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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炸鸡 ...

  •   这边岑恒嘴角咧到了耳根子,对面的时晚缇简直想抡圆手臂给这二傻子一铁砂掌。

      房间里冷气飕飕,温度调得很低,她抽了张纸巾,状若不经意地伸手拭了拭岑恒的脸颊,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看你热的,也不知道擦擦。”
      ——顺带捏走了他嘴角粘着的肉屑。

      岑恒:“……”
      他刚才是不是离死只差一步了?

      时夫人的笑没能持续多久,出于多年的饮食清淡,她对油腥味的敏感程度,不亚于呼吸系统脆弱的人对二手烟的排斥。
      垃圾桶大敞着盖,时晚缇嗅到一丝余香,顿时心凉了半截。她悄悄摸索着遥控,企图打开排风换一换气,只是不等她碰到按键,时夫人便脸色骤变,笑容风卷残云般褪了个一干二净。

      “晚缇,你是不是忘记答应我什么了?为什么不听话?”
      “妈妈,我……”
      “不要说了,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东西”
      “……”

      人的脾性大约是刻在骨骼里的,像一道防线,无形缚住所有出格的言行举止。即便是恼怒时,时夫人的语气仍旧出奇温和,抬起食指压在太阳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晚缇,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

      时晚缇敛眸,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垂着尖,心情低落似的,投下一小片半月的影子。

      失望。
      她时常会听到的评价。

      岑恒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莫名感觉母女之间的气氛逐渐剑拔弩张了起来。
      尽管从外看来,母亲温柔教诲、女儿低眉垂眼,但他比谁都清楚——这位温顺乖巧的表姐,褪掉假象后有多么刺人。

      “姑姑。”一咬牙,他脱口而出道:“是我点的外卖,也是我吃的。”
      他打小就不亲切自己这位姑姑,甚至每次见着她都有隐隐的尿意,类似上学时被班主任指名道姓约谈那种。

      时夫人美眸一转,盯紧他:“为什么?”
      这能有什么为什么??饿了馋了嘴里没味了,无非就是享口舌之欲。

      岑恒: “老头……我爸,让我今天别吃东西、省的暴露吃相。我怕晚宴太久扛不住,提前吃点垫垫。”
      时夫人眉心微蹙,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一眼:“酒店有很多套餐配送,为什么吃这种不健康的东西?”

      “……”
      又是为什么。
      岑恒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开始同情起身旁安静站着的人。他不过偶尔见一次,表姐每天都要和姑姑斗智斗勇。
      左右时夫人看不起自己的娘家,对他也是把嫌弃写在脸上,于是岑恒一梗脖子,再也不应了。

      时夫人知道他不待见自己,也不恼火,转了转手包的锁扣。
      她嫁给时先生多年,做家务的次数寥寥可数,一双手葱根似的,保养得极好,指尖染着淡淡的玫瑰茜红。

      “岑恒。”她连名带姓地唤了一声,和时晚缇生气时叫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把岑小少爷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不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干涉你,只是我不希望你拉着晚缇一起自甘堕落,作为一个母亲,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当然不,姑姑。”岑恒咬着后槽牙微微笑说,一直到时夫人离开才抽了抽嘴角,渐渐沉下脸。

      “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你可真沉得住气啊……”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彼此苦哈哈地对视了一眼。

      生气吗?气。
      怎么办?忍。
      毕竟是他的亲姑姑,再火大也不好说什么,更何况老头儿年纪一把了,揍起人来可一点也不含糊,一手杖能把他敲飞到新加坡去。

      “我不往心里去,这话我听得多,不疼不痒、早习惯了。”
      岑恒挠了挠头,本就蓬软的头发被他抓得凌乱不堪,造反似的飞了起来。

      小女仆最见不得人炸毛,立时便要拉着他去重新打理,关门前回了个头,心有余悸地提醒时晚缇把剩下的炸鸡收好扔掉。

      时晚缇淡淡地应了一声,眼看着房门“啪嗒”一声合上后,弯身看了一圈。
      盛着炸鸡的纸盒安安静静地躺在桌布下面,裹着香气争先恐后地向外钻。

      ……
      二傻子。
      放在这就算闻不着,再走近些也能看见了吧?
      时晚缇抚额,再次默默念叨了岑恒两句。

      小女仆的叮嘱犹在耳边,主食下肚后她已经吃饱了十成十,嘴馋才又把剩下的炸串扫荡干净,现在是既撑又腻,原本也打算放过那半只炸鸡。

      然而不知是因为那句“别再惹夫人生气”,还是出于什么微妙的逆反心理。
      像是和自己过不去似的,无视胃里的翻江倒海,时晚缇撕下一块炸得油汪酥脆的鸡皮,塞进嘴里,嚼蜡一般慢斯条理地吃完了半只鸡。

      -

      外市人有句调侃,花市区的“特产”是富人,各行各业五花八门,靠什么起家的都有。而在这云集的富人堆里,也有一条不成文的鄙视链。

      白手起家的看不起成天鬼混的二世祖,书香门第瞧不上一夜成名的“暴发户”。

      时家就是其中最典型的名门望族。

      时家祖上三代都是搞教育事业的,听说明朝还出过太子太傅,自古至今不乏文官状元一类,最不缺的就是教授和老师。
      譬如这一代的家主时先生——本省门槛最高的花市大学的校长。
      再譬如时晚缇,今年高考以理综总分全省第十、本市第一的成绩迈进了花大校门。

      虽然她初入大学,暂且不能为时家的光辉历史再添一笔浓墨重彩,但显然,光耀门楣的重担早早便压在了她肩上。

      今夜的晚宴由时家举办,时夫人心思细腻,几乎每个稍微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能收到一封邀请函。
      收到的当然会来,没收到的也要不请自来,毕竟大部分的成功人士想培育出优秀的后代,必然要经历教育这一环。

      加之时家一届清流,能幸免于一众老狐狸的算计,也少不得时夫人娘家岑家的支持。
      岑家是典型的白手起家,摸爬滚打多年,谈不上垄断餐饮业,却也能在尔虞我诈的商圈屹立不倒。

      此刻千金贵妇们细长鞋跟下踩着的土地——花市区最奢华的酒店,正隶属于岑氏产业。
      以岑氏继承人的身份,出席时家小女儿的庆功宴、以及十八岁成人礼。

      这就是岑恒所谓的“撑场子”。

      此时此刻,作为排面担当的岑大少爷倚着石柱,漠然地看着众人推杯换盏,抿着唇一言不发,把岑老爷子出门前的叮嘱忘得干干净净。
      他抬眸瞄了一眼大堂正中悬着的壁钟,随手抓住一个路过的侍应,问:“时晚缇人呢?都几点了。”

      “这…我也不……”
      侍应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急得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大约是吓得。

      岑恒虽然长了一张唇红齿白扑了粉似的小白脸,但言行举止都透出凶神恶煞四个大字。
      毕竟没几个人能单凭外表看透他二傻子的本质。

      “算了,我自己去催……”
      话音未落,一锅沸水似的人群突兀地静了下来。

      岑恒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向安静的源头,长眉一挑,唇边吹出一声轻佻的哨声:“不愧是我姐。”

      裙摆层层扫过光滑的大理石阶,前短后长的款式恰好能露出一小截脚腕。
      时晚缇从容自若地穿过人群,停在了岑恒跟前。

      她和刚才没有什么不同,细看之下却多了些精心的小设计。
      譬如坠在脚踝上的水滴蓝宝石,再譬如耳垂上的蝴蝶银线,衬出她优越的冷白皮肤和天鹅颈。

      “怎么样?”
      “啊?”
      “我问你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哎姐,你脸上怎么沾了这么多脏东西。”岑恒揣着明白装糊涂,照着她的脸就要上手蹭。

      时晚缇朱唇轻启,微笑着吐出一个字正腔圆的“滚”,一巴掌拍开他的黑手:“别告诉我你那一百零八个前女友里就没人告诉你高光是什么?”
      “夸张了,我又不是梁山。”
      “……”
      “去个零还差不多,而且准确来说,是十七个前女友,加一个现女友。”

      时晚缇翻了一个优雅的白眼,对他丰富的情史丝毫不感兴趣,正打算提着裙摆离开时,岑恒突然正色道:“姐,这么半天了也没人来和你搭话,你没觉得不太对劲吗?”

      时晚缇:……她如果说觉得岂不是过于自信了。

      “不觉得,你在想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今晚不就是打着庆生的幌子给你相亲么?姑姑也是,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联姻定亲那一套,何况你才刚成年就把后半辈子跟人锁死了,未免操之过急。”
      “道理是对的,不过……你还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

      眼看着少年撸袖子叉腰,一副不服气的模样,时晚缇轻轻笑了一声,微微扬起下颌,点了点斜前方,“看那边。”

      视线末端花团锦簇似的围着个人,背对着两人,看不见脸,只隐约瞧得出衬衣下修长笔挺的身段。

      “……谁啊?”岑恒眯了眯眼。
      时晚缇神态自若:“你未来姐夫。”

      岑恒:“???”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炸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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