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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因果即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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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徽之并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主,想不明白的事儿留给能者解之,于是高高兴兴地抛下只有魂体这事儿,跟在俩只狐崽子后面,准备逛‘贪恋’。
蔷薇花海似乎没有尽头,偏偏俩只狐崽子早就没了踪影。藏徽之很无奈,便停下脚步,对着眼前他人梦里求着的仙境发呆。美则美矣,就是对她不怎么友好啊。难道因为自己现在是魂体,就区别对待?
“呵!”
与‘贪恋’隔着18个店面的民心馄饨店内,一位胖大爷突然呲了一声,扔了一个馄饨在嘴里使劲的咬着。
胖大爷的圆脑袋拖着个长辫子,白色对襟褂子加上黑色大裤衩,除去斜挎在身上的不知名编织带,就如同古华广场随处可见的退休老头。
本来,民心馄饨店的众人谁也不会在意他,直到一道声嘶力竭的破音穿透大堂。
“大——师!”
众人不约而同地朝大门看去,只见一社会精英喘着粗气,跌跌撞撞地往馄饨店内扑来,眼看就要撞上石砖铺的地面了,嘴里仍迫不及待地大声确认。
“——真的要等10分钟?——”
“咳咳咳——”社会精英并不羞窘。他用力地拽住门把手,拉住依着惯性就要撞地上的身体。缓了一瞬,他一手按住腰,用力板正喘得快要折断的身体,一边向店内寻找。
突然,他眼睛一亮,高大的体量绕过紧密的座位,无视这朴素的混沌店内各种打量的目光,朝着目标快步走去。
社会精英精心打理的头发已经散乱,限量版眼镜左眼镜片破裂,定制西装上布满划痕随着走动极其明显,鞋子绊在店门口。此时,光着一只脚走到胖大爷桌前,小心翼翼的恭敬地喊道:“大师。”
胖大爷无视狼狈不堪的社会精英,扔了一个混沌到嘴里,吃的滋滋作响,偏头朝着厨房大声喊道:“老板,麻烦再来碗混沌!”
“先生,您的鞋子。”民心馄饨店的服务员追了过来,忍着笑把鞋子递给社会精英。
社会精英盯着自己的大师,完全没空去理会。
胖大爷扫了一眼鞋子,不高兴的皱了皱眉,偏头夹了一眼社会精英。
“啊!谢谢啊,谢谢”社会精英像是才反应过来,接过鞋子赶紧穿上。他一个劲的感谢,还摸出钱夹要给服务员小费,哪知还没掏出钱人就走了,只能对着胖大爷不好意思的笑笑。
胖大爷翻了个白眼,一个接一个的往嘴里扔着馄饨,就如扔的油酥花生米,把社会精英看到一愣一愣的。
社会精英终于缓了缓,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摸摸还没平静下来的胸口。真好,他的小命儿还在。他摸出上衣袋的附身符,一瞧,脸色大变,只见黄色的符纸现在已经变黑,他轻轻一碰,符纸就在他手上化作白灰。
社会精英狠狠地吓了一大跳,抖着手递到胖大爷眼前,抖着嘴唇,结结巴巴的道:“大、大师。”
果然如此!果然是这符救了他的命。刚才飞行器突然爆炸,他被一道青光弹出,才捡回一条命。
想到这里,社会精英脸色刷的一下惨白——大师没有夸张!!他潜意识回避的命劫——自己全家的命运。可能、真的、都卡在大师不停念叨的10分钟里。
看着递到眼前的白灰,胖大爷终于抬起头。他左手操着筷子,右手掌着碗,乘着咀嚼的档口抽空睨了社会精英一眼。
社会精英冷汗直冒,立刻躬下板直的腰杆儿,真诚地道歉:“大师,之前是我有眼无珠,我在这里真诚的给您道歉。请您不计前嫌,一定要帮我,帮帮我的家人。”他在狭窄的过道尽可能弓着直角般的身体,仰头祈求,直直地注视着能救自己的大师。“我愿付出我毕生的财产作为报酬,只求我家人平安!”
“哎哟,人命怎么能用钱衡量呢?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胖大爷放下手中的筷子,在他浑圆的肚子上画着圈,满脸无奈的叹道。稍作停顿,眯着眼睛看向社会精英:“现在信了吧?”
“信!只是——”社会精英吞吞吐吐道,瞄了一眼终端。
只有5分钟了!
“只是什么?”胖大爷直勾勾地看着他,不动声色。左手放到碗边,捏住筷子的一头。
“只是——”社会精英屏息凝视眼前的大师。他的灵魂好像砍成两半。一半兴奋不已鼓噪着:告诉他!告诉他!他可以救任门!可以救静城!可以救自己!可以救家人!另一半惴惴不安争执道:任门遭多少人觊觎,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静城存活有多艰难,难道还要给它增加一个不知是敌是友,却可能算出它命运的威胁?
社会精英陷入了他人生最大的考量。而与这考量有着巨大因果的藏徽之,此刻终于靠着冥定破了蔷薇花海的阻隔。
说来好笑,大概是她魂体无欲无求,反而没了走出花海的执念,这不,只要她有着强烈的想要逛逛‘贪恋’二楼的念头,十步脚程便是尽头。
走出蔷薇花海,抬眼望去,入目的便是交相辉映的一片翠绿与炫白。
一排排翠绿的龙爪槐柔软地镶嵌在炫白的皮卡座之间。一眼看去,耀目的白蔷薇爬满每一层的栏杆绕上廊檐,生生将欲念丛生的浑浊画上了一道清新。
雪白的圆柱沿着廊道排列到尽头,又一层一层罗列向上,直达雪白龙骨架成的歇山房顶,置身廊檐,犹如亲临神殿,好似任何欲念都是亵渎。
藏徽之仔细一瞧,发现每一层楼的圆柱镂刻不同花纹。雪白的镂花,巧夺天工,姿态盎然,犹如活物。一楼是旱柳、二楼是女贞、三楼是朱果,四楼是罗汉松,五楼是银杏,六楼是金桂,七楼是白玉兰,七种图样精巧地衔接各层圆柱,好像它们本就是一体。
这‘贪恋’酒吧是炼器?
藏徽之心底疑惑。仔细辨别,又发现所有物件儿都是凡物。没有振聋发聩的音乐,没有嘈杂的人语,清新的像是要拍云理常看的狗血偶像剧。有了蔷薇花海的洗礼,眼前这景象到是没让她感到怪异。
墙上标识着2F,廊下交织成幕的藤蔓生机勃勃,白蔷薇肆意绽放,美的令人心驰神往。藏徽之扣了扣手指,终于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凑到白蔷薇前深深地嗅了嗅,满足地叹道:“嗯,真香,闻着舒服。”说着,她视线不由往下,看到下面人头颤动,惊的脱口道:“渣渣哦,人好多。”
第一次来到这种人心浮动、欲望交织的地方,藏徽之还有点不适应。不过她藏徽之是谁?和那些衣冠楚楚、寻求各种利益的男男女女比起来,她的脸皮还是要厚点。
干脆寻了一个视角还算宽敞的空置卡座,藏徽之走过去坐下。斜倚在椅背上,她打算好好看看这个在人界超然物外唯二之地,满足满足自己难得的好奇心。
真是怪异!
藏徽之盯着一楼中庭内的人群。舞台上歌手在疯狂嘶吼,台下的众人跟着癫狂扭动。如此热烈的情绪,二楼却根本感觉不到。
不,准确的说,是仅在二楼的自己没有感觉到那些情绪交织所产生的气。
难道是因为自己只是魂体的原因?
作为一个专职镇魂渡怨的器灵,藏徽之对于各种消极的气,只要遇到就一定要消灭它。这是本能。但现在,她什么也感觉不到,无论是消极的,还是积极的气,好像通通被什么吸走了。
难道——是有空间罩?
作为高科技白痴的藏徽之,难得往这方面想了想。伸出手,一道微不可见的光芒飘向中庭,在人群中游了一遍,又回到她的手中。
“奇怪?没有啊。既没有斑驳杂气,也没有高科技。”捻着手中的闪着银光的渡怨,藏徽之忍不住皱眉。
藏徽之忍不住再次打量这个优雅圣洁的像坐神殿的酒吧,挥手,光芒飞起,在这七层楼高的中庭游来游去,绕着各层廊道、镂雕花柱转了几圈,再次飞回她的手里。
“就是凡物啊?也没有什么禁制啊?”藏徽之的怪异感更浓了。
不止是那些消失的气,这一楼的声音也古怪的很。
明明这么近的距离,藏徽之却觉得一楼离自己很远。她觉得一楼的音乐太吵,音量就自动降低到自己满意的程度。
就像一楼与二楼不是在一个空间,它的音量能被自动控制。就是不知道,如果自己再嫌弃一点,它是不是就遥远的只剩回音了?
很快,藏徽之便发现这些特异不是错觉。
她朝独坐的人看去,随即发现众人表情不一。
嘻哈风的带帽男满脸忘我,跟着音乐疯狂地摇摆;优雅贵妇却安静品茗,表情闲适,好像楼下的躁动是一曲舒缓的轻音乐;品牌标签都没剪的背头男表情诧异,端着酒杯的手颤抖不停;一身古董的白发大爷理所应当,高高在上。
就这几个人的表情还真难说明个啥。倒是他们眼底出奇一致的情绪让藏徽之觉得有意思。
“——敬畏?”
藏徽之搓了搓下巴,这‘贪恋’一没有门槛、二邪门儿,明目张胆,果真是超然物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