,对着她道:“过来。”

      黎相忆听话地走过去,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白纸上,纸上两个大字甚是醒目,“休书”。

      他用力拿起麻纸,扬手伸到她面前,不耐烦道:“休书给你,滚出王府。”

      白纸黑字,黎相忆眨眼,心头微涩,想想还是接了下来。嫁都嫁了,她原本打算照顾他一辈子,可他讨厌自己,那自己也不能强求。

      她收起休书静静看他,坦然道:“既然你不喜欢我留下,那我治好你的蛊毒就走,以后谁也不欠谁。”

      “嗯。”他应声。

      黎相忆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望着桌上的饭菜道:“这些菜是甜的,应该还合你口味。”

      直到房门被关上,骆应逑才走出书案,她收休书那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不知怎么的,他竟觉得心口闷地慌。

      终于不装了,不装也好,省得王府里多一张嘴吃饭。

      *

      休书都收了,黎相忆便不再将自己当王妃看,当个医者挺好。

      点上蜡烛后,她拿了本新书在桌前坐下。

      一页,一页,一页,屋内全是书页的翻动声。

      泛黄的纸张上被写得密密麻麻,记载详细,且有图参考。不得不说,师父真是个天才,这书上有不少苗疆蛊术,解法也全,可惜她还没找着骆应逑中的那种。

      烛火幽幽,她看得仔细。

      冷不丁地,外头传来一道模糊狂躁的嘶吼声,她一惊,心道,骆应逑又犯病了?这么准时?

      来不及多想,她拿过身旁的银针包匆匆赶去新房,杀鸡不是长久之计,做瞎子已经够惨了,还要做疯子,那更惨。

      越靠近新房,打斗声越清晰,其中还夹杂着桌椅倒地的响动。

      新房门大开着,她刚到门口,恰好遇着慕风中掌摔在地上,他面色惨白,看样子伤得不轻。

      “你怎么样?”她立即上前扶他,“王爷不是杀了鸡之后便会没事么?”说着她抬头一看,屋里并没鸡,只有一地的狼藉,桌椅全翻了,“檀叔呢?”

      慕风摇头急道:“爹平常这个时候都会来,偏偏今晚不在,莲姐去抓鸡了。”

      “噗!”慕风话音刚落,元夕倒地一滚,起身按着心口喷出一口鲜血。

      见状,黎相忆飞快拿出银针,元夕见她犹豫便道:“我再撑一会儿,你看准了。”

      他连点身上两处大穴,飞身扑去抓骆应逑的双手,此刻,犯病的骆应逑就像只野兽,一头长发散开,凌乱地飞着,他控制不住地嘶吼,根本不认人。

      黎相忆手握银针,紧张地大气也不敢出,毕竟她不会武功,他们会武功的能挨上一掌,她挨上一掌只会当场毙命。

      等元夕牢牢锁住骆应逑的双手时,黎相忆果断冲上去下针。

      大喝一声,骆应逑挥手挣开了元夕,元夕整个人往后飞去,“嘭!”,重重砸碎一张椅子,慕风赶忙去扶他。

      骆应逑颤着手,还没等黎相忆反应过来便扣住了她的脖子。

      “呃!”她只觉喉骨疼得厉害,根本喘不过气,双脚几乎脱离地面,记忆与前世死前叠在了一起,也是这么痛苦,“不……疼……”她沙哑地说着,气息急遽减弱。

      目光触及黎相忆眼角的水雾,骆应逑的右手抖得愈发厉害,左手艰难地从一旁探出拉住右手,手背上青筋急突。

      扣着她的右手渐渐松开,便在此时,黎相忆抬手将银针往前一刺,精准地进了骆应逑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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