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祭天，法力无边》灯如星

37、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张觉不知道是傻了还是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是说，这只鬼可能是你爸妈养的。”胡泱把锤子丢到一边，怕他没听清楚，还贴心地特意重复一遍。

　　张觉喉间一哽，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这么说？”

　　敬池不大想解释，倾身过去，一把抓起龟缩在遗像里的幽魂后衣领。这只鬼和遗像上看上去差不多，七八岁的年纪，保持着死前最后的模样，被提着衣领揪出来，缩成小猫崽似的畏畏缩缩看着他们。

　　蛮乖的一个小男孩，如果不是面无血色身形缥缈，估计会让人误以为是个体弱的活着的小孩。如果不是敬池他们知道他的真面目的话，当真会被他糊弄过去。

　　这只小鬼全然不见之前在走廊的模样，乖乖挂在敬池手上，讨好一笑：“哥哥……”刚叫完就感觉后背一凉，惊恐地睁大了眼。

　　……不像邪灵啊。
　　敬池松开手坐了回去，双腿交叠。

　　胡泱碰了下况鹤，使唤他去关灯。
　　况鹤一边嘀咕关灯干啥，看鬼片关灯要的是氛围，你抓个鬼还要关灯，当你拍恐怖片儿呢？但他只敢在心里逼逼，不敢说出来，留了一盏昏沉的灯，客厅一下暗了下来。

　　不管是鬼还是邪灵，都不是很喜欢亮光，光线一按下来，这只小鬼就肉眼可见地自在了不少。但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这里藏着比他们更厉害的东西，和他在走廊上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张觉在见到这只小鬼后只是往后坐了坐，见他不像他以为的那么恐怖狰狞，便大着胆子问：“那我爸妈为什么要养鬼？”
　　问完又有些懊恼，他都不知道，才认识一天的敬池又怎么会知道？

　　“想知道吗？”敬池却出乎他的意料，“得加钱。”
　　张觉：“……”

　　“那颗李子树下埋着我的尸体。”小鬼许是很久没说过话，嗓音不像普通孩童那么清脆，而是有些阴冷的沙哑，他突然的出声让张觉怔愣了片刻。
　　张觉见敬池和胡泱他们都不说话，便犹豫着问道：“你是怎么死的？”

　　敬池闻言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却没有出声。
　　做他们这一行，向来是十分忌讳提及鬼的死因。若是运气好，遇到寿终正寝的倒没事，若是运气差点……这只鬼显然不是寿终正寝。

　　好在就算张觉一上来就踩雷，鬼也没有翻脸。
　　恐怕是顾及陵颂之和敬池等人。

　　出乎他们所料，鬼在沉默了几秒后，说：“不知道。”说完看见张觉一脸疑惑，无所谓似的耸了耸肩，说：“我好端端的就死了，没病。”死得简直毫无预兆。
　　张觉呐呐，有很多问题想问，便又问道：“爸妈呢？你又是谁？为什么他们都死了？”

　　“我是谁？我是张觉。”鬼笑嘻嘻地说，避开其他两个问题，“我叫张觉呀。”
　　张觉：“？”
　　“我的名字就是你的名字。”鬼认真地掰着手指头，“在我死后第八年，爸妈生了你，我比你大十六岁。”

　　张觉父母看上去已经七八十岁，张觉也才二十五六，这么算算……三十岁才生的大儿子，对于他们那个年代来说，已经算晚育了。
　　难怪这么舍不得。
　　还要在家里设灵堂。

　　鬼在确定敬池等人没恶意之后，才悄悄松了口气，把知道的一箩筐全倒了出来。

　　他们的父母二十岁就结了婚，婚后十年才有了大儿子，结果大儿子活到七八岁时，他们把他放在院子里的李子树下自己玩儿。按理说七八岁已经不是需要父母时时刻刻照看的年纪，但就是这么没留意的一小会儿，人就没了。
　　夫妻俩郁郁寡欢了很久，直到八年后才怀上了张觉。

　　他们把还没来得及倾注在大儿子身上的爱意全浇灌在小儿子身上，甚至赋予大儿子的名，由此可见有多珍惜来之不易的小儿子。

　　但很快有天有位大师路过他们家门口，告诉他们大儿子的魂魄一直在他们家中徘徊，不肯离开。夫妻俩并不害怕，反而十分高兴，用这位大师教给他们的方法，就这么把大儿子的魂魄彻底留了下来。

　　“那你的尸体又怎么会在李子树下？”况鹤问，这也是方法之一吗？
　　鬼摇了摇头：“这个‘大师’，其实是把我的尸体从坟里挖出来埋到那里的人，也是他把我拘在那里不准离开。”所以他才会“久久徘徊，不肯离去”。

　　况鹤不太明白，觑了眼还在消化信息的张觉，问：“为什么？”
　　鬼耸了耸肩，显然他也不知道。

　　胡泱起身，绕到敬池手边，一屁股坐在了沙发扶手上，一条腿踩着地面，另一条腿搭着沙发扶手。敬池指尖原本搭着嘴唇，他这么一席动作让他不得不把手放下来。

　　尸体被必经之路，每天都在承受不同人的踩踏，把魂拘在这里，是想让他眼睁睁看着父母的爱从他身上转移到另一个孩子身上，是想让他心生怨恨，化成厉鬼。
　　孩子嘛，常常会因为父母生了弟弟妹妹，顾不上他，而心生间隙，就算化成鬼了也不例外，甚至可能更容易被惹怒。

　　这个人把这点拿捏得死死的。
　　可惜，看样子他并未成功。

　　鬼垂下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死了这么多年，虽然外表依旧是小孩儿，但心智已经是个成年人。
　　客厅里安静了一会，敬池懒懒的嗓音响起：“送来的东西去哪儿了？”不等鬼回答，他又淡淡地说，“还是说，它已经被你吞了？”

　　鬼吃鬼，同类相残。

　　况鹤硬生生听出了寒意，不动声色往他妈身边靠了靠，黑猫抓着他的衣服吭哧吭哧往上爬，施施然在他肩膀上落座：“傻逼。”

　　“……”况鹤半个肩膀都差点被他压塌了，别开他脑袋上不断扫着他下巴的毛，恶狠狠地拍了下他胖嘟嘟的身躯：“你是真不知道自己的体重啊？”
　　黑猫嘁了一声，蹲坐在他肩膀上：“你刚才在想什么？被敬池大人那句话吓到了？”

　　“没有。”况鹤才不承认。
　　黑猫早知道他是个弱鸡，踩了踩他的肩膀，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来，高傲地睨他一眼，轻蔑道：“恶灵邪祟经常以同类为食增强力量，这都不懂，亏你还在大人身边。”

　　况鹤在遇到他妈之前甚至没见过鬼，闻言切了声，懒得跟他叭叭：“我一定要知道？”
　　黑猫嗤笑，况鹤想了想，瞄了眼其他人，见他们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才放心地压低声音说：“那这么说，我妈他前夫是不是也是……”

　　提及敬池的前夫，黑猫又想起硬生生将他踹出来的那一脚，没好气道：“当然！他比我还邪——”
　　他越说越气愤，爪子从肉垫伸出来，深深抓进况鹤的衣料，戳进肉里，痛得况鹤压着嗓子嗷了一嗓子，一巴掌拍向黑猫，差点当场给它干下去。

　　黑猫爪子差点嵌进他的肉里，好险才稳住没掉下去，更加不耐烦：“你以为只有他前夫吗？你妈不也是以邪物为食？蠢货。你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就你这个小傻逼不知道。”他都看出来了！

　　况鹤：“？”
　　况鹤：“你好像有那个大病，我妈正常得很。”

　　“谁正常还背负这么重的业障啊，”黑猫开嘲讽，“身上鬼气还那么重，就你……算了，你就是个蠢货，大爷我跟你计较什么。”

　　况鹤本想反唇相讥，但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在他第一次遇见敬池时，在黍镇上，曾经不止一次听他说“饿了”。

　　当时他虽然觉得奇怪，但很快就抛到了脑后，满心都是找到失散多年的母亲的欢喜。现在回忆起来，好像确实是在他妈说过这句话之后，跟在他们后面的东西就不见了。

　　况鹤深吸了口气，就算他突然知道了他妈以鬼为食，心底却不怎么害怕。
　　这很奇怪。

　　他不理猫，猫也不理他，很快就从他身上跳下来，团到胡泱膝盖上去了。
　　今晚这里除了敬池，每个人都被他蹭过一两回。

　　……主要是他前夫留在他身上的气息太过强劲霸道，让他望而却步。还有上次他被敬池捏着蛋.蛋威胁的记忆实在太过深刻，每次想到都会让他心生寒颤，敬而远之。

　　敬池还不知道他给人留下这么大一片阴影，在猫跳上胡泱膝盖的时候也只是用眼角余光扫了眼。

　　那里面的东西确实是被鬼吞了，他也很爽快地承认了，在张觉消化完信息反应过来问他父母是被谁害死的，又去了哪里时，他也说是那只东西。
　　甚至其他人也是它害死的。

　　张觉用一种很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你为什么不阻止？”
　　父母明明有活下来的可能让张觉有些接受不能，激动地站起身，甚至顾不得敬池他们在场，丢掉平时的体面，带着尖锐地质问：“你明明可以救他们，你为什么不这么做？！”

　　鬼冷冷地盯着他：“那你问问你前女友为什么要抽奖？为什么要把地址填你家？”

　　“……”张觉哑了，旋即有些颓丧，小声说，“我打电话给她。”

　　“啊。”敬池眯着眼轻轻“啊”了声，认为他有必要澄清一下，及时规避不必要的冲突，虽然他平时没这么好心，“就算没有你前女友，他也会想尽办法把这玩意儿送过来。”
　　张觉心底的死灰开始复燃。

　　“而且我觉着吧，”敬池调整了个姿势，让自己做得更舒服些，唇角含着笑，看上去十分诚恳，仿佛在说什么肺腑之言，“一个合格的前任，应该像死了一样安静。你说，我说得对吗？”
　　深知内情的胡泱：“……”对你妈，你就是在夹带私货！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