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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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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安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上了车,密闭的空间里让她不自在地捏着安全带,脑子里纷乱繁杂如走马观花,有些话都快到嗓子眼了又默默咽了下去。
车子里的味道很好闻,像他身上的味道,她偏着头看着车窗外,两人缄默不语,似乎都在较着劲,就像在玩小孩子玩的谁先开口谁是猪的游戏一样。
“前面右转。”她突然发现他走的是回她父母家的那条路。
他没有说话,默默地打了右转向灯,她瞟了眼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匀称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像一件可供人欣赏的艺术品。
只是她记得他以前从来不自己修指甲的,嫌太娘气,每次剪完就了事,可是她却很喜欢拿着指甲挫把他指甲修成光亮的月牙型,就像他现在的指甲一样。
那时她时常对他耳提面命,男人的指甲就要利落干净才能显出手的气质来,他也总是乖乖地任由她摆弄。
可是现在……
她将手掌不自觉地握成了拳,所以那个女孩子也喜欢帮他修指甲吗?
心里那片草原突然荒芜成了荒原。
难过却不可说。
车子慢慢驶离了主干道,进入了较偏的路段,在她臆想正浓时,他突然开了尊口,“你自己回家不要走这条路,太偏了。”可能长时间没有说话,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
“没关系,习惯了。”她声音很轻,回答得似不经意又有些有气无力。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明白她怎么突然就情绪低迷了起来。
“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她靠在椅背上轻轻地摇了摇头。
余安的脑子里塞满了那个笑起来就露出两个梨涡的女孩子抓着他的手修指甲的画面,胸中气血沉浮,已经完全不想同他说话了。
她甚至没有细想他是怎么在她就指了个“向右转”的情况下准确无误地将车开到她家楼下的。
这是她创业后自己买的房子,离她的办公室很近,几分钟的车程。
她刚解了安全带,准备道声“谢谢”,就听见旁边的人边解安全带边说道:“余安,我们聊一聊。”
她一愣,随即又扎扎实实地往椅背上一靠,语气冷淡道:“聊什么?”
开了车窗,熄了火。
晚风带着白日里骄阳的余温,微微燥热。
“对不起,因为我妈对你的恶意。”
“没事,都过去了。”明明膈应得很,却偏要做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他心下一沉,捏了捏眉心,看不真切的脸上带着几分冷意,还有几分克制的怒气, “桑余安,我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桑余安半垂着脑袋,片刻,她看着他说了句:“可能是我不值得你的期待吧!”
这个时候她特别希望自己是一只能把头埋进土里的鸵鸟,就不用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谢谢你送我回来,太晚了,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边说边打开了车门,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知道他还在那里,如芒在背,于是加大步子离他的视线越走越远。
因为他的突然出现,她的脑子全乱了。
然后,她失眠了。
只要她一闭眼,就看见那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拎着昂贵的手提包还算客气地站在她面前说着不算客气的话。
“我儿子虽然没在我身边长大,但他毕竟是我亲生的,他的未来和前程我必须替他把好关,每一步都不能出错,阿姨知道你们一块儿长大,感情自然不一般,阿姨能理解,可是玉理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我不能让人戳着他的脊梁骨说他娶了一个劳改犯的女儿做妻子。这会成为他人生的污点,一辈子都洗不掉的。习家的那个女孩子你也是见过的,我们两家在他们还很小的时候就有过约定,等他们成年了就订婚,虽然拖了这么些年,但是现在玉理刚好也毕业了,订婚也就没什么必要了,直接结婚就可以了。”
......
各式各样的人,各式各样的场景,在她的梦里轮番上阵。
甚至梦到了小时候,她的父亲喝得醉熏熏地将家里翻得乱七八糟的场景。
有时候,她几乎都快忘了,她的亲生父亲是怎样的一个人了。
她原名叫夏洁,生父夏平是一个整日只知道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混世魔王,她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家里是开瓦窑厂的,日子过得还算富足,她的外婆就是看中了他们家的家底才将她母亲嫁了过去,结果她爷爷在她母亲嫁过去的头一年一场大病撒手人寰。
谁知道平日里懒懒散散的夏平不仅不懂经营,就连她爷爷的手艺也没有学到半分,昔日兴隆的厂子渐渐开始衰败,再加上少了老爷子的管束,他那纨绔的本性更是显露无遗,不过一年时间便将厂子败了不说,还将家底败了个底朝天。
母亲受不了他的嗜酒烂赌,用平时悄悄攒下的钱换了一纸离婚书。
后来,她变成了桑余安,桑余辉的妹妹,桑怀仲的继女。
第二天,余安顶着两只熊猫眼出现在公司的时候,把小助理吓了一跳,“姐,就算难得放一天假也不用玩得这么彻底吧。”
她喝了口刚泡好的浓茶,玩笑道:“小苏涛啊,你还小,怎么会懂大人的放纵呢?”
苏涛顶着一张奶奶的娃娃脸,习以为常揶揄道:“我也就比你小个三四五……六岁而已。”
“滚!”
公司里这些00后太欠调教,再这样下去都不知道这人间险恶了,她决定还是适当的拿出点老板的威势来,略显浮肿的双眼皮努力撑了撑,正准备严肃地交待一番工作,就见奶娃娃嘻皮笑脸地拿着手机递到她跟前,“姐,看看,这个人认识不?帅不帅?”
她两眼一瞪。
顾玉理?
这么巧?
立即有些不可思议地反问道:“你认识?”
“马上就认识了!我们之前不是一直想敲一个有知名度的企业家来做杂志封面吗?没想到吧!找着了!而且是据我所知的企业家里面最帅的了!”这家伙一脸花痴相是几个意思?
有些不忍直视!
她优雅地翘了个二郎腿,饶有兴致地单手托腮做聆听状:“来!请开始你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