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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青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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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我肯定是要出宫的呀,”裴昭颜终于说道,“等我出了宫,肯定就有喜欢的人了,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你什么时候才能出宫啊?”宋妙意有些难过,“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来宫里做医女呢。”
“每年十一月都会放一批宫人出宫,”裴昭颜信誓旦旦的说道,“我师父手中肯定有名额。”
“现在就十月了,”宋妙意懒懒道,“下个月就求了你师父出宫吧。”
“不行呀,太早了,”裴昭颜摇头,声音软软的,却格外坚定,“我舍不得师父。”
“再晚几年就成老姑娘了,”宋妙意皱皱眉,很是关心她的终身大事,“不如明年就出宫吧,我让我爹爹给你物色几个好郎君。”
两姐妹正为终身大事愁眉苦脸,这边厢的祁淮一众人却喜笑颜开。
李德福尤为高兴,皇上居然认出了裴司艺!且不说皇上是靠什么认出来的,单单是记住了这个名字,就够李公公今晚喜得睡不着觉的了。
皇上记住了一个女子!这可真是普天同庆的喜事,李德福往日枯树皮般的脸上忽然枯木逢春。裴司艺肯定是要被送入后宫的,皇上好不容易上了心,他得尽早提。
回到养心殿,李公公屏退左右,谨慎问道:“皇上,您看裴司艺……要封个什么位分?”
“封个什么位分?”祁淮玩味的重复了一遍,随意问道:“你觉得应该封个什么位分?”
“这……”李公公犹豫了。封的高了,朝臣们不依,封的低了,裴学士更不依。思来想去,他还是说了个最保守的正五品嫔位。
“嫔?”祁淮拿起毛笔,写起字来,那字力透纸背,似是极有把握,但写了个“女”字,他又停住了,墨汁滴落在纸上,浸染成丑陋的一团。
祁淮盯着那团墨汁片刻,把毛笔一撂,揉了那张纸,随意丢在御案上。
李德福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不敢贸然开口,收拾了废纸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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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有些古画需要修复,”裴学士环视一圈弟子,“明日咱们一同去,都不要躲懒。”
“皇上在不在啊?如果他在,那多无趣。”人群中忽的发出一个声音,引来众人附和。
“是啊是啊,皇上在咱们施展不开。师父,你倒是给个准话啊!”
裴学士摆摆手,众人这才安静下来,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群弟子:“我自然挑皇上不在的时候,皇上若是见了你们这群毛手毛脚的,十条命都不够我赔的!”
众人嘻嘻哈哈一通,一直皱眉的裴昭颜听到皇上不在,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明日给我警醒些,都穿上咱们画院的衣裳。散了散了,看见你们就来气!”裴学士把他们赶出去。
回了屋,裴昭颜梳洗之后躺在床上,却有些睡不着,她是个孤女,自幼便是师父养大的,可是她却因为害怕皇上就想要出宫,这样好对不起师父呀。
裴昭颜郁闷的用被子蒙住脸,翻来覆去许久,把李韵吵醒了。
“小师妹,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五师姐,吵到你了吗?”裴昭颜有些愧疚,“你快睡吧,我不动了。”
“好,那我先……”话还未说完,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裴昭颜羡慕的看她一眼,能好好睡觉真幸福啊。
她闭上眼睛,跟着李韵的呼吸声起伏,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李韵说道:“是不是明日要见皇上了,你有点紧张?”
脑海中马上浮现出皇上盯着她时阴沉的脸,裴昭颜一下子被吓醒了,她磕磕绊绊的问道:“啊?为……为什么这样说呀?”
“大家都说小师妹思春了呢,”李韵侧过身面向裴昭颜,兴致勃勃的问,“是不是真的?”
画院没有秘密,大家都不藏着掖着。但是小师妹实在太小了,又是第一次春心萌动,她们都不好意思问,于是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李韵。
李韵晕头转向忙了几日,差点把这茬给忘了,睡梦中忽然想起来,心想择日不如撞日,于是便把广大师兄师姐的心声问了出来。
“当然不是呀。”裴昭颜哭笑不得,怪不得她觉得这几日师兄师姐看她的时候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原来是这样。
她耐心解释:“我很怕皇上的,而且师父不会让我进后宫的,放心吧。”
得到小师妹言辞恳切的保证,李韵放心的睡了过去。
裴昭颜再一次羡慕起李韵,缓缓闭上眼睛,这次倒是睡得安稳。
次日一早,画院一行人穿着统一的蓝色衣裳,手里拿着画具,浩浩荡荡的出了画院。
裴昭颜慢吞吞的走在最后,虽然师父说了皇上不在,但是她还是有点怕,万一皇上心血来潮又回了养心殿呢?
一步三挪来到养心殿,裴昭颜探头探脑的看了一圈,并没有看见皇上,她这才放下心来,开始专心致志的调色。
一切都静悄悄地进行着,师兄师姐们在画院敢翻了天,在养心殿却是万万不敢造次的,是以都快速又细致地做着自己手中的活儿。
连续忙活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告一段落,裴昭颜头晕眼花,她直起身揉了揉一直弯着的腰,余光中却瞧见一个人婷婷袅袅地朝这边走过来。
定睛一看,裴昭颜凭着衣裳认出来是皇上身边的大宫女青黛。
皇上虽不近女色,但是起居依然是由宫女照顾着的,近身照顾皇上的是青黛和紫檀,两人也都应了名字,平常一人着青衣一人着紫衣,是皇上特意吩咐的。
宫女们也有统一的粉色衣裳,但是皇上对青黛和紫檀,却是格外的优待。所以见青黛背着手朝这边走过来,裴昭颜虽未和她接触过,但是也不好冷待,冲她笑笑便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青黛却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谁见了她不是热情攀谈,生怕自己落于人后。可裴昭颜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正七品司艺,在皇上跟前露了脸便不把她当一回事,不由得怒从中来。
而且她还敢在养心殿揉腰,这般放浪的动作,不就是想让皇上见了她的水蛇腰,兴致来了宠幸她一晚?做梦!
心里的妒火快要喷薄,面上却不显,青黛胡乱看了一圈,见没人注意这里,她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故作惊讶道:“哎呀,裴司艺,这里还有幅画呢!”
裴昭颜闻言,疑惑的站起身,歪头打量青黛,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画。青黛心里莫名有些发虚,她后退一步故作镇定道:“怎么?这不是你负责的?”
裴昭颜诚实的摇摇头,她的任务里确实不包括这幅画,正想拒绝时,她低头看了一眼画像,又舍不得了,是一幅很出名的花鸟画,她不忍心就这样被糟蹋。
于是她想也不想便蹲了下来,琢磨着该如何做。
青黛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女人还真是傻得可以,她颐指气使:“快点吧,万一一会儿皇上回来了,看你怎么办!”
一听见皇上,裴昭颜马上动了手,她得快点做好,不然等阴晴不定的皇上回来,动不动就下跪真的好累哦。她叹了口气,快速又细致的在古画上勾勒线条。
可是要修复这幅画,实在是个庞大的工程。小半个时辰过去,她有点着急,小声问一直待在旁边的青黛:“皇上什么时候回来呀?”
怪不得这么磨磨蹭蹭的,原来是故意留在这里等皇上。青黛原本只想整整她,让她吃点小苦头,才不会给她见皇上的机会。
不过如今她站的腿都要麻了,裴昭颜蹲着岂不是更不好受,一瘸一拐地见皇上,皇上肯定会生气。
青黛想到这里,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浮现担忧之色,她决定把选择权交给裴昭颜。
顿了顿,她假意劝道:“一幅画而已,也没什么要紧的,要不裴司艺先回去吧。”
裴昭颜闻言有些犹豫,手里的古画做了一半她舍不下,可是万一皇上忽然回来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揉揉酸痛的腿,给自己鼓劲:“还有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做完了,皇上肯定不会回来的!”
青黛倚在柱旁没再说话,她冷冷的盯着裴昭颜,俯身的动作勾勒出她诱人的曲线,惹人遐想。怪不得皇上会看上她,又找人举画又让李公公倒茶的,好大的排场!
不过是个和她一样的孤女,凭什么呢?青黛自认不输她,可是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皇上却依然只能靠着衣裳的颜色认出她来。她心中一痛,看裴昭颜的目光越发嫉恨起来。
“青黛,咱们还有事忙呢,”一旁的紫檀急匆匆的端着茶具走过来,打断了青黛的思绪,“快些过来。”
“紫檀姐姐,你自个儿忙吧,我和裴司艺说话呢。”青黛收敛了神情,眼珠不错的盯着裴昭颜。
紫檀叹了口气,没再劝她,转身走了。
裴昭颜听见声音,疑惑的看她一眼:“青黛姐姐,你还在这里呀?皇上的事情重要多了,你去忙吧。”
好啊,把她支开,她好等着皇上过来?青黛面容有些扭曲,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她还没爬上皇上的床,怎么能让裴昭颜捷足先登!
所以听了裴昭颜说话,青黛欺身上前,一把将画轴夺了过来,她微抬下巴,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裴司艺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这怎么能行呢!裴昭颜着急起来,还差一点儿就做完了,她想也不想就强撑着酸痛的腿站起身。眼见着就要把画轴拿过来,青黛却丢下画轴一个闪身,裴昭颜的身子直接朝地上扑去。
刚修复完的画像不能弄脏!电光火石之间,裴昭颜咬咬牙把画举了起来,眼一闭心一横,摔就摔吧!
可是想象中的刺痛并没有传来,她的身子被一具温热的躯体抱着,她能感受到那人胸腔中传来的震动,扑通扑通,就像她那日听见的铃铛上的雨水滑落到青石板上的声音,规律又惬意。
裴昭颜迷茫的抬起头,看见皇上线条冷硬的下颌,再往上看,微眯的眸子瞧不出喜怒,却让她吓得魂飞魄散。她懵了一瞬,连忙就要站起身,却一个不稳,全部的力道都压在了祁淮身上。
裴昭颜又疼又怕,惊慌中瞧见祁淮的眉皱的更深,周身郁气更甚,像是在强忍怒火。
皇上一向不喜女子靠近的,她咽了下口水,心想这下真的完了。没想到下一瞬,祁淮却果断把她打横抱起,疾步往外走去。
眼睁睁的看着裴昭颜被皇上抱走,还在福身行礼的青黛抬起头,面容微微扭曲。余光瞧见李公公走来,她马上低头,恢复了那副柔弱可怜的模样。
李德福走到她身边,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却多了些难以捉摸的神色,他道:“青黛姑娘,乖乖跪在这儿等着皇上传唤吧。”
青黛有点慌乱的想要解释:“公公,奴婢只是……”
“自个儿做过什么事,自个儿心里要有数。”李德福打断她的话,用了力气把她摁在了地上,冷哼一声抬脚进了内殿。
这么大的动静终于引来了画院众人的注意,众人面面相觑,一向得宠的青黛姑娘怎么跪在了地上?这是怎么一回事?
再定睛一看,小师妹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