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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鲸落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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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没听到动静,阿徕来到屋外院子里,没有看见任何人。他推开大门,走到了街上。
在这个小村子,或大或小的石头屋错落有致的伫立着。此时正值傍晚,一座座石头屋里都亮起了火光。路边的石柱上挂的灯笼里的火光也随着海水波动而飘摇着。
各色衣着的人们行在路上,或往家回,或去饭馆,或只散步。小孩们追逐打闹,老人们闲话家常。火光温暖,一派祥和。
阿徕步履缓慢,他实在对这里陌生。路过的人也因他是个生脸皮而看他。
忽然有人拍了拍他肩膀。
他侧头,一张老妇人的笑脸迎了上来。他冷着脸退后一步。
老妇人笑呵呵道:“这位年轻人是从哪来的?长得真俊俏,要不要到我家坐坐?”
周围人听见了,一哄得笑起来。
阿徕蹙眉,冷声道:“不必。”言罢便往前走。
“不是不是,是我没说好。”老妇人扯住阿徕袖子,“我家小女正值婚龄,我看你颇为合适。相逢即是有缘,见一面也好啊。”
旁观者一人大笑:“我说李婆婆,你也太急着嫁女儿了吧,见一个拉一个,羞不羞啊。哈哈哈......”
李婆婆啐道:“呸!别乱说话。”
她笑着对阿徕又说道:“年轻人,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啊?哎呀呀,真是越看越合适。”
旁人的打量令阿徕心下不耐,正想抽袖离开。
“不!不合适不合适!”一道清脆的女声从远方传来,时椒及时赶到。
她急匆匆地跑过来,抱住阿徕左手臂,从李婆婆的手中扯出他的右手衣袖,脆声道:“李婆婆,他可是我的人,您别胡来啊!”
李婆婆不信:“时丫头,你可别诓我这个老婆子。这几天从没见过这个小伙子,他怎么就是你的了?”
阿徕僵着身体,想让时椒放开他胳膊,用眼神警告她。
时椒使劲抱住不撒手,回瞪他:给你解围呢,别动!
见他依旧抗拒,时椒白了眼,踮起脚,凑近他耳边低声道:“这个李婆婆很难缠的,你规矩点儿。”
少女呼出的热气烫红了阿徕的耳廓,他不自在地侧头,到底是没再动了。
李婆婆:“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时椒笑道:“李婆婆,他真是我的人。只是他受伤了,这些天一直在屋子里养伤呢。你看他脑壳!”说着,她点了点阿徕头上的伤口。
手重了些,阿徕轻“嘶”一声,冷眼看她。
时椒尴尬对他嘿嘿一笑。
李婆婆还是一副似信非信的样子,她不甘道:“小伙子,我家姑娘好着呢,将来若是有机会......”
时椒立马打断:“没机会了没机会了。他这人可死板了呢,轻易不让人碰。他若不是喜欢惨了我,怎会让我一直抱着?”
“不说了不说了,我们要回家了。”说着她就拉着阿徕往回走,不再给李婆婆开口的机会。
李婆婆脸色难看,在后面叉腰骂骂咧咧:“你这丫头,好没礼貌,有什么好稀罕的!”
时椒回头朝她吐舌。
被人平白看了笑话,李婆婆“哇”地吐出一团墨。漆黑的墨晕染开来,围观者们纷纷挥手避让。李婆婆趁机灰溜溜地游走了。
等走远了人群,时椒立马就把阿徕松开了,一蹦一蹦地走在旁边。
这会儿却是矜持得很了。
阿徕整理衣袖,轻嗤一声,“你对说谎倒是颇为擅长。”
时椒瞠目:“我说什么谎了?你本来就是喜欢我的,只是你记不起来了。”她心里不以为意,一点点小谎而已嘛,无伤大雅。
时椒想了想,突然停下来,严肃道:“这样吧,我们重新认识一下,你都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她捋捋头发,扯扯衣裙,回忆着书中描写行礼道:“公子安好,小女名叫时椒,年方二九......”
阿徕面无表情地路过她。
等时椒抬起头,面前早已没了人影。她往前看,气鼓鼓地追上去想推他,却被他侧身躲过。
阿徕挑眉,斜睨了她一眼。
时椒“切”了一声,撇撇嘴,“走错了,我们先不回去,去另一个地方。”
*
村子西南方向有一座海底山,高约300丈。山上除了些寻常未开智的生物植物,还有些药草,只不过都长在崎岖旮沓的地方,要费一番工夫寻找。
先前时椒给小年爷爷送鳗鱼饭时,得知给小年爷爷治腿的药草用光了,便来此处采摘。
时椒双手背在身后走着,“你身上还穿着年爷爷给你的衣服呢,当然也要做点事。”
阿徕摸着头上的伤口,似有若无道:“我们若真是连理,你对我的喜欢看来也并无多少。”
时椒在山前停下,闻言看了眼他不过棋子大小的伤口,嫌弃道:“矫情。”
重一点的内伤都给他治好了,一点点皮外伤有什么好说的。
阿徕一噎。他本意是试探两人的关系,没想到反倒落了个矫情的名头。
时椒看他黑着脸,扑哧笑了,安慰道:“好了好了,我当然也会给你采药草的。”
阿徕脸色更黑了,他不是在计较这个。
时椒仰头望着高耸的山体看了会儿,没等阿徕再说什么,就拉着他往上游去。阿徕皱眉拂开了时椒的手,只跟在一旁,时椒无所谓地收回手。
游了一会儿,时椒赶走身旁的蝴蝶鱼,说道:“年爷爷说,琰草一般长在山体中部,我们分头找找。红色叶子,还会微微发光,很好认的。”时椒用灵力幻化出琰草模样给他看。
阿徕看了一眼,微微点头。于是两人分开寻找。
琰草不算是稀罕物,一般在石头缝隙底下就能找到。没多久,两人手里都抓了一大把。
时椒一抬头,发现阿徕就在前面不远。她眼睛一转,悄悄地游了过去,想给来个偷袭。她刚抬起手摆个鬼脸吓他,阿徕就忽地转过身来。
时椒反被吓得僵住。
他举起手中的琰草,语气淡淡,“够了么?”
时椒愣愣点头。
阿徕顺手拿过她手中的琰草,眼神戏谑,“走吧。”
时椒继续愣愣点头,“哦。”她慢慢跟在阿徕身后,只觉没劲,这人反应太快了,吓不到他。
这座山有许多山洞,开口或长或短,深度不一。路过其中一个时,时椒瞟了眼,随即停下。她看了看前方挺拔的背影,叫道:“等一等!”
说着,她凑近了洞口。与其说这是一个洞,不如说是一个裂缝,它的空心一直裂穿了整个山体。裂缝开口不大,勉强能伸入她的胳膊。
阿徕一回头就看见时椒旁边的珊瑚丛中蜿蜒着一条蛇,张着嘴露出尖牙朝时椒咬去。
他眉心一紧,沉声道:“小心!”
随即丢了琰草快速游过去一把拉开时椒,一手挥出灵力打飞海蛇。
时椒刚把药草抓到就被扯出,撞进了阿徕怀里,她的胳膊被岩壁刮伤,她蹙眉轻声吸了口气。
阿徕放开她,斥道:“你又闹什么?”
时椒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拿着手中的药草给他看:“这是给你的,是可以去头上伤疤的草药。”
阿徕一顿,抬眼看见她胳膊上的伤口,抿着嘴没说话。
时椒看着琰草随着水波飘散了,大呼:“琰草,别丢了!”说着就要过去。
阿徕拦下,开口道:“我去。”
等他再过来时,就看见时椒抓着那条海蛇冲他弯眼笑得没心没肺,“这下晚饭有着落了。”
阿徕一时间眼神复杂。
*
回去的路上,阿徕拿着所有药草走在前面,时椒就跟在后面逗蛇玩。海蛇都被弄得绝望了,两颗大毒牙被拔了,蛇脑袋无力地耷拉着。
到了屋门口,时椒说要送药草给年爷爷,阿徕询问了路线后代她去了。等他回来,看见时椒在料理蛇,他二话没说让时椒去一旁休息,他来做饭。
接下来几天亦是如此。他问时椒要吃什么,无论时椒说什么,他都会去弄来。而且他问了疗伤的药草长什么样,就又去了海底山采摘,给她治胳膊。
这几天时椒过得很是滋润,每天睁开眼就有饭吃,吃完就去外面闲逛,看看圣澜节如何筹备或者去探索村外的美景。到饭点了,一回到家,桌上就摆好了饭菜。吃完了也不用她收拾,阿徕收拾好了就在屋外院子里打坐或是练武,看着就很有两下子。
这天黄昏,时椒和小年坐在屋外的石阶上。
时椒看了看胳膊上的伤疤,已经结痂了。她右手托着腮,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背影,觉得有点意思。
这人看着矜贵,但打石生火做饭却做得颇为熟练,而且饭菜味道还不赖。
时椒用肩碰了碰小年,问道:“哎,他有没有问过你什么?”
小年摇头:“没有啊。”
没有?
时椒皱眉。这人难道相信了我的说辞么?如果一个人失忆了,难道不是着急着要找回记忆吗?他不慌不忙,不走不闹,什么都不问,什么也不说,这是正常的吗?
因为她胳膊上的小伤口而这几天对她的照料,她倒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虽说她是救了他,但她把他撞失忆了,还骗了他。
时椒眯了眯眼,思考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