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不似少年游》绌柒

5、第 5 章

　　程东问拿了陆小希的糕点放在自己嘴里，自顾自的吃起来，一边吃一边也没闲着，趁着那姑娘在整理自己的包裹，他偷偷观望了一番陆小希的神情。

　　眉宇间透着坚定，五官虽有些稚气，但莫名的有种稳重感，看上去并不像是来闹着玩的，至于是否有其他目的，过后一查便知。

　　“你可知锦衣卫寻译官是干嘛的？”
　　陆小希见事情有希望，眉头舒展开来，回道：“查案呗。”
　　程东问心道：想的倒轻松。

　　“你可会功夫？”
　　陆小希点头“会会会，三脚猫功夫，保护自己没问题。”
　　“嗯……我可以给你机会。”

　　陆小希双眼放出异样的光彩，刚想感谢面前这位大人，可他随后又道：“但行不行还得我们大人说了算。”
　　希望之火熄灭，眼看着陆小希神情的大起大落，程东问心里笑开了花，他心情很是好，为了不让她太过绝望他紧接着又道：“放心，你好好表现准没问题的，我们大人人很好说话的。”

　　“真的？”
　　“那还有假？走，我带你进去看看。”
　　程东问强忍着笑意，同时他也不禁陷入自嘲，真是越来越堕落了，居然在北镇抚司的门口逗小姑娘玩。

　　“哦，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二人走进府衙大门，陆小希边看着周围的环境边回道：“回大人，小人叫陆小希，希望的希。”

　　“哦，小希啊。”他这个人一向自来熟，喜欢跟人套近乎。
　　陆小希觉觉得这位大人挺好说话，所以防备心也卸下了不少，走在北镇抚司这样阴森冰冷的地方，有这样一个人站在身边也感觉没那么可怕了。

　　“大人，您上面的大人是哪位啊？”
　　“谢陵。”

　　听到这个名字陆小希突然定在原处，说书先生的描述一下子在脑海中清晰了起来……
　　身长十尺，膀大腰圆，浑身是毛……可当陆小希亲眼看着面前这位坐在案前的英俊男子后，不禁陷入沉思，这个人是谁？

　　同样陷入僵局的人还有程东问，因为谢陵正在怒视着他，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而洛百洲见程东问领了个女人进来，也捂着嘴，偷偷在一旁笑到颤抖。

　　陆小希傻站在堂中，用余光扫视着周围，额……这位好看的大人似乎心情不大好，明明是清秀俊逸的脸此刻却拧在一起，让本就冰冷的大堂又冷上了几分。
　　“程东问，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

　　谢陵的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一般。
　　然而程东问却一副不知死活的面孔“不是让我找译官吗，我给你找来了，小希啊，快来见过大人。”

　　在神游中的陆小希被程东问拉会现实，她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小人陆小希见过大人。”
　　谢陵瞄了一眼面前的女子没有说话，转而继续怒视着程东问，但程东问显然习惯了谢陵这样的眼神。

　　“会说东瀛话，还会功夫，小希都符合啊，你到底哪里不满意。”
　　陆小希看着谢陵的模样，感觉此时他的身后正在冒着一团火，恐怖程度并不比黑毛大汉强多少。
　　“可她是……”谢陵话到嘴边，却始终没说出来。

　　“女人怎么了，以前找的男人还不是一样……再说了。”
　　程东问突然一脸媚笑“有女人才好，我们这死气沉沉的队伍也需要些调味剂嘛，你说是不是！”
　　“胡闹！这是在办案。”
　　“一个译官而已，男人女人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我总要照看别人的安全。”
　　说完这句谢陵自己也愣了愣，程东问也没再回嘴，陆小希的心似乎被什么触了一下，锦衣卫也会在乎别人的死活吗？

　　“大人，小的可以保护自己的。”陆小希抬起头注视着谢陵，神色坚定。
　　谢陵这才开始正视跪在地上的这个女子。
　　“起来吧。”

　　陆小希起身后，谢陵才终于看清她的相貌，发髻梳的简单却很整齐，虽穿了一身粗布衫，但洗的却十分干净，腰间插了一支破旧不堪的短笛和一把外形酷似东瀛风格的刀，很明显的江湖女子打扮。

　　谢陵将注意力放在了那把刀上，这把刀比普通的刀略短几寸，适合女人使用，刀鞘黑底金边，上面印有很漂亮的花纹，他走到陆小希身边，一把拔出了拴在她腰间的刀，可惜，刀鞘虽华丽，刀身却有两三个缺口，缺口旁还有轻微的裂痕。

　　“你就用这个防身？”谢陵将刀合上，回到案旁坐下。
　　陆小希觉得谢大人似乎对自己颇为不满，心道：程大人不是说他们大人很好说话吗？这哪里好说话了，果然人在江湖，事事都要留一手。

　　“这刀是我在一个东瀛商人那淘来的，本身是一对，乃商人老伯为其夫人打造的一对佩刀，可自己那把却在战乱中丢失了，不久后他的夫人也过了世，这刀就一直闲置着，我看着刀鞘漂亮，便向那老人家讨了来，老人家许是怕睹物思人，就送与了我，大人别看这刀旧，其实它挺锋利的。”

　　陆小希一本正经的解释着，但这番话到了谢陵的耳里就变成：女人就是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我这里有要案要办，会很危险，所以并不适合你，你还是回去吧。”
　　谢陵说的云淡风轻，陆小希却急的跳脚。

　　“大人，我哪里不合适了，条件我都符合，为什么不行？”
　　程东问也在一旁一个劲的点头“就是，我们小希多好。”

　　谢陵瞪了程东问一眼，复又看向陆小希，见她一直看着自己，他回想了一下，他见过的女人无非两种，一种是看到他会脸红的，一种是看到他会害怕的，而这么不怕死的盯着自己看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那你要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理由？你可想好了再说，不然可不是把你轰出去这么简单。”

　　陆小希见事情似乎有回转的余地，便立马狗腿起来，她讪讪笑道：“一个月二十两，在其他地方我就是累死也赚不到这么多啊，我们堂主是看我一个人来京城孤苦无依，才举荐我来的，若是就这样回去，我也不知以后该怎样在帮会里立足了。”

　　程东问在一旁默道：可以可以，不但把理由说的合情合理，还通过卖惨来竖立自己凄惨的人设，博取他人同情，这姑娘有发展。
　　谢陵却纳闷，就因为这？

　　他不懂，一介女流为什么会为了区区二十两白银就置生死于度外，难道百姓的生活已水深火热到如此地步了吗？

　　程东问见谢陵还在犹豫，便添了把火“我可是去求盛泽会的堂主帮忙选人来的，但只来了三个，刚刚又临阵脱逃两个，你也知道我们锦衣卫在百姓眼中的形象，如果你不要小希的话，那我也不知去哪寻合适的人选了，要不干脆发动你锦衣卫的职权去大街上威胁几个人来算了。”

　　“胡闹！”
　　谢陵语塞，不晓得今日的气氛为何如此奇怪，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程东问朝洛百洲使了个眼神，一直在旁围观的洛百洲终于开了口“大人，找合适的人确实是很难，上回找的那个大叔连点防身本领也不会，我们还不是寻了很久才他同意跟我们一同前往东瀛的，情况不同，不如就给这姑娘一个机会？”

　　程东问在一旁附和“就是，而且小希还会功夫，再说了，队伍里有个姑娘多好，我天天看你们这些臭男人早就够了。”
　　谢陵又瞪了他一眼，低头沉思半晌。

　　“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但危机时你要自保，我们没过多的精力分担在你身上，所以无法保证你的安全，你可想好了！”
　　陆小希眉头舒展开来，笑道：“小人明白！绝不会给各位大人添麻烦！”

　　“行了，你先回去吧，需要时自会传唤你。”谢陵不再看她，拿起桌上的卷宗准备继续工作。
　　陆小希恭敬的对着谢陵谢礼。
　　“小人告退。”

　　“我送你。”程东问笑嘻嘻跑到她身边，陆小希也咧嘴笑了笑，二人正要退出正堂，谢陵却又喊住二人。
　　“下次来记得着男装。”说完便低下头继续看卷宗。

　　“是……”陆小希面上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神情，程东问未发觉，催促道：“走吧，我送你出去。”

　　二人退出大堂后，程东问带着她随意转了两圈，给她讲府里的规律，比如哪里可以去，哪里不可以去，去哪里需要哪位大人的批文，哪位大人的批文不好搞，所以要通过哪位达人来搞到不好搞批文的大人那里去搞批文，陆小希听的云雾缭绕，最后她悟出一个道理，没有大人在身边就哪里也不要去。

　　想到谢陵，陆小希还觉得甚是好笑，毕竟真正的谢大人与心里的形象相距甚远，虽然她此前觉得说书先生口中的谢陵多少有些虚构的成分，但大多也八九不离十。

　　听闻谢陵是大内第一高手，那么她觉得，第一高手最少也是个高大威猛的中年大叔啊，可没想到真正的谢陵，高大确实还挺高大，威不威猛不知道，但年纪也确实年轻了些，可换个角度想，这么年轻就坐到如此高位的人，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程大人，我听说锦衣卫都是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可为什么谢大人的衣服跟你们都不一样呢？是因为他的官比较大吗？”

　　程东问笑道：“跟官大确实有一定的关系，不同级别的飞鱼服上面秀的图案也不一样，但也不是所有锦衣卫都穿飞鱼服的，不过吧，大人穿的确实跟我们都不一样。”
　　陆小希好奇“他的官服秀的比较精致吗？”

　　程东问哈哈笑了两声“他身上穿的叫蟒袍，圣上御赐，整个北镇抚司独一份，秀的当然精致。”
　　陆小希自是不懂这些的，在她眼里谢陵的蟒袍不过也就是比其他的人好看一些，但根据程东问的描述，她得出一个结论，这谢大人在北镇抚司中的权利肯定很大，至少是她想象不到的强大，如果惹火了他，那么她该怎样才能在这修罗场中生存下去呢！

　　害！能怎么办，平时小心些便是了，他谢陵难道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总之已经成功了第一步，总归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