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鸟》黛金

8、何明远

　　高中时的何明远还不是何明远，也不是男生。
　　她叫何茗媛，是于停和宿宁曾经的小学同学。
　　也是他们班的，数学课代表。
　　那些年何明远发生什么事情，宿宁并不知道。宿宁跟以前的同学都毫无联系。他大三遇到何明远的时候，何明远就已经是个男生了，还是他们学校的大一新生。
　　当时宿宁去接新，见到同学负责的何明远时，只觉得他有点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是何明远主动跟他打招呼，告诉他自己是何茗媛。
　　宿宁当时虽然有些惊讶，却并没有很震惊，他只以为何茗媛是长大了，喜欢中性的打扮，也没多说什么。直到何茗媛跟着他们进了男生宿舍，他挡住她的路，告诉她女生宿舍在隔壁。
　　宿宁的同学奇怪地看着他道：“小师弟跟我们一栋楼啊。”
　　何茗媛忽而冲他狡黠一笑，趁着前面的同学不注意，一把拽住宿宁的手，直接就朝自己裆部抓去。
　　宿宁被他这一下雷的来不及反应，等意识到手下有个跟自己一样的东西时，整个人都凌乱了。
　　他一度以为是自己与老同学分开太久，是不是连老同学的性别都忘记了。
　　何茗媛却只是笑着告诉他，她做了变性手术，他现在是男孩子了。
　　宿宁长了十年，那个时候却依然认识到，自己的见识并没有长太多，他依然是跟不上何茗媛的思维。
　　他震惊且凌乱的和同学一起将何明远送到宿舍便茫然无措地离开了。
　　两人不在一个系，平时也不怎么见面，没过多久，他就刻意的把这事儿给忘了。
　　当时宿宁正在追同系大二的一个师弟，追的整个人都很郁闷，也顾不上理会别的。
　　其实后来想想，他也并不是就爱死那个师弟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第一次见那个师弟是在食堂，人群熙熙攘攘，就看对面走过来一个身高腿长的漂亮男孩。漂亮男孩身边围了四个长相身高均不如他的一般男性，所以他一眼就瞧见了他。
　　那时他还有两个月就满二十了，但是依然是母胎solo，眼看周围不如他的一个个都脱单了，他却是白长了那么一张好看的脸和那一双大长腿，连恋爱的车尾气都没有闻到。虽然别人脱的都是正常单，他的性别需求和别人不太一样。
　　终于那天被他瞧见一个顺眼的，宿舍里的三个小伙伴都知道他的性取向，也从来没表现过不适，在得知他有了好感人士之后，纷纷自告奋勇去帮他打探情报。
　　宿舍三人像尾行痴汉似的跟了那师弟一个礼拜，将各方打探来的情报告诉宿宁——
　　“小师弟绝对是个同！”
　　“他每次都和不同的男生出去吃饭！”
　　“他们班花给他表白直接就被拒了！”
　　在三人的怂恿之下，有一天晚上，他硬着头皮去了小师弟的宿舍将人叫了出来。
　　叫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后悔了，他从来不是个感情外放的人，真真是生平第一次追人，还是追男生。
　　小师弟今天戴了个无边眼镜，整个人竟然散发着斯文败类的气息。倒是真的很戳宿宁的点。
　　人都叫出来了，宿宁也不想磨叽了，行不行反正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于是他就直接说了“我喜欢你。”
　　小师弟愣了一下，随后便笑了。
　　两人站在宿舍楼下尬聊了一会儿。
　　小师弟问：“师兄多大？”
　　宿宁说：“差两个月不到二十。”
　　小师弟说：“我比师兄大半岁。”
　　宿宁：“……我上学早。”
　　小师弟：“我上学晚。”
　　宿宁晕晕乎乎的要走时，被小师弟叫住，留了个电话。
　　本来宿宁看小师弟一直没和他聊到正题上，以为已经没戏了，临了临了，还被人主动叫住要了个电话，心里立时又生出几分羞涩和欢喜。
　　跟师弟约好周五下午一起吃晚饭，才高高兴兴地回宿舍了。
　　将这件喜悦的事情跟三个室友分享到一半时，小师弟的短信过来了——
　　“师兄，不好意思，刚才我一时激动，都忘了我还有个男朋友在老家上大学，我目前还不太想和他分手，师兄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先试试，你觉得怎么样？”
　　宿宁：“……”
　　不怎么样。宿宁面无表情地想。
　　初恋绝不是给人当小三儿的。
　　他大受打击，惨兮兮地望着宿舍里的小伙伴，那三人都以为他要哭，猛的抱住他的脑袋就往怀里按。
　　他被按地抬不起头，还被室友拍着背哄，一时竟有些感动，便配合地哭了几声，边哭边挣扎出来给师弟回短信——
　　“祝你幸福。”
　　回完信息，又干嚎了一声，宿舍的门就在这时被敲开了。
　　何明远一脸惊讶地望着趴在别人怀里低头长嚎的老同学。
　　“你怎么了？”他问。
　　室友抢先宿宁开口：“他失恋了。”
　　何明远歪着脑袋看他，想了一会道：“可以跟我谈恋爱啊。”
　　宿舍四人：“……”
　　其他三人极有眼力见儿的下楼买可乐去了，于是宿舍里只留下宿宁和何明远两人问情。
　　何明远说：“我小时候本来就挺喜欢你的，你要是想谈恋爱，我们试试呗。”
　　宿宁自从与何明远重逢后，还没有仔细考虑过对这个人是什么感受，现在这人送上门来，他细细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内心，发现对这人仍然不太感冒。已经不是因为于停了，而是纯粹觉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不想跟何明远这种人深交，所以此时对着他还是有些一言难尽。
　　应该也没有人会对着在背后说自己坏话的人笑脸相迎吧。宿宁觉得自己还是很记仇的。
　　宿宁其实也有些好奇，“你现在是男生了，还是喜欢男生吗？”
　　何明远想了想说：“男女都行，对我来说无所谓了。只不过咱俩不是小时候就有过那么一段，也算是熟人知根知底了。”
　　宿宁心想，我可没跟你有过什么，知根知底倒是真的。
　　他也不想跟何明远出柜，便说：“你现在是男孩儿，该找女孩子谈恋爱。”
　　何明远说：“你不喜欢男孩儿啊？那于停呢？”
　　宿宁：“……”
　　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听过也没想起过这个名字了，现在想起他，仍能记起他踹自己那几脚。
　　他有点儿不高兴提起于停，便沉着张脸不愿说话。
　　何明远看了看他的脸色，道：“你还在怪于停啊，我高中的时候见过他一次，还聊起你了。”
　　宿宁不想再说下去了，幼时的恨已经埋在了心里，不提起这个人时，风平浪静，便一无所觉的以为已经忘却，但被提起来时，当年被埋藏起来的愤怒和委屈依然完整的存在。
　　很奇怪，十年了，这种情绪依然还在。
　　他的心眼儿实在是太小了啊。
　　这时师弟又发来信息——
　　“师兄，如果你介意的话，可以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吗？”
　　宿宁便没再与何明远说话，强行转移了注意力专心的跟师弟发信息——
　　“不用考虑，跟你男朋友好好的吧。”
　　“可是我男朋友已经出轨了，我只是有点舍不得我们之间的情分。”
　　宿宁“嘶”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你愿意给他机会，就再看看。这种事情我不好插嘴，希望你一切顺利。”
　　何明远看他一直低着头发信息，也不跟自己说话，待了半晌也觉得有些无趣，便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两天后，他同时得到两个八卦——
　　何明远跟他们班班花在一起了。
　　小师弟跟他男朋友分手了。
　　他一时不知道该先吃惊哪一个新闻。
　　何明远不愧是何明远。
　　他收起震惊的心思，觉得小师弟还算是有原则，便本着与他谈后续发展的心思，约了小师弟吃饭。
　　本来以为这事儿差不多就水到渠成了，结果小师弟说他因为前男友的出轨受了很严重的情伤，想让宿宁认真地追求他，好让他在这个过程中了解宿宁的为人。
　　“师兄，你能理解我吗？”小师弟有些伤感地说：“我们这种人找对象真的很不容易，我想认真对待感情，不想再随随便便地谈恋爱了。”
　　宿宁其实有点无语，但是这个时候已经骑虎难下了。一方面是不好意思，到底是自己先去招惹的人家，无形中当了人家分手的催化剂，另一方面是，人家只说想多了解一下再确定关系，如果不答应就显得他好像目的本就不纯，岂不也是个渣男。
　　于是宿宁便开始了每天给师弟送早饭的日常。
　　师弟打篮球，他还得去屁颠儿屁颠儿地送水。
　　就这么跑了一个多月之后，连室友们都怀疑他是不是被人耍了，他自己也很郁闷，追了一个月，小手都没拉过。
　　这时候正赶上几大学校搞篮球联赛，宿宁作为学生会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整天忙着跟其他几个学校的负责人对接。
　　几大学校的负责人建了一个□□群，各个学校的负责人就在群里交接工作，大家有意见和问题也会在群里提出来，再共同研究商讨。
　　宿宁在群里的昵称，是XX大学宿宁，这天他刚在群里提出一条改善意见，紧跟着就看到一个人回：同意。
　　他看了看那人的昵称，愣住了——XX大学于停。

作者有话说

　　吃瓜宁在线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