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罗德塞塔西亚

8、第 8 章

　　徐熙宁死了。
　　是在一个下雨的夜里，高速公路上，连人带车直接从护栏上翻了下去，救援人员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车全坏了，玻璃碎了一地，晶晶亮亮，有的还扎在死者身上。救援人员根据死者的身份证和车牌号很快确定了死者身份，并按部就班地走完了程序。徐熙宁的尸体被火化后，她父亲将她的骨灰寄放在了殡仪馆，然后在墓园找了个地方，把她和她爷爷“葬”在了一起。
　　他一向亲缘淡薄，如今无父无母、无妻无子，留在中国也没什么意思，因此安排完相关工作后就回了美国。
　　经常来看徐熙宁的人是祁言。祁言是个医生，年轻，刚从英国留学回来，徐熙宁爷爷是他经手的第一个肿瘤病人。他算是借着徐老爷子这根线认识徐熙宁的，但一开始，两人都没恋爱的意思。
　　徐熙宁很漂亮，但这世界漂亮的人多了，他犯不着因为谁漂亮就去喜欢谁。同样的道理，就算他长得如何好看，徐熙宁也不会因为他好看就对他一见钟情。
　　他真正觉得动心是在徐老爷子去世的那个夜里。徐熙宁一边哭一边把自己的手抠出血来，别人怎么劝都劝不住，于是他上前用自己的双臂固定住了这个过分悲伤的女孩。
　　他紧紧抱着她，头一次觉得拥抱是那么美好的东西。
　　他一直不知道他和徐熙宁算不算是在一起了，他们没表过白、求过婚，也没接过吻，最越界的只是牵手。但祁言自欺欺人地进行了一次四舍五入，既然那半年里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他，那就当他们在一起过吧。
　　只是这自欺欺人总是不长久。
　　因为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个晚上徐熙宁会跑出去。
　　就因为家里的那个小朋友碰坏了她收在盒子里的那个水晶球？可那个水晶球不是早就坏了吗？
　　他实在想不明白，但又不知道该问谁，直到他在某天去墓园的时候看见陆知远，以为他是熙宁的某个朋友——其实熙宁的朋友他基本都不认识，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实在太短——于是顺口问了出来。
　　陆知远静默了很久，他垂着眼，神情哀伤，临走之前说：“我听说意外现场有人捡到了一只蓝色蝴蝶标本。”
　　祁言想了想，说：“是捡到了，不过已经损坏了，所以又被人给扔了。”
　　“哦。”
　　陆知远点点头，挪着他永远没法保持一致的步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