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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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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蜮
那城是高耸于乱域的正中央的。鬼界向来没有东南西北之分,因为鬼儿们逐个都是身子轻盈剔透水灵的灵物们,街城马道于它们不过是眼前的障碍罢了。身子一挪,便不费力的穿墙而去。但因主城是被施过了咒的地方,并非所有孤魂野鬼的宿地。
此刻,它们正在阴晦的鬼域里四处穿梭游荡着。几千年如一日,不曾改变。在这里的鬼类,多数是怀着对人间的怨恨和无奈,宁做鬼勿往人。才游荡在这里直至永远,它们放弃了在那无尽中轮回的悲伤,是因为它们早已绝望。
时候久了。他们都忘记了忧,只剩下怨气缠身。却忘了,因何怨,为谁怨。
一袭人界战服的少年,傲然独立在九幽桥之上,神色冷然看着池中——他正在施法,自是要避开鬼群找个清静的地方。何况这九幽桥千百年来瘴气不断,若不是道行极深的鬼类对此地便是如禁地般敬而远畏。
这鬼界是一成不变的昏暗。从没有光。
幽烟袅袅,环绕笼罩在九幽桥周围。一股浓烈的尸气扑鼻而来。那是鬼蜮特有的阴晦之气,就算是在人界,通常也只在冤死的人埋尸之地才可闻到。少年却不以为允,缓缓抬起头。
桥下,是清幽绯绿的河水。这里并不像奈何桥,并没有幽江滚滚的气势。鬼儿们可以随性的肆意游荡,不会有人去强迫它们。自然就不会有鬼傻到投入河里做淹死鬼。
就在桥前方,隐然有一个不小的漩涡在转。而那漩涡之中,正投射出了陷入困境无可自拔的篦岚。一双紧闭的双眼,蹙紧了眉头,身上浑然有些微抖,正泄漏了他的紧张。见那马儿乖巧的停滞在那里不再飞奔而前。少年不禁有些诧异。
他有些不能理解。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而已,他试探过,那人除却武功高强之外,对灵法之术可谓一窍不通,怎得知这破摄灵幡的法子?
莫非……
空气中那暗藏杀机的细小因子开始不老实的隐隐做动,被少年轻易这么一拈,碾成了碎末。
白烟暗笼,寄于杀气的发出者一身。少年的脸被光笼了起来。那是张俊俏的惊为天人的脸,乌眉灵目,鼻高□□,那锋利的如两片叶的唇瓣微微有些抖动。只是一双灵眸倏的凶光榨现,脸色惨白的不像个活人。
懂得此道的除了鬼族之人决计在无其他,且必定是道行高于自己方可将其破解。若不是有鬼族中人暗中帮助了那窝囊城主,他此时怎可能停得下来。此术险恶,施者若是中途停止了施法,一年之内必不能再用第二次,否则魂灵聚散。而那被施咒者一旦停止了运动,时间过了中咒之半便自行破解。
少年不甘心。阴狠的念动咒语,企图为阵中之人制造些混乱令他慌了手脚,“神鬼招徕,顷刻直入,髑髅近世,摄灵幡穿!”
他向池中水影一指,那水纹徒然抖动开来。只见那男人开始隐隐不安起来。
另一边,不明就里的篦岚,心神突然一晃,如同一湾清水瞬间擎起波澜。
脑中不停浮现——
当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中时,脑中人泰然自若的神情,着实吓了自己一跳。那怎么会是自己?怎么可能是自己?何时自己变得如此冷漠无情?
还未等他多想,令一景象蜂拥而入,那是多年以前的事,年少,因为饥饿难耐,他便将一个八旬老婆婆手中的馒头抢了去,一时间填饱肚子。隔天上街上寻食,才发现老人已饿死街头。篦岚一手抓向多事的脑袋,吃痛的低吟了一声。
怎么回事?刚刚明明是心如止水般静谧的心,此刻怎会如此多愁?从前做过的那些错事齐涌心头,令他的心焦急难忍,霎时有种狂奔驰骋于天地之间的冲动。
“老头子!忍着点!这是人家施的幻术,你要是想活命就得能定得下心神。”耳边又响起蓝衣丫头的警告。
篦岚恍然大悟。
原来是圈套。他心中所想顿时全无。
心竟又恢复了释然的静。
少年眼见得此景,不禁一阵恼怒。
该死!竟然没有上当吗?
不得已之下,少年剑唇微启,念动咒语帮其解咒。“暗末灰曳,灵幽魂起,六神归一,梦回初以,朝夕升期,摄灵幡破!”少年念得咬牙切齿,字句生满恨意未久。究竟是谁坏了他的好事,令他要如此在鬼王面前失尽颜面。这可是鬼王千叮万嘱要他完成的任务啊!少年眼底闪过一阵寒笑,登时一阵寒风四起。
不过,失败了便是失败了,这破坏者向来是与摄灵幡水火不容,一旦接近于他身上必有感应。待他寻向大江南北跋山涉水,也要找出这鬼族的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