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英瑞

19、去香港

　　到了中午，万隆清终于下楼要出去，对贴上来示好的刘韬彦怒道：“别给我在这儿装样子，这几天你不要来银行了，去香港办一件事儿。”
　　“香港？做什么？”
　　万隆清正要说话，管家的声音在楼上响起：“老爷，代理人已经到了，在等您。”
　　万隆清看了眼刘韬彦：“这事儿回来再说。”说着匆匆向门外走去，留下一头雾水的刘韬彦。
　　“哎，万管家。”刘韬彦赶紧拦住正好经过的万管家，道：“行长去了哪里？”
　　万管家一脸警惕：“你问这个干什么？”
　　刘韬彦面露难色：“我这昨天折腾了一宿，饭也没吃觉也没睡，衣服也没来得及换……你看一会儿行长回来又不放过我，不知道得多久……”
　　万管家无语的看看他，道：“行长大概两个小时回来。”
　　“太好了！客房能不能借我用用？这个时间有没有热水？”
　　万管家：“要不再给你煮个面卧两个荷包蛋？”
　　“这……这怎么好意思……”
　　万管家翻个白眼离开了。
　　“哎……”
　　刘韬彦收起笑意，脸上有些凝重。
　　代理人……谁的代理人？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很不好的知觉，觉得万隆清这次离开一定与那些文件有关。可是东西还在自己手里，尚来不及送出去……
　　想到这里，他看看时间，一狠心向外面跑去。
　　刘韬彦一口气跑到大街上，找到一个电话亭，飞快的拨了一个号，刚响一声就挂断。片刻后他又拨了出去，这次响了三声，他又挂断。最后又拨出去，这次响了两声挂断。
　　刘韬彦焦急的等待着，不一会儿，电话铃声响起，待三声后一把接起。
　　“喂？青梓学堂吗？……对，我找教国文的王先生。他出去了？”刘韬彦握紧了拳头：“行，那麻烦你告诉他一声，我是他老家的堂兄，给他捎了些蒸好的碗托，放在老地方，让他记得快些吃，要不就馊了。啥？碗托就是吃的……你就这样跟他说就行，他明白的。”
　　刘韬彦挂了电话，确认四周没有异常，这才飞快的离开。
　　他快步向家里走去，经过一个公园时，不小心被角落一个木桩绊了一下，原本焦躁的他一脚将木桩踢倒，但又怕被人看到，咒骂一声，重新将它插好。
　　大约一个小时候，又一个人匆匆赶来，他见四周无人，小心翼翼将木桩拔起，从地下的尖口那里摸摸，若无其事的重新插回去。眨眼之间，他的手上多了一个被布包裹的胶卷。
　　赶到哈同公馆时万隆清已经回来了，正看着一张报纸，发现不是自己的那张，刘韬彦这才松了一口气。
　　“行长，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万隆清眼皮也不抬：“扣你两个月的薪水算作伊藤家的医药费，没意见吧？”
　　刘韬彦一愣，赶紧道：“没意见没意见……您扣半年都成。”
　　万隆清意味深长看着他：“挺阔气啊。”
　　刘韬彦：“哪里哪里，这不是破财消灾吗……”
　　万隆清动了动：“赵家那小姐，你是怎么想的？”
　　刘韬彦明白陈素云把一切告诉了他，只好摸摸鼻子，赌气道：“算了，她铁定恨死我，有缘无分。”
　　万隆清瞪他：“昨天不是很狂吗？还上报，能耐了你！”
　　刘韬彦不语。
　　万隆清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忍再多说，只道香港那边有一笔款子需要收回来，他趁这个机会出去散散心也好。
　　王珂那边尚无消息，李尚也是生死不明，保木三郎醒来后必定会对地下组织有所威胁，这个时候他哪里能离开上海？
　　“行长，您别担心我，我好着呢，银行那边一堆事儿，最近又不太平，现在这种时候，我该留在您身边才是。”
　　万隆清却丝毫不愿妥协道：“让你去你就去，我有我的安排！”
　　刘韬彦只好闭嘴。
　　刘韬彦猜得不错，万隆清中午果真是去了趟银行，而后将准备好的资料交给松下石井。松下石井很满意他的工作，当即让二十余个代理人拿钱上路。不多久，他们手里的那些足以乱真的□□，就能带来比真金白银更宝贵的东西。
　　“万君，新的一批货物又快到了，你我可都不能松懈啊。”
　　万隆清赶紧道：“为天皇效力，是我的荣耀。”
　　王珂将胶卷洗出来时已经不早了，他立刻联系几个早已经打过招呼的记者，请他们连夜出发。但这些还不够，有些地方太特殊，以他的能力没法照应到，这些日本人的渗透力太可怕。
　　所以他立即给后方发了一份电报，又冒着危险电联军统站站长钱凯明。
　　与此同时，76 号情报室监察到无线信号，立刻通知到处长李康松那里。李康松正在训斥王志飞，当即命人搜捕信号来源，并要求不断监听，争取破解。
　　钱凯明的助手收到电讯，立刻叫站长来，但钱凯明却犹豫了：他们约好的暂时静默，怎么会突然又有了消息？
　　助手问他是否回电，钱凯明思索片刻，当机立断：“回！”
　　简滢正在赵公馆房间看书，电话铃声响起。不一会儿佣人在外面敲门：“小姐，找您的。”
　　简滢一愣，警惕地抓起分机话筒：“喂？”
　　那边说了句什么，她立刻道：“我现在过去。”说完飞快收拾衣服，直往楼下跑。
　　赵太太正在和佣人抱怨着什么事儿，看到她急急忙忙往外走，赶紧道：“这大半夜的，你去哪里？”
　　简滢边穿外衣边道：“有个朋友生病了，我得现在赶过去。”
　　赵太太不乐意了：“思露，你在国外怎么样我管不着。但这是上海，是赵公馆，你一个女孩子家，多少也要注意点分寸是吧？你叔叔再怎么说也是上海有头有脸的……”
　　简滢冷冷看向她，赵太太被那目光激的一愣，结结巴巴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简滢正要开口，赵吉才从书房出来，沉着脸道：“你们乱叫什么？”
　　赵太太赶紧道：“没什么，思露这会儿子要出去，我不是担心嘛……今天那报纸上才……”
　　赵吉才不耐烦的打断道：“她一个大人你担心什么？好好管管自己，别一天天到处嚼舌根子。”
　　赵太太顿时脸涨的通红，双目难以置信的瞪着丈夫：“你……你说什么？”
　　赵吉才冷哼一声，用力的关上房门，赵太太扑在沙发上痛哭。外面汽车声一响，简滢早已经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简滢在离据点不远处发现信号收集车，当下立刻弃车飞奔。钱凯明早已在门口等候，还来不及开口，就听她气喘吁吁道：“快，停掉所有设备！”
　　钱凯明当即会意，命令身边人照命令行事，几个人自觉的出去放风。
　　等她喘匀了气，这才道：“出了什么事儿？”钱凯明将收到中共地下关于□□交易的情报告诉她。
　　简滢当即震惊：“中共？”
　　钱凯明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点点头道：“上面现在要求我们合作，所以会跟他们有联系。不过那边只传了名单就没有了消息，不知道这是真是假？”
　　简滢接过名单来一看，不由的皱起了眉：“竟然还有他们……”
　　“此事非同小可啊。”钱凯明意味深长道：“弄不好会让党国根基动荡。”
　　简滢咬咬唇，一双眸子讳莫如深。仿佛过了很久，她才镇定开口道：“这种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钱凯明点点头：“现在得去给重庆发电报。”
　　简滢环顾四周：“这个地方不能用了。”
　　钱凯明：“到别处去，郊外也行。”
　　简滢皱眉：“不行，现在出去目标太大，恐怕连街上的巡警也躲不开。”
　　钱凯明焦急起来：“那该怎么办？”
　　简滢思索片刻，猛然抬头道：“东西给我，我来发。”
　　“不行，不能让你冒险。”
　　简滢目光坚定：“你们大概已经被盯上了，最好立刻保持静默。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肯定没问题。”
　　“赵公馆？”
　　简滢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