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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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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釉下山入了城,她找到城内偏巷里的酒肆,请主人打了满满一壶酒。
早晨的酒客不多,江釉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正在闲话。
“听说陛下召了应不归入京?”
“近来京外不太平,好几拨山里跑出来的贼匪劫了京中女眷,陛下自然怒极了,要论剿匪,怕没几个能跟他比。”
“说得倒是,前朝混乱,当今虽得了天下,也折了不少强兵猛将进去,要论不要命,应不归可得个第一。”
“匪?要我说,那可不是什么匪。”
“咦?不是?那是什么?”
“就不兴是各路豪杰?”
“哈哈!豪杰?又不是前朝,哪里需要什么豪杰?我看不是豪杰,是别有用心的虎狼之辈吧!”
“可称不得虎狼!顶多是个鼠蚁之辈!”
“啧啧……”
江釉偏头看了眼,歪七倒八的酒坛下,各式刀枪剑刃闪烁冷光。
她走出门,迎着朝阳出城,循着南境的方向过去。
*
江釉行了十余日,在一个名叫‘骆山’的地方停了下来,不久前她收到消息,有一路人马在骆山下暂住。
那路人马来自南境。
应不归在其中。
趁着天没黑,江釉生火煮了饭吃,吃完了又慢条斯理的梳洗了一遍,等到落日降下,满目漆黑,她挖坑埋了包着杂七杂八物件的包裹,提剑进了骆山下的村庄。
这会儿已经很晚了,村中一片静谧,连只叫唤的狗都没有,薄薄的一层雪铺满村中小路,江釉轻盈掠过,足尖点过雪上,却是不留一点痕迹。
江釉循着指示找到一户小院门前,她没有急着进去,先是在院周围观察了一番,才悄无声息进了院中。
这个院子不大,却也是前后两进的,前面住的人不多,只东间房住了两人,拐入二进,里面很明显就不一样了,不止入口处守了人,三间正房内轻微的呼吸声起起伏伏,算一算大概都有十来位。
江釉发现连屋顶都有人守着,她仔细观察了一下,确定了那些人主要的关注点在西面那间屋,江釉在黑暗中微微一笑,随后无声掠到门口并飞快推开了门。
江釉并没有不惊动人的打算,她还没有在屋顶屋外都有人的情况下钻进紧闭的门里的能耐,她只要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进屋杀了人就好了,她并不担心自己能不能退。
只要她够快。
当然,杀不了人反被杀就另算了。
江釉很容易就开了门,同时屋顶屋外的人也惊动了,上面有人喊:“抓刺客!”她跟没听见似的径直入了屋内并反手闭了门。
屋里很黑,屋里的人还没有睡,江釉看见有一个人站在窗户的位置,那人很高大,身影将隐隐透着光的窗挡了大半。
屋外已经亮起烛火了,火光在窗户上闪烁,江釉手中剑轻鸣,朝着窗边人刺去。
江釉这一剑可以说是毫无保留,就是冲着见血去的,她很快就靠近了,眼看着再有几步距离剑尖就要穿透那人的胸口了,他突然转过身来。
江釉看见了长戟划破黑暗的冰冷光芒,下一刻长戟脱了手,朝着她就飞过来了,且速度很快,而她现在还没有靠近,在她的剑穿透他的胸口之前,她怕是会先被长戟戳个对穿。
江釉心里早有准备,她并不认为人家就没有反击能力,发生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这会儿她应该要躲开的,以她的能耐躲开不难,但她愣是愣住了,眼睁睁的看着那长戟朝她飞来。
隔得近了,江釉甚至能感觉到长戟那并不低于她的剑的冷意,她反应已经是很失态了,但这会儿有个人比她更失态。
“你?!”
“躲开!”
江釉耳朵里嗡嗡的响,她能听到他在说什么,但她就是没法动,甚至没法反应,她的身体循着自己的意识往前,长戟挨到了她的衣衫,又在下一刻被人拨开,江釉没感觉到痛,耳朵边却听到了一声闷哼。
“嘭!”
门被人推开,屋里转瞬明亮,江釉没去管,她愣愣看着鲜红的血顺着剑柄这方滑过来,浸湿了她的手指,又大颗大颗的溅到地上,她嗓子发干,眼睛发涩,喊了对面的人一声:“阿征……”
阿征……
阿征……
怎么是阿征?
“大哥!”
“该死的刺客!拿下!”
进来的人十分愤怒,他们并没有听到她在喊他,她声音太小了,而他们闯进来的动静太大。
一群人飞快的跑过来,正要将人拿下,应征出声了,他不顾刺进自己胸口的剑,抬起颤抖的手将人拉到了自己身后,他厉声朝着进来的人吼:“出去!”
应征双眼通红,眼神凶狠,吓着了进来的一拨人,为首的年轻人无措的喊了一声‘大哥’,然后又狠狠朝着站在他身后的人瞪了眼,最后被站在最后发觉不对的中年人拉出去了。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但很快又亮起了烛火。
去了又回的应征抓住了江釉的手,他问:“剑、奴?”
应征说这两个字跟从牙齿间磨出来似的,带着说不出来的狠厉意味,但不是针对她,江釉能感觉到的,更多的是懊恼。
江釉很快回了神,她盯着应征不知何时抽了剑的血窟窿看,轻笑着回了句:“是,剑奴。”
前朝皇帝养来替他杀人的奴。
江釉回过之后,往应征走近两步替他按住了伤口,她推他到床边坐下,从袖中找了药粉替他撒上,然后包扎,这过程中她没有再说话,应征也没有说。
屋里很安静,直到她给他包扎完了,她起身准备走的时候,应征终于出了声并拉住了她。
“釉釉,釉釉……”
应征轻轻的唤她,直唤得江釉心都软了。
她笑了一下,转身伸出一指按住了应征的眉心,她意味不明的说:“应不归?不败战神?”
应征任她戳着,他轻声说:“不是战神,不过打了几年仗罢了。”
他的脸色很白,也不知道是因为流血,还是因为受到了惊吓,江釉没有过多的心思去思考这个,比起这个,还有更重要的需要她的解决。
于是她说:“我先走了。”
她说着要走,就真的要走了,应征抬手要抓她,连她的衣角都没抓到。
应征慌慌的站起来,跟着追了两步,得到的只有一扇闭上的门。
应征站住了,他满心的茫然,又满心的委屈,他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但他什么都还没有说,她都不听,竟是丢下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