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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入梦入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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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听这熟悉的嘶吼,看看这熟悉的对峙,想想估计还是熟悉的全灭。
星际713年,也是扶生纪713年,713次噩梦刚结,藏徽之本以为余生自己再也不会入此梦,至少规律是这样的。
“呵呵。”藏徽之忍不住低嘲:“规律嘛,就是用来打破的,重复啥的到底没有寻求突破有意思。”不过,关她藏徽之什么事儿呢?如今她决定佛性处事,怂包做人,管你东西南北风,我如青松坐岩中,岿然不动!
虽然被虐数百次,实在怕了井绳的藏徽之还是随手抓了石块儿往对峙的大军扔去。
果然,石块还没靠近对峙的大军便无声无息的化作灰烟,片刻消失。
“啧,渣渣。”藏徽之翻着大杏眼,心里极力地鄙视,能把眼前这场大戏重复无数遍,她还无法左右的,除了这黑天,不做他想。
虽说梦境皆幻想,可藏徽之混了七年人界,深刻体会到什么叫‘矫情不容你拒绝’。眼下这大戏才鸣啰,还找上自己,藏徽之心里很清楚,这渣天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耳目闭塞的。
藏徽之深知,不给渣天一展矫情的机会,它就要搞幺蛾子,惊得你哪怕思维混沌也能立刻醒神,对上一秒的作为后悔不已,真正应了那句叫天天不应。
那她——不就得陪着这矫情的渣天演一演?
天空依旧昏暗,移云变幻莫测,间或有几道闪电飞逝而过,照着鼓动的移云斑驳可怖。
太沉闷压抑了。
心里、骨子里都太压抑了,藏徽之双手捂着太阳穴,以此安抚鼓动的经脉。每次如此梦都是灵体状态,也正是这样,她才对天道非常忌惮。作为违逆过天道法则的元凶,藏徽之入此梦数百次,却从未对扶生愿里的任何人提起。她直觉要想扶生愿安稳,这类天道的捉弄就只能忍着。幸亏她自制力很好,可这不代表她心里头畅快。
既然要演,她怎么也得做到入木三分吧。藏徽之深吸一口气,立刻酝酿情绪,对!一想到这黑天总是猫捉老鼠似的把她拉进这梦里,她就火冒三丈。以前没心情撂它,现在,呵、呵。
藏徽之打了个哈欠,头缓缓地往后仰,抬手把头托到最舒服的位置,才懒懒地对着阴沉沉的天空问道:“小天啊,你老把我拉进这场毁灭干什么?是后悔了?还是日子过不下去了,要来烦一烦手下败将,才觉得有动力转下去吗?”说着,藏徽之又打了个哈欠,接着道:“我现在闲得很吗?”是的,现在,她的手,闲得很。
“要不,摆哈龙门阵?”
天上依旧老样子,阴沉沉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听见没有,放了他!”又是那道公鸭嗓。
藏徽之才演个开头,心思都放在如何找麻烦上了,让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有些恼火的向下看去。这黑天没动静,下面一对庞大的对峙倒是剑拔弩张,嘶吼的白鸪小妖竟然连脸上都激化出羽毛了。藏徽之忍不住朝元扶生的脸看去,“啧,这家伙果然还是面无表情。”
藏徽之的目光只敢在元扶生脸上停留了0.01秒便转到了她手上的‘人质’。‘人质’有一头墨色的头发,哪怕在昏暗的视觉里,依然能看到墨发晃动的光华。
藏徽之不自觉的拳头抵额,她竟然有些不敢看‘人质’此时的脸。近距离观看了几百次,她本该对这惊悚又尴尬的场景麻木不仁。
这个被掐断脖子的还好好的活着呢,在愿里每天教训两小孩儿。要是让两小孩儿知道他们豹头环眼、英勇神武的小慢叔叔,在自己梦里被元大佬当作道具来玩儿,不知作何感想。
眼下的仇人,几百年后的兄弟,这不想正视的旧账每每被渣天翻起,藏徽之都有种锤翻天道的冲动。无奈自己干不过渣天,这种憋屈令她的愤怒犹如发狂的河豚,噗的一下就涨起来。
得了,这找茬的逻辑倒是顺畅了。
藏徽之挑起头望天,准备跟这黑天掰扯俩句,话搁在咽喉就顿住了。
不对,这违和感与不对劲是怎么回事?藏徽之條然看向白毛小子,这小子以前有说这句话吗?
没有!
713次,加上这一次,714次,从扶生愿建立起,每年一次,重复此梦。藏徽之拿自己的器灵之心保证,前面713次绝对没有这句话。
叹了口气,藏徽之抬眼寻找藏在灰天背后的第二个观众,也是梦的主导者——天道。
藏徽之知道,这猥琐眼瞎的家伙肯定在窥视自己。
鉴于自己以前只能狗着,现在只能演着,藏徽之这次死也无憾,超级利索地掀了双方的遮羞布,冷声缓缓道:“你是自己后悔了,还要找人作陪重温噩梦吗?有病就去治,你这么能,没准还真有后悔药。”
“肆无忌惮的扰人清梦,没心没肺的往人伤口上撒盐,该付的代价我们扶生愿都付给你了,你就不能、适可而止一点?”
“脸皮厚是你天道的特权吗?要杀要剐快点来!”
天上无一动静。也对,本是愤怒激昂的指摘,被藏徽之犹如照本宣科、半点起伏也没有的念出来,也不怪阴沉沉的天连个响雷都不带给。
即使早就知道这黑天的尿性,藏徽之还是得表演一个给怄的浑身不得劲儿的受害者形象,另外还入戏地加了一句,“脸皮比六界还厚。”
渣天不理,戏就暂演到此。单手撑地,藏徽之缓缓站直,恰在此时,几道电光闪过,空中响起剧烈轰鸣,炸的她有些恍神。接着,空中突兀的降下一片巨大的白柱,光芒万丈,藏徽之忍不住抬起手遮住眼睛,迟疑了一瞬,她又把手放下。
藏徽之心中纳闷,这片巨大的白柱出现的突兀,怀疑是黑天对她的回答。不过这都无所谓,在这方地盘上,从来都是她瞎折腾,毫无收获,她早已经失去好奇了。
藏徽之无聊的立在石垛上,任凭白柱一根接一根插入地面,毫不在意。反正,神来神挡,佛来佛挡,她是怂逼,不挡。
这片白柱慢慢在地面驻扎完成,藏徽之被它们磅礴的灵气搅得灵体扭曲,心中讶然。朝对峙的大军看去,双方依旧僵持,他们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白柱已将他们包围。
巨型白柱似乎是在按照既定的规律排列着阵型,一条条裂纹在它们的足底延伸。从藏徽之所处望去,这个巨大的阵型似乎看不到尽头,只能从眼睛回馈的区域辨别出这似乎是个演化阵。藏徽之不精阵法,像这样从天而降的大阵更是令她头疼。
地面突然拉出一道裂缝,将藏徽之与他人分割两端。裂缝越来越宽,深不见底。藏徽之站在石垛边,饶有兴趣地朝着裂缝探身。一道阴影笼来,藏徽之发射性抬头,一根巨型白柱擦着她乱飞的发丝嵌入裂缝中。藏徽之愣了一下赶紧往后退,懵神中抬头一看,刚还在眼下的大军就像收在网里的鱼,被拖着离自己越来越远。
这次梦境里的变数简直就像滴进油锅里的水,把藏徽之心里那锅还未放凉的油脂给炸的霹雳作响。也不管演不演,怂不怂了,藏徽之立刻往大军追去。
藏徽之刚要追出石垛,一道白柱嗖的挡在她面前,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无论她要往哪个方向,白柱都将她拦回去。很快,白柱就将她所在的石垛围成一个圈,藏徽之只能从秋毫之缝中看着大军越来越远,渐渐变成一个黑点。
“嗐——”藏徽之一拍脑袋,刚才急中生乱,竟忘了变换身形,立刻挤压身形如一溜光束往着眼前的夹缝里冲去。白柱似乎预料到了她的意图,立刻扩展柱形,把夹缝口里的藏徽之给弹了回来。
白柱之力比所料的还强大数倍,薄片藏徽之堪堪停在半空,迅速检查了一下灵体,所幸白柱无意伤害她,她的灵体还是原样。松了一口气,藏徽之立刻往反方向扎去。
好似算准藏徽之不会放弃,在她调转方向时,所有白柱皆发出砰的碰撞声,紧密相连,不留一丝缝隙。薄片藏徽之再次被弹了回来。这次,她被弹得有点高,像被风无情吹飞的纸片儿,在这白柱圈内盘旋了三轮才稳住身形。
藏徽之一边被迫转圈一边咬着牙恢复身形,等在半空稳住时气的脸都绿了,她在白柱圈里踢来锤去,直到精疲力尽,便往石垛上一躺,对着黑天伸出手,缓缓的捏成拳留出个小拇指,十分不屑的扬了扬就无力的垂下来。
藏徽之明白自己拿白柱无可奈何,准备躺在石垛上装死。刚闭上眼睛,直通穹的巨型白柱上闪现金色花纹,错扎繁复,从暗沉的云端沿着白柱向下蔓延。金色花纹越来越深刻,越来越庄重肃沉,慢慢的,有金光从金纹上外溢,在白柱圈出的中心相交,渐渐汇聚成金色光柱。
白柱圈内灵气神力剧烈变换,感受到强劲的神力拢向自己,藏徽之再装死也不和常理了。刚睁开眼,就看到金色的光柱朝自己罩来,藏徽之惊吓不已,立马翻身滚向别处。这下,她那七分泥性也压不住真火了。不再顾忌天道不天道,就着匍匐在地的姿势提起手掌就要朝白柱拍去,一边拍一边撇嘴道:“怂不了渣渣!”
“嗯哼——渣渣!”藏徽之面目表情的低哼,她被定住了。
藏徽之依旧保持着将拍未拍的姿势,被白柱底部金纹溢出的流沙锁带牢牢圈住。藏徽之转着脑袋看了一下自己别扭又尴尬的样子,甩了甩头决定漠视,任由流沙圈在她的四肢把她往金色光柱里扯,甚至好脾气对着天空道:“元扶生崩了,你就骚扰我,我要是崩了,你可别哭。”
藏徽之直白的威胁,可是制住她的金沙锁带连个波浪都没有,牢牢地把她摁在石垛上。藏徽之只好闭眼,好像此时如条砧板上的鱼一样无力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藏徽之从未如此狼狈,她开始反思白柱阻拦时自己不该磨磨蹭蹭,并且对刚定下的‘藏徽之三原则’持有深深的感叹:“佛性果然很难啊。”
眼睁睁地看着神力磅礴的金色光柱渐渐化作金色光流贴合在自己四周,在如衣物、如皮肤贴合在自己的灵体上,藏徽之内心也不挣扎了,只是看着头顶的灰蒙蒙的圆有些遗憾道:“好可惜没看到宝贝蛋出生。”