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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万分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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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恐的情绪从手上加重的力道中体现,裴钦感觉自己的手隐隐作疼,她也看到了宗才眼底的惊慌,连忙抽出手将他拉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就好,宗才悬着的心归位,委屈地在她嘴上嘬了一口,真香,一时没忍住又再来几口。
“什么事情?”他暂时离开那双唇,在换气的间隙说出这句话后继续投入其中。
“嗯……”裴钦想回答却被宗才吸得紧紧的,只能挠他的痒让他离开。
“哎哟!”宗才本能地捂着腰让开,留恋地最后在她嘴角一吻,然后哄道:“你说。”
裴钦深吸几口气调整呼吸,脸上的绯红也渐渐褪去,“你打算一直待在剧组为难邹栒吗?”
没想到是关于邹栒的事情,宗才片刻怔愣回答:“大概……是的,看到他难受我就不难受了,这样才能减少我心中的火气。”
“作为你的保镖,我无权干涉你的决定。”她抬起明亮清澈的双眼望着宗才,“作为你的女朋友,看到你的对家吃瘪,替你感到开心。”
听到女朋友二字时宗才喜上眉梢,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裴钦亲口承认是女朋友,他又不自觉地靠近她,想再亲昵一番。
还没动身却被她的下一句话钉在原地。
“但你好像被报仇这件事蒙蔽了。”
这个问题一直回荡在宗才的耳边,一次又一次重播。
“我有吗?”他不太想承认,也不觉得。
“你除了跑行程,剩下的日子都待在剧组里,叔叔阿姨让你偶尔回去你也没有答应。”
“那是因为……”他为自己的行为开脱,“因为我要趁热打铁对付邹栒啊,你看到他最近的状态了吗?那不叫差,那叫非常差!”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一点。”
“什么意思?”
“你难道没有发现,剧组的拍摄因为邹栒变得特别吃力吗?经常一熬就到三四点,早上只睡几个小时又起来开工,每个人的眼下都有浓浓的黑眼圈。”裴钦眼底流露出不忍和同情,“我以为的复仇是不伤及无辜,可剧组的工作人员都是无辜的。”
“你和邹栒现在在一条船上,他的状态差拍出来的花溅泪能好吗?之后上线了,观众会满意吗?你的钱还能赚回来吗?”
忠言逆耳,这番话像冰锥一样又冰冷又锋利,这也让宗才清醒了一些,可他如果同意不就侧面承认自己所谓的复仇只是一时冲动的笑话吗?他不想,不敢也不愿意。
“那你说我要怎么办?”他的语气变得暴躁,环胸靠着椅背,呈现出拒绝不愿意过多交流的身体语言,“难道老楼停业我就这么算了?我已经忍得够多了,可凭什么总是我忍?我也想要邹栒尝尝被针对被打压的滋味!”
“不是……”裴钦看穿他的身体语言,急忙劝慰:“我的意思是,你报仇也要看看周围,不要忽略剧组人的苦。”
裴钦作为前警察,见过很多纠纷,她在这些人身上明白,报仇的结果一般都是两败俱伤,只有真心和解的双方才能和谐相处。
道理是这样,但真正发生在宗才身上时,她偶尔觉得还是报仇好。这却和她一直以来的信念相悖,所以很纠结。
一边是理智一边私心,只要她还是凡人,就不能免俗地向着自己的私心。
宗才完全听不进裴钦的劝解,他忽然很反感她身上的正义感。
“别拿你警察那一套教训我!你已经不是了!”
话音一落,室内温度骤降,充满死寂。
宗才被自己的口不择言惊呆了,恨不得扇自己数十个巴掌!他居然对裴钦说出这种话!
心虚地抬眼看去,那双原本明亮的眼变得暗淡。
“对不起。”裴钦沙哑嗓子开口:“是我多管闲事,我又忘了我已经不是警察了。”
“裴钦……”宗才弱弱地叫她的名字,但对方没有回应。
“我去和顾康换一换。”她低头径直向门口走去。
宗才赶快冲上去,心里骂自己真不是个东西!裴钦好言相劝他不仅不听反而用最尖锐的刀刺向她最柔软的地方。
钟佳和钟简的前车之鉴还摆在那里,他居然还不懂吸取教训。
裴钦没走多远宗才就把人拉住了,但她只是任由他拉着,不肯施舍眼光给他。
“对……”
后面两个字还没有出口就被门外的争吵声打断。
“宗才,你给我滚出来!”
这个声音,这个语气除了邹栒还能有谁?
顾康把门打开征求宗才的意见,他点头示意让人进来,在外面吵影响不太好。
邹栒身穿戏服却戴着口罩,怒气冲冲闯进来,顾康三人进门把门关上。
密室里的五对一,普通人见到这阵仗不说怕,忌惮也会有一些,但现在的邹栒没有。
他瞥见桌上的蛋糕和雪媚娘,加快脚步走去。宗才不知道他意欲何为,只是把裴钦护在身后。
“你明明买了其他口味的雪媚娘,为什么给我的就是芒果的?”他指着桌上的东西大声质问。
“给剧组人的味道都是芒果的,其他口味是我要吃的,有什么问题吗?”
“你肯定是故意的!”邹栒将口罩拉下,只见他整张脸泛红,脸颊处肿得像被人打了一拳。
“这段时间你打压我,给我心理压力我都忍了,现在你居然还想使计让我过敏丢人现眼拍不了戏!”
送芒果味的雪媚娘确实是宗才的考虑不周,他没有想到会有人过敏,“我没有这么想过,我不知道你芒果过敏。”
忍住不去挠脸已经花费邹栒全部的理智,那瘙痒的感觉遍布全身,就像有数不清的蚂蚁在他身上爬,他怒吼:“我不就是搞垮了你一家店吗?至于这么恶毒吗!”
不提老楼还好,一提宗才一肚子火,再加上刚刚才为这件事和裴钦吵过架,他也懒得再压制火气与邹栒对骂:“你还好意思提老楼?我花了好几年的心血去经营建立,就因为你的授意付之东流,这段时间针对你已经是最轻程度的报复,你不要再惹我!”
“怎么?我惹你怎么了!今天是芒果,明天是不是直接往我脸上泼硫酸?”他随意抄起桌上的雪媚娘向宗才的脸扔去,“你说啊!你说啊!”
一直在宗才身后的裴钦箭步上前挡住攻击,雪媚娘在空中与盒子解体,不痛不痒地打在她身上弹了出去,咕噜咕噜滚向远方。
几个盒子一下子扔没了,邹栒的气却没消,恰好此时顾康三人上来捉人,他惊慌之下看到剩下的蛋糕,也没有多想,连同下面的托盘一起朝裴钦用力投掷,“让你再挡!”
“裴钦!”
不知道是谁的惊叫唤醒邹栒的理智,他觉得有些耳鸣,眼前景色像是被人按了慢速播放。勉强看到宗才前面的女人痛苦地捂住左眼。
为什么这么痛苦?他扔的只是蛋糕啊!
目光投向桌面上仅存的那块蛋糕,他蹙眉将托盘拿起,心中咯噔一声下沉一分。
蛋糕的侧面居然还放有一只精致泛着冷光的金属蛋糕叉。
完了!糟糕了!他好像伤人了!
宗才紧张地跑到裴钦身前,扶住她的肩膀,担忧地说:“手拿开让我看看。”
裴钦听话拿开,只见她左眼紧闭,眼周满是血迹,松手后血流不止。
邹栒更慌了,他只是想羞辱对方,没想到会伤人,而且看她这样子,伤的还是重要的眼部。
“你没事吧?”他问出一个非常傻逼的问题,又为自己的行为道歉:“对不起,我……我没想到上面还有叉子。”
没人听他的道歉,所有人都只关心裴钦的伤势。
因为伤及眼部,宗才也不敢贸然查验伤势,只能匆匆拿过纸巾交给裴钦止血,“去医院!”
“老赵不在。”韩沉音调比平时要高。
忘了这件事了,他们最近都住剧组附近的酒店压根没必要用车。
“用……用我的吧。”
宗才恨恨地瞧了一眼说话的人,他满脸担忧地站在一旁,一副想上来帮忙的样子。
现在最重要的是裴钦,不管是谁的车他都要坐!
“韩沉,开车。”
“交给我!”
宗才搀扶裴钦出门在邹栒的带领下来到停车场,万幸也是保姆车,六个人都能坐进去。
他坐在裴钦右边,紧紧搂着她的肩膀以防车内的颠簸造成二次伤害。
“我在,别怕。”他亲吻她的额角轻声安慰,实际上慌得整个人都在颤抖,这句话既是对她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嗯。”裴钦从疼痛与紧张中抽空回应,其实心里更多是认命,如果真的失明,她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
世间的一切就是这么没有道理,万分之一几率的事情会发生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送至急诊室,护士把门关上隔绝外面所有人的关心。
漫长的三十分钟过去,身边看诊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哭喊声刺激在场所有人的心。
终于等到那扇大门再度打开,宗才飞快地冲上去,“护士,她的眼睛怎么样了?”
护士没空理他,指着邹栒说:“病人要见你。”
“我?”邹栒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否定道:“我不是他男朋友。”
“病人说了,要见外面穿着最奇怪的那个人。”她从上到下打量邹栒,快速反问:“是不是你?”
还真是……
他顶着宗才杀人般的目光跟随护士进门,在角落的椅子上看到左眼包裹纱布的裴钦。
心中有愧,态度也不自觉软化,他心虚地问:“有什么事吗?”
裴钦抬眼,用最冷静的语气宣布坏消息:“我的左眼永久性失明,你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